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旋術飛速朝着九喇嘛飛去。
這是蘇元朗的靈力混搭着太陽金光和自身純陽之力使用的術法,對於妖族大妖並沒有什麼剋制效果,但對於抵消九喇嘛身上的陰氣卻是十分有用,護體陰氣消散之後,九喇嘛就不得不用肉身來接招,而他的肉身剛剛被純陽之力所強行逆轉出來的陰氣給洗禮了,正處於蛻變之中,可以說除了蘇元朗這火旋術對九喇嘛來講是致命的。
一旦被火旋術撞擊,九喇嘛非死即殘。
“人類道士,既然你非要逼着我玉石俱焚那麼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反正我已經觸怒了上天,犯了必死的罪責,那麼幹脆就讓着暴風血雨來的更猛烈些吧!”九喇嘛瘋狂的大喊,背後九條粗大的狐狸尾巴似乎纏繞了非凡的威能,一口氣九尾齊出向前捅去,從中間撕裂了火旋術的核心,三種力量匯聚的火旋術被直接吞掉了最本源的力量,憑空炸裂開來。
“玉石俱焚。”蘇元朗沒有顧及臉上被炸裂的火旋術星火所撕開的幾道小血口子,他吐出了嘴裡的一口血痰,明明是個平時在青霞谷裡軟弱可欺被師兄偶爾調侃,天天被師傅教訓逆來順受的小胖子,在這一刻,卻像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蘇元朗靈力展開,護住了桃花源小鎮裡所有倒在地上的人,裡面大部分都是女人,也有老翁和孩童,這大妖雖然做出了大逆不道的逆天之舉,但他還有着底線之下的最後一層底線。
唯一不保的,便是之前與九喇嘛合歡過的那些男人,他們都是壯年,原本用來吊着性命的最後一口氣機也被直接抽取了出來,九喇嘛將這些可以迴光返照的氣機注入了自己的身體。
原本他的目標還有這些所有倒在地上的人,那些男人的死去,就已經將九喇嘛逼上了一條絕路。這條路的盡頭已經離他不遠了,而且是必死之路,沒有人可以觸怒上天,觸怒天道,再過不了多久,他必死無疑。
蘇元朗聽師傅說過一些戰鬥經驗。
道門主要要攻克的敵人都是一些墮落的大妖,還有人體死亡和是天地間自然產生的鬼物,最後便是魔門修士。
這三種類型的敵人,無一例外全都不好對付,並且他們的精神狀態都是那種一觸即發,容易炸毛的。
九喇嘛今日便是如此。
他或許原本勝算只有三成,但他並不願意去拼,寧可拉着蘇元朗一起去死。
這種選擇也說不清是好是壞,只能說是平心而論。
這是他自己所選擇的路途,這條路的盡頭,他也已經看清楚了。作爲一頭成年的大妖,是時候該承擔自己的錯誤選擇了,不論哪個族羣的修行者,只要踏上修行這條道路時,內心就應該消除對死亡的恐懼。
修行一途,本身就是奪天地造化來壯大自身,那些嘴裡天天喊着我欲封天,《鬥破蒼穹》,遮天的傢伙,又有幾個人能夠活到最後呢?
修行的路途要更長更遠,死在這條道路上的人更加的不計其數。
九喇嘛從小就是一個被拋棄的傢伙。
他無依無靠,無所牽掛。
生命,對他來說只是比可有可無,要有用上一些。
九喇嘛只成功吸收了房間裡那些男人的剩餘一口氣,剩下桃花源小鎮裡的居民,全部都被蘇元朗好好的保護起來了。
蘇元朗額頭上也是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大口大口地傳着粗氣。
這種大範圍的保護舉措,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消耗,九喇嘛早早的在這片地區都佈置好了自己的陣法,可以將這一片地區裡,現存的所有陰氣都劃爲自己所用,在這種情況下,強龍都是難壓地頭蛇。
“人類。”九喇嘛最後的表情已經開始變得瘋狂了,明明是一張溫潤如玉的男人的臉,卻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在那裡笑着,“我所經歷的東西和我身上揹負的罪惡根本就不是你這種活在世家裡的小修士,可以理解的,像你這樣天賦異稟的傢伙,應該走到哪裡都會得到衆人的寵幸吧,所以你就更加不會懂我所付出的努力!”
“去死吧。”九喇嘛憤怒的大喊道,他打小就是因爲血統不純,並且天賦資質低下而被驅逐出了族羣,九尾狐族是一個傳承數萬年的龐大種族,根本就不是他這樣的傢伙可以輕易撼動的,裡面蟄伏了太多太多的老妖怪,隨隨便便出來一個一根手指就可以輕鬆的碾死他。
九喇嘛平日的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天才。
不論走到哪裡都是要擺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論做着什麼事情,都要以天下蒼生以大義爲主,總以爲他們自己就是這片天地的主角。
“死吧。”九根巨大的狐狸尾巴瘋狂竄出,快速掠過空氣的聲音居然形成了威力不小的氣爆,如同九顆純白的流星一樣撞擊在蘇元朗用來防禦身體的金光咒上。
陰陽二氣本身就沒有什麼相生相剋的原理,陰生陽,陽生陰,陰陽互補。
兩者之間想要對決,就只能看陰陽兩方,哪一方修煉的陽氣更足,或是哪一方修煉的陰氣更純。
而現在,九喇嘛的拼死舉動已經足以撼動蘇元朗,他的陰氣更強,強到第六根尾巴的時候就已經打破了蘇元朗的護體金光,剩下三根尾巴都直接插入了蘇元朗的身體,但在插入的前一刻,蘇元朗及時的調整了身體的位置,這三根尾巴都沒有損傷身體的重要臟器,十分危險從他的肋骨之間穿過。
“咳咳咳。”
蘇元朗咯血了,而且還是大咯血。
腹部的三道貫穿傷口固然沒有立刻奪去他的性命,卻依然造成了不少的出血量,體內更是被陰氣入體,一陣陣酥麻陰冷的感覺從腹部開始擴散,蘇元朗丹田當中隱藏的靈力都隱隱約約的揹着陰氣感染,在全身經脈骨骸的流動速度變慢了許多。
九喇嘛並沒有着急將自己的三根尾巴抽出來,他非常享受地看着正在不斷吐血的蘇元朗,對於他一個天生就被族人判定爲庸才不良血統的人來說,能夠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一個天才凋零,是一種多麼暢快的感覺。
“道士,像你這樣的人知道臨死之前都還不願意放棄你的假惺惺的正義嗎?明明自己都要死了,卻還要耗費護體靈力來救這羣凡人,其實在你那羣宗門長輩的眼中,你的生命重要得多。他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凡人,但真正要爲之付出的時候,卻又龜縮在後頭。”九喇嘛抽出了蘇元朗腹中的一根狐狸尾巴,被陰氣加持的狐尾上閃爍着一層暗金色的光澤,並且上面還有着蘇元朗的鮮血,狐尾的陰氣十分的濃重,已經成長到可以靠吞食血肉繼續增加體積的地步了,從蘇元朗體內抽出的鮮血轉瞬間就被吸收的一乾二淨了。
“1930年。青霞谷修道150年的老牛鼻子乾元道祖,以修行第五境的修爲,一人獨戰2w太陽國鬼子,一人使用法天象地扛下了太陽國鬼子的12波進攻,摧毀了無數的坦克,飛機,還有迫擊炮,可惜這位老祖最後依舊死在了殘酷的戰爭裡,但他一人以一敵萬,這幾萬人當中甚至還包含了太陽國的修行者,乾元道祖在應戰之後的沒多久就選擇燃燒了全身精血來應戰。”蘇元朗說着說着,嘴裡又吐出了兩大口鮮血,他沒有顧及腹部的兩道傷口,雖然面色蒼白,而且鮮血正在被陰氣不斷的轉化吸收,但他卻將自己強裝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最後,乾元老祖慘烈戰死。在那場戰鬥當中,成功掩護了數千名百姓的撤退,並且在自己臨死的前一刻,還將生命精華分佈給一些將死的軍官,使得他們能夠堅持到華夏國的抗戰結束。”蘇元朗一邊吐血,一邊板着一張肥胖的臉蛋然後還得一本正經的說道:“乾元老祖最後死狀奇慘,因爲燃燒了全身精血,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是乾枯到了極點,他的全身上下都擰在了一起,可是…見證了那場戰鬥的百姓和官兵都在訴說着老祖在臨死前是笑着的。”
九喇嘛眼前…似乎開始慢慢的浮現了一具乾枯卻又帶着笑意的屍體。
這張原本看起來有些油膩和肥肥的臉蛋,在這一刻變得神聖無比。
蘇元朗認真的時刻並不多,但一旦有某件事情能夠讓他擺出認真的臉蛋來,那就說明他很重視這件事情。
他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附近冰涼的空氣進入胸腔之後,微微使得大腦清醒了些,但是一直纏繞着蘇元朗的那種窒息感依舊還在,他的精血正在被一聲不吭的九喇嘛大口大口的吸收着。
煉氣境修士的精血,對於九喇嘛來講,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大補之物,不過…都要死了,還在乎那麼多幹嘛呢?
九喇嘛完全不覺得自己能夠扛過不就之後降臨的天罰。
那是上天的怒火,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觸怒上天,觸怒天道的修行者能夠安然的扛過天罰,天罰並不想天劫那樣九死一生,而是十死無生的懲戒,這是觸怒了上天的懲罰,不論是各個族羣還是各個門派的古籍裡都沒有記在這能夠安然通過天罰的人,被天罰降臨之人最好的下場都是元神寂滅,肉身重創,雖然依舊保存肉身,但是早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天罰之下,留個全屍都是好運氣。
仔細想想自己又是個將死之人了,倒不如安安心心地聽完另一個將死之人講故事。
反派死於話多嘛,自己就是個反派,早死晚死都得死。
“哼,你胖爺我的血多着呢,隨便你吸,我要是喊一聲疼我就死這兒,從這兒跳下去。”蘇元朗大放厥詞,在這種關鍵時刻就只能自己放放狠話來壯膽兒了,蘇元朗內心的真實想法,其實慫的要死,自己如果看見正在血流不止的腹部,恐怕會心疼的去舔血,這一下子就掉了這麼多的血,要吃多少青菜面才能夠補回來。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境澤定理,也叫真香定理,由著名哲學家王境澤提出,當他斷言拒絕某個人或拒絕某件事,並宣言即使未攝入營養物質導致機體死亡,他一定會因爲某種原因發出以下的聲音:真香。
蘇元朗知道臨死的前一刻都沒能擺脫真香定律的束縛,果然,就連將死之人也跳不出這個魔咒。
“你接着說吧,我會在天罰來臨的前一刻殺死你的。”九喇嘛沒有在意蘇元朗的威脅,小胖子大放厥詞隨便吸,九喇嘛修行過不少吸取活物精血的功法,他看得出來,蘇元朗不過是在這裡強行撐着身體罷了,他身體的內部情況早就已經糟透了,先不說被陰氣侵蝕,還被狐尾吸取精血,就算是直到現在,他的一部分靈力還散步在外繼續保護着那些倒地的居民。
“28年前,在魔門修士大肆獵殺普通羣衆,獲取精血練功之事的時候,龍虎山當代天師挺身而出,與那七大宗門的七位魔頭鬥法三天三夜,最後敗了其中四位,殺了三位,老天師同樣也是燃燒了自身的精血,引動天劫之雷。”蘇元朗的聲音聽起來鏗鏘有力,如果不看面貌的話完全不知道這是一個將死之人發出的言論。
“你知道南方人爲什麼要比北方人有錢嗎?你應該在人類的社會裡混跡過一段時間,這種小問題應該懂的吧。”蘇元朗提出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看似就是前言不搭後語。
九喇嘛沒有介意一個將死之人在面臨死亡之前大腦的混亂,他也是個將死之人,一想起自己快要死了,明明已經沸騰的妖血,卻又冷卻了下來,想要安安靜靜的面對死亡真的是很難很難。
九喇嘛一直認爲自己對這個人世間沒有什麼留戀了,但真正要離去的時候,卻又感慨萬分。
“不知道,我對人類瞭解的並不多。”九喇嘛搖搖頭。
蘇元朗嘴角露出一撇笑容,道:“因爲南方人愛喝茶,而北方人閒下來就喜歡睡覺。”
“爲什麼?”
兩個將死之人在這一刻都像是該死的話癆一樣。
“因爲喝茶的時候,南方人總是在討論怎麼樣才能變得更有錢,而北方人,只能在夢裡變得更有錢。”蘇元朗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