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莽蒼遇山魈 機緣食朱果

離了雪山谷底,趙坤元架起遁光往莽蒼山而去,怕米明娘力弱,只是緩緩而行。米明娘仗着劍光緊緊相隨。她雖是旁門下乘術法,畢竟修習經年,全力施爲,倒也還能跟上。

自川西折向莽蒼山,相距倒也不願,二人飛行了大半日便已望見。此時雖已入冬,莽蒼山猶是一片暖意,尤其是山谷峰腰之處,繁花佳果,四時不謝。趙坤元二人見此美景也是心曠神怡。

想到此行最緊要的幾件事情,趙坤元對米明娘道:“我等修道之人若是淡淡內練元神,最多不過是個五氣歸元的地仙境界,要想飛昇天闕,還需外功圓滿。說到這積攢外功,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此間莽蒼山中有一邪魔巨擘,他本是天淫教餘孽,窮兇極惡。後來長眉真人用七口神劍將他誅心而死。只是他昔年曾經盜取了一部道書,,已能變化幽冥,成就不死之身。要將其元神煉化,還需一番功夫。長眉真人因爲自己飛昇在即,不及運功,乃出一權宜之計,給他頸上鎖了一根火雲鏈,叱開地竅,將他屍身元神一齊封閉。其實除惡務盡,長眉真人此舉不過留待後來弟子,誅殺妖屍,將外功歸爲己有。”

米明娘忙問道:“掌教師伯所說莫不是當年的天淫教的谷辰嗎?”

趙坤元道:“正是妖屍谷辰,他到底邪法厲害,氣數雖已將盡,邪法確日漸增長。守着一塊萬年溫玉,慢慢肉身還陽,將火雲鏈煉得長短隨心,雖不能離開靈玉崖一步,方圓五里內倒還可便宜行事。再給他若干年,便可出土爲害。你我師徒今次便一齊除了妖屍,既能獲此功德,也可得了那塊寶玉。”

原書中雖未曾描述妖屍如何滅亡,只是提到因爲司空湛的緣故,許飛娘幾乎命喪妖屍谷辰之手。念及於此,趙坤元索性來個釜底抽薪,先行將妖屍誅滅,既免了日後許飛孃的危難,又省得後來峨眉弟子藉着妖屍,不斷累積外功。

當即與米明娘落下山間,觀察動靜。趙坤元已然通曉推演術數,米明娘天生識寶慧眼,二人倒也相得益彰,在山中尋寶如魚得水。

方行到一處僻靜深谷所在,趙坤元遠遠瞧見,對面山頭上來了一個巨人,高大異常,高約數丈的大樹,只齊它腋下。赤身空手,腳步生風,正往這面山頭走來。

米明娘也是藝高人膽大,見了這個怪物反倒驚喜,道:“這怪物生得長大,山間靈氣孕化,此間必有寶物。”

趙坤元笑道:“你果是是個有見識的,自古深山大澤,多有山魈木客之類盤踞。這個巨人,便是山魈之類,力大無比,嗜殺成性。今日誅除了去,也算是一大功德!便看你的本領,將它除了吧!”

正說話間,怪物已到不遠處,看見對面兩個生人,怪叫一聲,撲將而來。近看這巨怪。越發猙獰,渾身上下長着一身黃毛,長有數寸。頭顱約有水缸大小,頂着一頭藍髮,兩個尺許長的馬耳。海碗大的怪眼,放出綠光。血盆大口,外露出四個撩牙。從頭到腳,怕有十來丈高下。

米明娘見之也不由提起戒備之心,領了趙坤元之命,將一口飛劍取出,迎了上去。因趙坤元先前命其不得再行家學邪法,只得仗着身法,揮舞寶劍與之對敵。

那山魈不想對面兩個小人,不但不逃,反持劍與己相鬥,不由激起兇性,怪吼不已,將一株五六丈高的大樹連根拔起,隨手亂掄,砸得地面晃動。山魈身形雖然高大,行動也是迅疾。與米明娘鬥了片刻居然不落下風。

米明娘左右閃躲,雖不兇險,也被它逼得暫無還手之力。她的寶劍短小,山魈身高手長,要想一下刺中要害,難免不被山魈怪手所傷。

趙坤元見狀,忙指點道:“明娘但先攻它下盤!”

聽見趙坤元指點,方纔醒悟過來。藉着幾顆巨樹掩護,繞到山魈身後。山魈方將大樹砸得稀爛,忽覺後腿腳筋一陣劇痛,回首一看,原來是米明娘一劍斬斷腳踝經脈,疼入骨髓,怒吼不已。米明娘藉機又是一劍,挑斷餘下一足的腳筋。

山魈這下行動不便,身形放緩,跪坐地上,將手中大樹掄圓擲出,又將身旁但凡能取來的樹木山石,如弩箭一般往米明娘扔去。

這點伎倆怎麼傷的了米明娘。山魈嚎叫了半晌,血流又快,慢慢沒了氣力,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氣。米明娘乃見機又刺中幾處要穴,山魈漸漸連吼叫之聲也沒了,支撐了片刻,終於轟然倒地,斃命當場。

米明娘雖也累得不輕,顧不得休息,近前連連出手,給山魈命門補上幾劍。趙坤元一旁觀鬥,見山魈已死,正想去看個究竟,忽聽四周咻咻之聲。米明娘也忙回身往外一看,只見離開二人五六丈遠近的樹林中,伏着大大小小不下千百隻大馬熊。

這馬熊乃是狻猊與母熊交合而生,馬首熊身,長髮披拂,頭上生着一隻獨角,後足微屈,前足雙拱,跪在那裡,望着趙坤元、米明娘二人,不住作揖,狀甚恭敬。米明娘也未曾見過這般厲害兇猛的東西,爲數又多,不由警惕,擋在趙坤元身前,舉劍欲刺。

趙坤元哈哈一笑,將米明娘止住道:“明娘這番機緣倒比我深厚呢,我先前來莽蒼山尋訪,一無所得,今次倒遇上了。那山魈本是這馬熊的天敵,馬熊一族爲其戕害甚多。你今日殺了山魈,爲其除去心腹大患,它們這些畜生也知報恩,這是在謝你呢!”

米明娘再看那羣馬熊果真是連連拜揖不止。內中有兩個領頭的,竟向二人面前膝行了幾步,漸漸相隔只有丈許,才跪在那裡不動,俯首帖耳。

見這些馬熊如此甚通靈性,米明娘乃寬下心來,細細打量。趙坤元知道這山魈本是一雄一雌,方纔米明娘斬殺的乃是雄的那隻。此山馬熊等巨獸,便是山魈最愛的獵物。今天雄山魈出來覓食,還有一隻雌的,便在附近山洞。方纔與其打鬥,聲響所及,雌山魈怎可不知?

果不其然,等了片刻對面山道上塵土飛揚,十餘隻大馬熊,口中發出鼓音,如飛往二人所在方向逃來。後面一個巨人,與死的那個山魈長得一般無二,口中狂吼,如飛追來。一會功夫,那雌山魈追到近前,一眼看見雄山魈屍橫當場,抱着屍身,呼號怒吼。四圍馬熊駭的筋軟骨酥,顫抖不已。

趙坤元見之,不再拖延,將五行劍祭出,只一道劍光當頭落下。那雌山魈還要發狠,將巨爪往上亂揮,連帶手臂,自頭頂而下,便將其斷爲兩截,一命嗚呼。馬熊見趙坤元比先前的米明娘更加厲害,擡手間便殺了平生畏懼的天敵,更是敬畏,也忙對趙坤元叩拜不已。

望着血泊中兩具如山屍體,趙坤元對米明娘道:“天生萬靈,本是平等,這山魈雖不似人,但世間凡有七竅者皆可修煉成仙,只是這二山魈殺孽過盛,遲早便遭天誅,今日被我二人所殺,反倒成全於它,結下一段因果。日後這二山魈或可轉世,便由你將其收服!”

米明娘忙拱手領命。

這千百馬熊見二山魈俱以斃命,歡欣喜悅,一齊上前,連咬帶抓,要將山魈屍體扒皮拆骨。趙坤元喝止住,吩咐米明娘噴出三昧真火將屍身火化。

那兩個領頭的馬熊朝着二人,用前爪連連比劃,米明娘不解何意,趙坤元笑道:“機緣來了,隨馬熊前行便是!”

當下便有十來個馬熊分頭行事,抱着兩株碗口粗細大樹,一搖一拱,連根拔起,又把樹枝折了個淨盡。一個馬熊各擡一頭,向着趙坤元二人指了又指,叫他們騎了上去,由馬熊擡着行走。

米明娘還有些猶豫,趙坤元已然率先端坐樹幹,只得隨着,任由馬熊施爲。這千百隻馬熊竟好似排班列隊一般,擡了二人,山下走去,連越過了好幾個山頭,到了一個山峰平緩之處,那山峰盡是些奇花異草,遠遠還望見一個大山洞。

一會工夫,走到洞內一看,十來個馬熊領導,後面跟着一大羣猩猩,捧着許多不知名的山中鮮果,一個個跪倒二人身旁。馬熊和猩猩,前呼後擁地二人擡進洞中,方纔落下。

舉目往四處一看,這洞中竟是十分軒敞寬大,當中一塊巨石,滿鋪獸皮。領頭的馬熊、猩猩不住比劃。趙坤元知它心意,便將身一縱,端坐石臺。米明娘也站立一旁。石臺下面,成千成百的馬熊、猩猩,由裡而外,跪滿了一地。十來個猩猩流水般地着將果品獻上。

米明娘不敢先用,將山果中最成熟肥美者挑選出來,捧與趙坤元食用。趙坤元見果品當中有一桂圓般大小的山果,血也似地通紅,剖將開來,白仁綠子,鮮美非常。不禁笑道:“好個造化,便是爲了此物而來!”

(禍從口出,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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