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今夕是何年
大夥都站着不動,有人想進來歇歇腳,還沒來得及進門兒,就被人給手忙腳亂的轟了出去。
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南風拎着血淋淋的腰帶走到楚橋飛身旁,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其實……之前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看過自己救過的這個人是什麼樣。
滿心都是陸子夜的死帶來的悲痛傷感,哪怕掩飾的再好,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從中走出。
但就在剛纔,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身邊的人,並非都是那麼幸福。
被家人拋棄?那種滋味,恐怕不比他失去摯愛好過多少罷。
暫且壓下似乎重新活過來的心所帶來的全新感受,南風平靜的看着眼前的人,須臾,啓脣道:“各位,如果你們心有愧疚的話,不如就幫我們一把吧。”
衆人不敢說話打斷,皆眼巴巴的望着他,等着聽他接下來的指示。
“這人是我的朋友,看着他去送死,我辦不到,所以我懇求各位,照我說的去做。”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很多人齊心協力的話,那力量便是超乎想像的。
爲了不使倆狗腿醒回去報信兒,大塊頭一併給解決了,三人的屍體被暫時放到了大堂後面的小院裡。
小二帶頭把滿地的狼藉收拾乾淨,包括血跡,然後讓大家各自坐好,自己匆匆離去找木匠做一扇新的門。
被打暈的帳房和從外面扔進來的那個人也被送到了醫館裡去。
當被人問起這是怎麼一回事時,大家的口供一致爲:那惡霸來找茬,拿走了銀子,搶了個姑娘,就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姑娘先被遣送回家,留下她的母親做證人。
而屍體,則被僱來的馬車悄悄拉走。
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直到坐在馬車裡,南風還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
作爲二十一世紀遵紀守法的好青年,那種殺人越貨放火搶劫的事兒,別說幹,連想都沒想過!
這可是吃果果的在和法律挑戰啊……他沒有三千城 管,所以還是乖乖做他的良民吧!
但現在,不僅殺了人,還帶着屍體正在逃竄的路上,怎叫一個刺激了得?
“呼……”心跳如鼓擂,震得整個胸口都在疼,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南風戳戳自上馬車起就雙手捂臉一言不發的傢伙,沒話找話:“喂,你還好吧?”
楚橋飛搖搖頭,還是不說話。
“你這意思是……不好?你怎麼了?來擡頭我看看……”
南風去抓他的手,被他躲開,但車廂光被三具屍體就佔去了一大半,哪還有他躲避的地方,掙扎了幾下,捂臉的雙手就被人抓了下來。
“我……去,”南風摸摸他的臉,所觸之處冰涼一片,“你臉色好白,等下處理掉‘貨物’,我帶你去找大夫看看吧!”
“……不用,”楚橋飛費力的從嗓子眼裡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的不像話,“我現在不想見人。”
“怕有人抓你?”
身子一抖,楚橋飛嚥了口口水,臉色愈發慘白。
“放心,你要是被抓緊去,我也陪你一起,不用怕,沒什麼好怕的……”
擡袖擦掉鬢角額上密佈的冷汗,南風輕聲安慰着他,楚橋飛緘默一陣,當他擦完放下胳膊時,悶頭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裡,死死的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
唉……畢竟還是個孩子啊,那時,要是自己早些出手就好了。
可……自己有那份殺人的勇氣嗎?
南風沒有推拒,反而雙手環住他的後背,只感到胸前一片冷涼。
趕馬的正好是自己人,也參與了鬥毆殺人全過程,他將二人連同三具屍體送到了離琿春城很遠的郊外,然後三人齊心協力用鐵杴挖了個大坑,把屍體全埋了進去。
“小夥子們安心吧,官府是決計不會找到這裡來的,你們爲我們莒縣除掉一霸,老夫我,爲莒縣的百姓們,向你們一拜!”
埋完屍體做了簡單的處理,氣還沒喘勻,兩人就被車伕的大禮嚇到,連忙把人從地上扶起,楚橋飛的臉色相較剛纔好了很多,他謙遜笑笑,拱手道:“老人家千萬別這麼說,殺人這種事誰都不想做的,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這份恩情,可萬萬受之不起。”
“恩人莫要推辭,對了,不知兩位現下是要回莒縣,還是去別處呢?”
南風看了楚橋飛一眼,對他說道:“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行!”楚橋飛頓了頓,附耳到南風耳邊嘀咕了一陣,南風無奈,只得妥協,“好吧……伯伯,送我們回莒縣吧,還是那家客棧。”
“這……好吧!”
這件事折騰掉太多時間,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開始變灰。
中飯沒吃成,肚子餓的開始高聲唱起空城計,楚橋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惹來南風善意一笑:“菜剛點好,忍着點吧,等會兒才能上來。”
“哦……”
客人已經換了一批新的,大堂恢復原樣,小二卻沒換,見到他們回來時簡直熱情的不得了,兩人明明是後來點的菜,比他們早來的人菜還沒上一個,他們的桌子上卻很快擺滿了各種美味佳餚。
“二位客官,請慢用。”小二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藉着俯下身子的空當,低聲道:“這頓我們請,二位想吃什麼就盡情的點吧。”
“多謝多謝。”沒想到還有這等待遇,做了不算壞事的壞事之後慌亂驚惶的心情莫名平定了不少,南風起身擡手給楚橋飛倒了杯茶,笑吟吟道:“這是敬我們大英雄的,請笑納。”
“什麼呀……”楚橋飛嫌棄的瞅了茶杯一眼,緊繃的嘴角終是勾了起來。
晚飯意外吃的暢心,要了個雅間小憩了一會兒,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後,便離開客棧,朝着祁五郎的家進發!
沒成想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外頭就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偶有行人的街道兩旁,掛着或紅或白的燈籠,照亮了前進的路。
遠遠看去,灰茫茫一片,夜風格外的刺骨,攏了攏衣襟,楚橋飛朝手心呵了口熱氣,轉頭看到南風正揹着手昂首闊步的往前走,不禁疑惑道:“你不冷嗎?”
“不冷啊。”南風表情很是欠揍的用驚奇的語調應道,那感覺像是在說:啊你竟然覺得冷嗎?
“奇怪,明明穿的比我少啊……”楚橋飛不信邪的拉拉他的衣服,指間捻了捻,並不是多厚實的料子,反而很是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