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的申請很快被通過,唐集中欽點王耀武和孫汝嶽給他幫忙,另外還有一名新人。
王耀武和孫汝嶽都幫楊銳做了小半年的實驗了,互相之間相當熟悉,兩人儘管比不上汪穎那個實驗瘋子,但就實驗水平來說,還是夠用的。
新人則是唐集中新招募進來的大三本科生葉凱寧,和王耀武在一個班,做實驗的熟練程度略弱,但也在水準之上。
這就是身在北大的好處了,隨便摟幾個人都能在實驗室裡當狗用,地方院校哪裡有這樣的條件,而越是弱小的地方院校,條件也是越弱。
而且,80年代的大學生源差距巨大,許多二本學校的學生入校以後,第一件事是補習英語和數學,如果需要的話,中學的物理和化學也要重新上一遍。如此一來,大半個學期就已經浪費了,等到別的學校的學生學完了大學基礎課乃至大學全部課程,開始做科研或者實習的時候,地方院校的學生還在爲本校課程而掙扎呢。
當然,北大每年也會對學生們做一些特別輔導,不過,在生源集中在各省前百名的學校裡,大家總不至於爲中學課程糾結多久。
楊銳稍微考察了一下三個人的狀態,就開始分配任務。
實驗室裡還有其他新人在工作,看到楊銳立刻就讓他們上手實驗,不禁小聲道:“他忘了先組織練習了吧。”
熟悉楊銳做法的賀全貴嗤之以鼻,道:“你以爲個個都像是助教似的?人家都是從簡單的分配起的。”
分配工作也是一門學問,最好的科研員是所謂的具有解決問題的能力的科研員,實際上,最好的人類就是具有解決問題的能力的人類。
但是,每個人都是需要經驗和練習才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而在沒有這種好用的科研員的情況下,分解問題就是最好的選擇。
根據每個人的能力大小,分解出來的問題的難度也會有所區別。
換言之,分配任務的人首先要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
如果一個研究,負責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做,那整個實驗室都只能跟着瞎轉悠。
如果負責人知道怎麼做,問題就非常簡單了,即使遇到難點也可以戮力攻關,而不用考慮是否能夠突破的問題。
這也是後進科研者的優勢,你不用擔心這個研究做不出來,因爲前面的科研者已經證明了此事可行,如此一來,後進科研者就可以將精力集中在如何完成上面。
楊銳儘管不去照抄論文,分解論文等等還是不在話下的。
簡而言之,他用不着試錯,就能將論文分解成散件。
至於將哪個散件交給哪個人來做,就純屬楊銳自己的眼光了。
到目前爲止,他的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
也是他管理了兩年左右的實驗室,加上前世的經驗,雖然不免出錯,但他總是能將科研員分配在恰當的崗位上。
儘量不超過他們的能力,又能有點挑戰性的工作是最好的。
如果做不到,楊銳往往就會上前幫點忙。
雖然實驗水平一般,但楊銳能夠參考的資料實在是太多了,而這些又進一步的拓寬了他的視野……
楊銳根據自己的習慣設定的實驗方式,看在別人眼裡,多少就有些離經叛道。
實驗室內的學生們只覺得楊銳有些浪費或者自大,但卻頗爲羨慕的看着孫汝嶽等人。尤其是新人葉凱寧,當天中午吃飯的時間,被同爲新人的學生給圍成了圈。
楊銳也是到了吃飯時間,才發現唐集中的凝膠實驗室和電泳實驗室增加了將近10名學生。
“怎麼多了這麼多人?”楊銳頗爲詫異的問賀全貴。科研狗雖然不怎麼花錢,養起來的成本也不低,再者說,人數多了以後也會增加科研難度,要用他們就需要花時間教導,許多研究員都是寧願自己做,也不願意教學生的,因爲教起來麻煩,還要給安排實驗之類的練手,用卻用不了幾年,學生畢業就要走。
直接招募大一的學生更難,因爲大一還沒開專業課,更是一點都用不上,只有少數人才能自學成才,所以楊銳、胥岸青等人剛入校纔會變的搶手。
賀全貴考慮事情的角度和楊銳不一樣,低聲道:“我們前段時間不是去華銳實驗室做鉀通道的項目?實驗室裡人手不夠,唐教授讓人招的,對了,他還又加了個助教,姓張,現在負責管理我們。”
楊銳摸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他在做鉀通道的研究,結果把唐集中的人手給幾乎拉了個乾淨,以至於他得重新招人。
賀全貴是個極聰明的人,看楊銳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笑道:“沒事兒,大家去申請跟你的時候,唐教授高興的和什麼似的,你可是做出了一篇cell。”
鉀通道的論文是掛着唐集中實驗室的名字的,楊銳雖然佔了通訊作者和第一作者的名字,沒有給唐集中署名,但署了實驗室的名字,對唐集中的幫助也很是不小。
最起碼,唐集中再評國家級實驗室就硬氣不少了。
同爲競爭對手的中科院、清華等等科研院校裡,免不了要有發表過頂級論文的選手。就是北大內部,蔡教授的實驗室也有好幾篇頂級論文在列。
不過,曾經發表的論文在個人簡歷中意義非凡,在實驗室評價中,最近三五年的成果其實更受重視。因爲實驗室的更新換代非常快,三五年沒有好的成果,說不定是實驗室的儀器設備落後了,也有可能是成員發生了大的變故,在這一點上,國內國外的評價標準都是相似的。
《cell》也是楊銳迄今爲止的巔峰了,說到這個,他也是面露笑容,道:“幸好做出了成績,要不然都不好去見唐教授了。”
“唐教授當時肯定沒指望着你做出cell,能發表一篇《jmc》,他就滿足了。對了,你現在寫的這個,準備發表到哪裡?不會又是《cell》吧。”
“怎麼可能。”楊銳失笑:“也許《jmc》吧,如果不行的話,就再把目標放低一些。”
一個月內的短平快論文,就不能指望《cell》會接收了,事實上,鉀通道的論文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對頂級期刊來說也是短平快了。
賀全貴嘖嘖兩聲:“我要是能發表一篇jmc也滿足了,可惜張老師拉着我不放。”
“沒人幫忙,他估計忙不過來,能者多勞吧。”楊銳安慰的拍拍賀全貴。就兩人的交往來說,賀全貴算得上是一隻合格的頭犬,在實驗室裡確實能幫得上不少忙,他原本也是希望賀全貴能過來的。
兩人隨性的說了一會,將午餐的半個小時消費在了食堂裡,再回實驗室各忙各的,從午餐到晚餐之間,是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的。
事實上,到了晚餐時間,楊銳也沒得到空閒。
多名副教授像是約好了似的,聯袂而來。
“在做實驗啊。”第一個進來的打了聲招呼,就笑呵呵的轉悠起來,然後觀察楊銳的實驗項目。
“在做實驗啊。”第二個進來的也是一般的禮貌,站在第一個進來的人的對側。
“在做實驗啊。”第三個進來的選在兩人的中間,面對楊銳。
有人過來,賀全貴等人也不好意思離開去吃飯,實驗室於是變的越來越擠,楊銳身邊甚至圍了8個人,像是打牌似的,以實驗桌爲中心,或者用心觀察,或者小心說話。
楊銳也不好意思把人趕走,他還沒拿到自己的獨立實驗室呢,可不想增添一個跋扈的名聲。
再者說,現在做的本來就是簡單的基礎性實驗,其他人隨便看看,也拿不走什麼。
數據這種東西是有連貫性的,前一個數據決定後一個數據,只要幾個數據,回去自己拼裝或許可行,但那花的時間和精力,絕對比重做一個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楊銳也知道他們是在考察自己,不論是作爲合作對象還是輔助對象,性格永遠都是不可避免的基礎要素。
眼見着來人多了,楊銳反而安靜下來,乾脆像是表演似的,也參與到了實驗當中去。
他的技術比科研狗的平均水平高,比周圍的實驗室老油條們就不行了。
一會兒,富教授就發出了輕輕的笑聲,還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對旁邊的人說:“我還以爲能有多厲害呢。”
楊銳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也像是開玩笑似的道:“做的快不一定是厲害,只是你做的時間短而已。”
副教授們的年紀多在四十五歲上下,平日裡聽的說的葷段子也不在少數了,有反應快的,嗤嗤的笑了出來,也瞬間提醒了反應慢的。
笑聲讓富教授有些不自在,但他總不能和學生樣的楊銳鬥嘴,只能咬牙道:“就看你做出什麼來。”
“做的出來不一定是好事,做不出來不一定是壞事。”楊銳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來,把實驗室新來的女生看的發暈。
副教授們再次發出輕輕的笑聲,女生以爲是笑自己的,連忙低頭,好半天才再看向楊銳的實驗桌。
這一看,女生卻是給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