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棠花用完早膳,又想起葉芸香的話來,這才醒過神來:“昨天跟着去廟裡的丫鬟都是誰?怎麼落下這樣的口舌了!”
雨秋連忙過來回話,細想了想道:“回小姐,是百和聞喜兩位姑姑和輕煙、流芳,院子裡的八個二等丫鬟去了一半兒,三等丫鬟去了大半。”
葉棠花點了點頭,蹙眉深思起來:“這去的人裡頭也沒有跟我有大仇大恨的,怎麼會僱人害我?”
她又想了一會兒,由不得扶額:“是了,我知道了是誰了……”
“大小姐知道是誰動的手了?”春水湊了過來問道。
葉棠花擰眉,以手支額嘆了口氣:“還能有誰?明擺着的,是那陳嬌啊,我還當她想出什麼妙招來了,原來還是這等把戲。”
“小姐也知道,那陳小姐要什麼沒什麼,可不就只能出這樣下作的招了麼?原來方老太太還在的時候,她還能指着方老太太壓一壓小姐您,可如今……哼,這也算她咎由自取了。”雨秋撇了撇嘴,臉上一絲冷笑。
“她要不鬧這個,我還真就忘了,上元節抓的那些行兇之人還關在大牢裡吧?這陳嬌也真是不長記性,見了黃河心不死,撞了南牆不回頭,先前僱人行兇沒成,這回還鬧這個,她也不嫌累?”葉棠花冷笑道,可緊接着又擰了眉:“話說回來,她前後僱了多少人了?這殺人放火的勾當,要價必然少不了,她哪來那麼多銀子?”
雨秋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來也奇了,當初陳家來投奔的時候,那情況咱們也都看在眼裡,就是把那些鋪蓋衣服折一折賣了只怕都夠不上一百兩銀子,可這陳小姐僱這些人,先是打手再是潑皮,這可不是三兩五兩能解決的事情,依奴婢看,這陳小姐怕是靠山吃山,藉着葉家的東西發了筆小財吧?”
葉棠花臉色微冷:“吃着葉家的飯,花着葉家的錢,還害着葉家的人,這等貨色,還留她做甚!”
雨秋立刻躬了身子:“小姐,您吩咐。”
葉棠花攏了攏頭髮,沉思片刻,斷然吩咐道:“雨秋,你去一趟衙門,告訴李大人,讓他把這個潑皮和前些日子抓的那些要行刺我的人關在一起,再派個人來葉府傳陳嬌去對峙。”
雨秋領了命去了,剩下屋子裡一羣莫名其妙的丫鬟,春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縣主如此安排,可是有什麼深意麼?”
葉棠花笑了笑,擡眸道:“深意倒也不算,不過後手還是有的,且看着吧。”
另一頭,雨秋偷偷出了葉府的大門,一路上直奔衙門,到了衙門的時候正趕上李澈審着這個潑皮無賴冒犯葉府家眷的案子,李澈現在一遇到跟葉府有關的案子就撓頭,面對着這個案子也頗有些不知所措,這時候見了雨秋,心裡頭真跟翻了五味瓶一樣不知如何是好了,趕忙將人迎入了後堂,又揮退了服侍的下人:“姑娘怎麼來了,莫不是您家小姐有什麼吩咐?”
雨秋在後堂自己撿了個座兒坐了,笑着衝他擺了擺手:“吩咐算不上,不過我家小姐有意幫大人解決了這個案子,順帶連前些日子行刺的案子也一併給解決了,只需要大人小小的配合一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這……不知本官需要做些什麼?”李澈其實對於自己要聽一個下丫頭的吩咐還是有些不願意的,但他現在焦頭爛額的,也沒有什麼立場去說不,只得勉強應了。
“我家大小姐說了,只需要大人將這潑皮跟前些日子行刺大小姐的那些犯人關在一處,然後再到葉府去傳寄居的陳家小姐前來對質就可以了。”
李澈一聽這話,頭更疼了,葉棠花有這吩咐,擺明了是說這兩件案子全是葉府的人乾的,他現在哪敢再去管葉府的家事?
他原就是個不愛惹事的,如今一見這案子是葉府人窩裡反,就更不想接手,想了想道:“這怕是不成吧?那潑皮又不曾供出陳小姐來,本官怎麼好胡亂抓人呢?這萬一抓錯了人,本官可怎麼交待啊?”
雨秋聽了這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李大人,您還想不想破案了?現在是我家小姐主動幫着您破案,您還不願意,難道非逼着我家小姐從上頭下手逼您趕緊破了案子,您才能認真起來?”
“破案是破案,規矩是規矩,這是兩碼事嘛,案子當然要破,可也不能壞了規矩啊,這萬一出了事,可不是好開交的……”李澈連連擺手,心裡頭只想讓這個小丫鬟趕緊知難而退,案子破不了就拖着唄,總比再去招惹葉家強啊!
雨秋氣得直咬牙,恨不得一個掃堂腿把這個京兆尹摔個大馬趴,這人的腦子是被驢給踢了嗎?一聽說案子跟葉家有關就打起了退堂鼓,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怎麼就不想想,葉家惹不起,是因爲什麼?是因爲葉家有個手段高的大小姐啊!現在李澈連她家大小姐的吩咐都不肯聽,是想作死嗎!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臉來:“李大人啊,你可別忘了,這件案子也就算了,當初那件案子可是鬧到了皇上眼面前啊,那個案子這麼長時間沒有頭緒,難道皇上就不會過問嗎?我家小姐要幫您,您一門心思的不肯,到時候在皇上面前沒法交待,可如何是好啊?”
李澈瞥了雨秋一眼,冷笑道:“我堂堂的京兆尹,倒要受你個小丫鬟的哄騙?皇上每日日理萬機,哪有功夫記着這個小案子?爲官之道,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安穩過一日是一日嘛!”
雨秋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一把就揪住了李澈的官服領子:“你再給我說一遍,這事情做還是不做?”
李澈沒料到這個小丫鬟敢有這麼大的本事,當即掙扎起來:“你、你大膽……”後面的話他再也沒喊出來,因爲雨秋下一步就是封了他的啞穴,於是李澈只能幹張嘴了。
“你什麼你?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你以爲姑奶奶是你惹得起的?”雨秋將李澈扔到地上,一隻腳踩在他的後背上,李澈拼命地掙扎,但卻沒法從這一隻小腳下掙扎出來。
“跟你好好說話,你不肯聽,非逼我跟你動手,你才肯聽話不成?你這人真真是個賤骨頭,從來是不打不長記性!”雨秋說罷,照着李澈的屁股踹了幾腳,把李澈痛得齜牙咧嘴,可偏偏叫不出一聲兒來。
踹解了氣,雨秋這纔將人從地上提起來,揚了揚眉:“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還推不推了?”
李澈心裡頭一肚子火,無奈現在受制於人,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出來,他剛纔還作死地把所有的下人都揮退下去了,這時候也只能乖乖就範,說不出話來就拼命點頭,希望先讓雨秋給他解了穴,帳還可以慢慢算!
雨秋瞧着李澈那心裡有火又發不出來的模樣便覺好笑,想了想,伸手自懷裡掏出烏衣衛的金燕子令牌來:“打你你還別不服氣,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是什麼人!”
當京兆尹的,對京裡各府人家的私衛心裡頭都得有數,雖然做不到每個人都認識,但當人家拿出信物的時候,京兆尹必須得認出這人是哪家的,大概在什麼地位,否則萬一稀裡糊塗地惹了不該惹的人,那豈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像李澈這樣惜命的人,早上任三天前就把各府私衛的稱號和標誌都背全了,這時候一見金燕子令牌,登時眼睛就直了,半天移不開目光。
這東西不是長平王府烏衣帥的信物嗎?怎麼會在這小丫鬟的手裡?
雨秋收了令牌,冷笑道:“也就是姑奶奶現在跟在小姐身邊伺候,脾氣減了不少,要是擱在以前,就衝你今兒這些話,姑奶奶不割了你耳朵都算你造化!烏衣帥讓你乾的事兒你敢不幹,是想跟長平王府作對嗎?那陳嬌你也該有所耳聞,太后親自下懿旨罵過的人家兒,你好意思捧着她?爲了一個丫頭片子,得罪清商縣主和長平王府,你這頂烏紗還想不想要!”
李澈聽了這話,才知道那陳家小姐就是太后前些日子下旨罵過的那一家,心裡頭登時悔的什麼似的,要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了去,一個白丁人家有什麼惹不起的,這陳丫頭要害的可是當朝二品縣主啊!他當了這麼多年官,孰輕孰重怎麼還拎不清呢?
因此李澈此刻是真心實意地服了,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雨秋這纔給他解了穴,把人丟到一邊去:“現在你可知道,葉大小姐的話是什麼分量了?以後讓你辦的事兒,該辦就趕緊辦了,哪兒那麼多廢話?況且大小姐又沒爲難你,幫着你破案你還那麼多話說,懂不懂好賴啊?”
李澈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勉強笑了笑:“您說的是,是下官糊塗了,下官不該推脫的,下官給您添麻煩了……”
“好了,有說話的功夫,把人辦了纔是正經的,記着啊,把那潑皮跟前些日子行刺小姐的那些無賴關在一起,然後傳陳小姐來大牢裡見犯人對質!再推脫,我就把你的牙一顆一顆打掉!”雨秋瞪着眼睛嚇唬了李澈一會兒,這才從後堂離去了。
剩下李澈在後堂裡驚魂未定,他擦了擦汗,又平靜了一會兒,這纔敢出去繼續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