44章

重生之寧舒

李嚴熙的車停在街口的馬路邊,兩人走到車旁,李嚴熙替他拉開車門,寧舒頓了頓,然後坐了進去,車門關上,過了一會兒,男人從另一邊上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車廂裡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寧舒轉頭看向窗外,突然覺得有些侷促。

“吃早餐了嗎?”男人邊發動車子,嘴裡問道。

寧舒點點頭,男人輕笑了一聲,語氣挪揄的慢慢說道:“從聽到開門聲到你衝出來不過短短兩分鐘,即使吃最簡單的早餐應該也沒這麼快吧。”

謊言被揭穿,寧舒有些懊惱,然後突然看向身邊的男人,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嚴熙雙手握着方向盤,淡淡一笑,“睡不着,所以提前過來了。”

寧舒抿了抿脣,李嚴熙說的那個提前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大概也已經明白了,敢情這人可能已經在門外站了幾個小時了吧,大冬天的不睡覺竟然就這麼跑了過來,這個人,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那你遇見我爸了嗎?”寧舒急忙問道,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害怕李嚴熙和父親會撞上,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心臟跳得厲害。

李嚴熙一笑,“我看見伯父了,他沒看見我。”

這話讓寧舒微微鬆了口氣,然後說道:“昨天我去了打工的便利店。”

李嚴熙卻依舊一副平常的模樣,“是不是在怪我自做主張替你辭掉了工作?”

寧舒搖搖頭,“我沒怪你,我本來是打算春節之後再辭職的,畢竟離高考越來越近,這次不能再出差錯了。”

男人空出一隻手來揉了揉他的黑髮,笑道:“要相信自己,退一萬步講,即使這次還是沒中也沒關係,明年再考。”

寧舒忍不住笑,明亮清冽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若真不中就不考了,找個工作娶個老婆生個孩子也不錯。”這是人生的必經之路,說這話時他卻覺得莫名的苦澀,這段註定不可能有結果的戀情不能說給任何人聽,娶老婆這種話也只能拿來騙騙人而已。

正開車的男人卻是一怔,車子突然停在了大馬路上,好在繫了安全帶,否則兩人鐵定就跟擋風玻璃撞上了。

寧舒驚疑未定的看向身邊的男人,發現對方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不由得問道:“怎麼了?車壞了嗎?”

年輕的總裁大人沒說話,薄脣抿成了一線條,他們身處最繁華的大街,後面的車子被串成了長龍,正默契的按着喇叭催促,寧舒看了看後面的長龍,有些擔心,不明白身邊的男人怎麼了,然後車子又正常的發動起來,他聽見男人的聲音慢慢響起:“知識改變命運,若這次不中還得考,一切有我。”

寧舒沒料到他突然說話,愣了一下後慢慢低下頭去。

一切有我。

這簡單平凡的四個字在此刻聽到,便覺得被賦予了無窮的力量,放在膝頭上的雙手無意識的握緊,無論如何,這次都要中,那樣的話,與這個人的距離大概就能縮短一些。

“我爸說昨晚在家附近看見你了。”良久,寧舒輕聲說道。

聽見他的話,李嚴熙老實的點點頭,“昨天下午走得太匆忙了,所以想再過來看看你。”

那爲什麼沒進門?

寧舒想這麼問,但終究是忍住了,他不是深閨怨婦,所以也沒必要讓自己成爲那樣的角色,李嚴熙沒有即使出現大概是被什麼事絆住了吧?至於什麼事他沒問,也深知自己不該問,所以始終抿脣不語,男人看了看他,突然說:“伯父最近好嗎?”

寧舒點點頭,“他在一家餐廳上班,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

李嚴熙皺了皺眉,“伯父的身體剛好,這麼快去上班吃得消嗎?”

“我跟他說過好幾次,他很堅持,那餐廳是我們隔壁大嬸的兒子開的,應該會照顧一些的。”寧舒低聲說道,聲音有些沉落,他馬上就要升學,龐大的學費自然是父親最大的憂慮,所以纔會這麼迫不及待的去工作,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再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無能和毫無建樹。

少年的表情猶地低落下來,長睫失落的低垂,如同停在眼睛上的疲憊無力的蝴蝶,李嚴熙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我爸常跟我說起祖父的事,那時候家裡窮,孩子又多,但是祖父和祖母依然咬牙堅持供他們讀書,因爲他們堅信有了知識才能改變命運,所以纔有了後來的天陽集團,有了我們這一代平靜安寧的生活,你是伯父最大的期盼,你要讓他知道,他現在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這纔算沒有辜負他。”

寧舒安靜的聽着,感激這個人的體貼和溫柔。

他說的明明是些不痛不癢的話,寧舒卻覺得,這個人是如此的強大而溫柔,連那淡淡的笑容都如同春風一般,拂進人心裡。

凱撒站在高高的玄武岩上,背風而立,他黑色的長袍獵獵作響,如同天空中長鳴的蒼鷲,孤傲而雄壯。

———3-2

李嚴熙找了個安靜的巷子停了車,帶寧舒吃了簡單美味的早餐,然後才繼續出發。

他們穿過熱鬧的市區,到了郊外,從盤山公路的入口進去,一路向上。

窗外的景緻開始由高大的建築和華麗的商鋪變成了自然古樸的樹木,難得的冬天有了太陽,微弱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一縷一縷的投射下來,照在車窗上,映在少年微笑的側臉上,空氣彷彿變成了跳舞的精靈,從每一個呼吸間飛揚而過,寧舒笑着伸出手去,看陽光映襯在手背上的明亮色彩。

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細碎美好的陽光,那些曾經在陰暗裡度過的歲月似乎也在漸漸遠離。

他想,這一世,他可以擁有美好和希望。

因爲,身邊有了這個人的存在,一切都變成了可能。

“小心感冒。”男人突然出聲,伸手將寧舒放在窗外面的手拉回來,聲音裡透着濃郁的擔心。

寧舒心裡一暖,笑了笑,“嗯。”

男人見他臉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大手伸向少年清秀光滑的臉頰,在上面停留了片刻,趁着對方還未回過神來及時的抽了回去。

“你先睡一下,很快就到了。”將櫃子裡的毛毯拿出來遞給身邊一臉錯愕的少年,男人輕揚起脣,聲音迷人而溫柔。

寧舒愣愣的接過,又聽他說:“到了我叫你。”

低頭看了看被塞在手裡的白色毛毯,心的一角似乎正被什麼東西漸漸融化,化成了甜膩的海洋,無邊無際。

他慢慢笑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好。”然後便擁着毯子窩進椅背裡,男人按了控制鍵,寧舒坐着的椅子便慢慢向後傾斜,他沒睜開眼睛,只淡淡的微笑着,這個男人是如此溫柔和細膩,如同最深最遠的海洋,雖博大卻心細如塵。

身邊人的呼吸聲漸漸均勻,盤旋的公路兩旁被參天大樹包圍,細碎的陽光自上而下,映在少年沉靜的睡顏上,男人眯起眼睛,慢慢將車停了下來,安靜的空氣裡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一個平靜一個急促。

熟睡中的少年清秀的模樣一如經年,如同他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平靜安寧,握着方向盤的手漸漸抽離,撫向少年如玉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撫過那清秀的面容,不敢太靠近,只能由着輪廓一絲絲的描繪,只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讓男人承受着莫大的折磨。

這時,沉睡的少年突然輕皺起眉,似是夢到了不好的東西,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嘴裡含糊不清的囈語着,卻聽不真切。

男人忙傾身過去,將不安的少年擁入懷中,雙手輕輕的安撫,纖薄的嘴脣不經意的擦過少年細嫩的肌膚,呼吸猶地變得沉重而急切,連帶着懷裡窩着的身子也變成了爐裡的烙鐵,滾燙得很。

不敢再有任何動作,怕自己會不小心把持不住。

只能維持着擁抱的姿勢,讓懷裡的人睡得更安穩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平復心情,將懷裡人小心翼翼的放進椅背裡,然後才坐直身子驅車向前。

大約一個小時後,行駛的汽車終於停了下來。

盤山公路的最頂端,一處優雅的建築正赫然顯現,那是一棟只有三層樓高的房子,綠瓦紅磚,頗有些古代宮殿的味道,其佔地面積很廣,周圍被乳白色的柵欄圍住,在這霧氣繚繞的山頂便如同仙境一般讓人留連忘返。

李嚴熙剛停下車,那三層高的建築裡便走出兩個人來。

“你又遲到了,表哥。”

長相妖豔的少年嘟着嘴,看着開門下車的男人抱怨。

李嚴熙看了他一眼,微微扯開脣,“怎麼?要我來買單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

景風聞言撇撇嘴,小聲嘀咕:“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爲了自己,哼!”

李嚴熙只當沒聽見,不跟這小屁孩一般見識,看着景風身邊的人說:“房間收拾好了嗎?”

那身著一件鵝黃色羽絨服的女子看了他一眼,說道:“收拾好了,只是,你準備讓誰住啊?”言語之間的戲謔明顯非常。

李嚴熙不顧對方的調侃,繞到另一邊拉開了車門,汽車裡有暖氣自然很暖和,只是外面的溫度卻着實低得嚇人,冷風從突然打開的車門裡灌進去,睡得正香的少年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將自己更緊的裹在了毛毯裡,李嚴熙皺了皺眉,復又將車門關上,對一旁的景風說:“去拿張被子過來。”

景風看了看車裡睡得正香的寧舒,倒很乾脆的轉身跑了回去。

待到景風的身影看不見了,李鳳玲才笑道:“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李嚴熙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他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你別多嘴。”

“呦,還有沒有人權啊?連說都不讓說!”李鳳玲自然不依,卻被李嚴熙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景風不多時便又跑了回來,後面跟着兩個侍者打扮的人,兩人懷裡各抱着一張被子,李嚴熙見了,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景風暗地裡吐吐舌頭,跟身後的兩個侍者使了個眼神,那兩個人立刻奉上被子,沒有自作聰明的靠近那車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