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馳回到大流星縣家中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九晚上,再有一天就過年了。
池樹梅自是又噓寒問暖一番,也埋怨兒子回來的太晚。
丁馳便以店裡太忙迴應,當然他指的是業務忙,並沒詳細講說。這次代理“金聲”無繩電話,丁馳告訴過家裡,家裡還要資助他,但他以“我自己能行”婉拒了。
其實之所以又多推遲了一天才回家,主要是應對那些要債的了。本來說好年底付款,但除去工資基本沒什麼錢了,根本不夠裝修和設施尾款,哪有錢還?可債主不管這些,昨天楞是攔住了丁馳,非要拿到錢款。丁馳好說歹說,白送這五家每家一部電話,又忍了好一通數落,還承諾四月底前全部支付,對方纔磨磨嘰嘰的走了。
池樹梅還要再追問,丁馳的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號碼,丁馳立即去到書房,然後才接通電話。
“丁老闆,給你拜年了,全家好啊!”
聽到對方的說辭,丁馳就是一楞,但馬上也迴應:“也給你拜年了,祝全家新春愉快,萬事如意。”
“好好。”支應了兩聲,對方又道,“丁老闆呀,馬上就過年了,我們也不多麻煩你,可這心裡還不踏實。這樣啊,等你過年來了以後,給我們寫個書面承諾,否則我們心裡不踏實。”
“陳老闆,我已經跟你們說的明明白白,到時絕對會給你們的。”丁馳給出解釋。
對方“呵呵”一笑:“沒錯,你是這麼答應的,可之前你還答應年底給呢,是不是?如果你按時給了呢,自是皆大歡喜。假如又沒按時,那就得有個說道,要麼多給點利息,要麼咱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不至於吧,太小題大做了。”丁馳很是尷尬。
“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叫先小人後君子。”對方聲音冷了好多,“初六如果見不到你,我們就直接去家裡找,你不是大流星縣的嗎。我陳老三講義氣,卻也不願做沒把握的事。”
“你這……”丁馳話到半截收住聲音,因爲對方已經掛斷了。
“小馳,欠外面不少錢吧,家裡先給拿上。”池樹梅在身後說了話。
丁馳轉過身去:“媽,就是裝修、貨架、展櫃、材料尾款,總共沒多少。只不過現在暫時有些週轉不開,到時肯定能按時給他們,幹活人擔心也正常。現在還不用家裡拿錢,這點事我能處理,實在不行再找你們要。”
知道兒子的性格,囑咐了一句“實在不行就言聲”,池樹梅沒再說什麼,而是叫上兒子一起去吃飯。
除夕這天,丁守誠兩口子忙個不停,卻不讓丁馳兄妹伸手。孩子好不容易閒下來,哪能再幹活?不過丁馳還是和妹妹貼了對聯,也幹了點兒力所能及的事。
下午四點鐘,蕭丹來了電話。她言說下午人都放了,店裡統統檢查過,電源也拉下了,捲簾門鎖的緊緊的,讓丁馳放心。丁馳當然放心,否則也不會沒放假就回來的。
接着蕭丹給丁馳全家拜了年,然後又遲疑道:“大過節的,有些事並不適合講,不過還必須得告訴你,咱們也好早做計劃。剛剛放假前,小孟、小趙、娜娜找到我,說他們年後就不幹了,理由無非就是‘家裡忙不過來’、‘去外地發展’什麼的,反正都是編的,真正原因就是不看好公司。”
丁馳“哦”了一聲:“隨他們便,來去自由。還沒出試用期,手續也簡單。”
“看現在這情形,我估計年後應該還有走的,到時這人員還補不補充?”蕭丹繼續追問。
丁馳笑着道:“到時再說,先過節吧,給你爸媽帶好,全家新春愉快!”
“嗯,新春愉快!”蕭丹聲音幽幽的,顯然情緒不高。
結束通話後,丁馳到了餐廳,各式菜餚正陸續上桌。他先是給妹妹倒上飲料,然後又給爸媽斟上白酒,最終才倒滿自己的酒杯。
“菜齊嘍!”
“過年嘍!”
伴隨着外面“噼啪”的炮竹聲,丁家衆人一齊舉杯,除夕晚飯開始了。
家裡生意紅火,兒子年輕有爲,女兒上了市裡最好小學,丁氏夫妻很美,很幸福。
雖然目前店裡境況不佳,但丁馳卻很有信心,現在又逢家人團聚,丁馳自是非常高興。不停的敬父親、敬母親,也和小妹碰了好幾杯,喝得那是既舒心又愜意。
早些開飯的好處,就是不誤看電視。當全家吃罷,全部收拾停當的時候,也才晚上七點,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邊聊邊等電視節目。
晚上八點鐘,春節聯歡晚會如約而至,喜慶、熱鬧自不必說,節目也是精彩紛呈。即使已然經歷過未來的丁馳,也覺得後來的春晚遠不如九十年代,無論歌舞還是語言類節目,還是這個時期的好,尤其年味特濃。
時間過的太快,不知不覺間,三個小時過去了。
“叮呤呤”,
此時的鈴聲有些突兀,關鍵影響觀看精彩節目。
丁馳目光依舊盯在屏幕上,隨手拿過手機,按下接通鍵:“過年好,新春……”
不等丁馳說完,手機裡傳出尖厲女聲:“丁馳,這回怎麼解釋?”
什麼情況?全家人目光一齊投向丁馳,神情也是各不相同。有疑惑,有擔心,有驚奇。
丁馳先是一楞,隨即醒過味來,衝着家人“呵呵”一樂,快速起身,進了書房。
“誒,你倒是說呀,怎麼解釋?”手機裡又追問起來。
“什麼怎麼解釋?”丁馳反問道。
“裝,你還裝,我看你別叫丁馳了,叫丁裝更好。先前那首民謠,你忽悠說是趕巧了,後來‘高興’那首你又說是瞎哼哼的。可是今天兩首歌都上了春晚,尤其‘高興’還是我偶像唱的,跟你哼的一模一樣。你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對方一古腦講說出來。
重生了唄。心裡雖然這麼想,嘴上卻不能說出來:“還怎麼回事?就是巧了唄。”
“不行,不許裝,你太能裝了。那次山上我還以爲你真有什麼問題,害得我擔心了好長時間,現在我才徹底明白,你就是找理由躲着我。是不是?你必須給我交待清楚。”對方很是執拗。
丁馳笑了:“週一,我欠你的嗎,還必須?”
“欠,你就欠我的,我是你的債主。”手機裡嚷道。
“債主不過年嗎?”丁馳揶揄道。
“你……嗯……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你的債主。”對方撒起嬌來。
“什麼都能欠,感情債不能欠。”
聽到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丁馳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去:“媽,以後給個動靜,嚇死我了。”
池樹梅根本不予理睬問題,而是雙眼死死盯着兒子:“說,女孩是誰?”
“媽,電話還通着呢。”丁馳指着手機,發現對方已經掛斷了。
“叮呤呤”,鈴聲又起。
看到這個號碼,丁馳眉頭微微一皺,但還是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