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白甩了一巴掌的時候其實並不會很疼,但事後臉頰卻紅腫得有些誇張,陳餘對着鏡子試圖拉幾縷劉海擋擋,可臉頰腫得老高,短短的頭髮根本就遮不住。
“算了。”望了眼鏡子裡臉色蒼白又狼狽不堪的男人,陳餘苦笑一聲,在這個家裡,他也就不過是宋楚雲身邊衆多牀伴中的一個而已。
他難道不想報母親的仇嗎?當然想了,所以在知道母親逝去真相的時候拿槍差一點就殺了那個女人,所以纔在失敗後被父親嫌棄被所謂的哥哥當做禮物送到了這裡。
那個毀了他母親又毀了他的家,即使親手毀掉又怎麼樣?
即使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也絕對不會放手。
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陳餘就看到一個男人趿着拖鞋坐在他牀上低頭把玩着一個煙殼,他很快想起來,那個煙殼是前天在拍賣酒會上蘇白塞進他外衣口袋裡的,他回來後只抽了一根菸就把煙殼放在牀頭櫃裡,宋楚雲是怎麼翻到的?
“你會抽菸?”宋楚雲擡起頭。
“剛剛學的。”
“打你臉的人是給你煙的人?”
陳餘猶豫了一下,又想到蘇白離開時告訴他這幾天要順着宋楚雲,他點了點頭:“嗯。”
“以後不要再抽菸了。”宋楚雲把沒抽完的煙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好。”陳餘低着頭悶聲回答,他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臉還疼嗎?”聲音似乎溫柔了一些。
“不疼了。”
“你很怕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過來。”
陳餘聽話的坐了過去,如果是平時他還會稍微猶豫一下,可人一旦下了決心就會變得不一樣。宋楚雲似乎很滿意陳餘的乖巧,他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摟着對方的肩膀在陳餘腫着的臉上親了親。
過於溫柔的動作讓陳餘眼睛閃了閃,事實上他有一些地方很不明白,在有外人的時候宋楚雲不是對他不理不睬就是蠻橫粗魯,可是當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這男人有時候又溫柔的讓他有一種錯覺,一種對方愛着他的錯覺。
宋楚雲伸手摸了摸陳餘受傷的臉頰:“除了我以外有沒有告訴過別人是誰打了你?或者是有其他人看見蘇墨打了你?”
“沒有。”
“是我打的。”突然認真的盯着陳餘。
陳餘略微有些不解,宋楚雲是什麼意思?明明是蘇墨打的他,爲什麼要說是宋楚雲打的他?
“是我打的你,明白了嗎?”宋楚雲又強調了一遍。
說起來宋楚雲在外人面前打過他幾次,下手看起來重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傷,在這個家裡除了天天強迫他和他睡也沒怎麼虧待他。
“明白了。”陳餘點了點頭,或許是宋楚雲覺得他被外人打了面子上不好看吧。
“我走了。”宋楚雲站了起來。
“哦。”今天不在他房間裡過夜了?這樣也不錯吧。
走到了門口,宋楚雲突然留了一句話:“抽菸……偶爾一兩根就可以了,多了對身體不好。”
這算是關心?陳餘沒來得及去細看宋楚雲臉上的表情,對方已經把門關上走了。
離開了陳餘的房間,宋楚雲獨自一個人走到書房,在門口輸入密碼後打開門走了進去,他把書房的窗簾拉了下來,打開燈坐在了書桌後。
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了剛剛從陳餘那裡拿過來的煙殼,宋楚雲小心翼翼的把煙殼上的包裝紙撕開,撕掉了包裝紙後煙殼上有一排數字,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宋楚雲拿出手機翻出了一條沒有來電號碼顯示的短信:
【東西在你小可愛的身上,好好找找——你爺爺】
皺着眉頭,宋楚雲刪除了短信,考慮了一分鐘後照着煙殼上的數字撥打了號碼,電話響了四五聲以後對方纔慢悠悠的接起了電話。
“你是蘇爺什麼人?”宋楚雲先聲奪人。
【我是什麼人沒有關係,你只要按照原定計劃行事】
“蘇爺已經在幾個月以前死了,現在蘇家的老大是陳淵,你讓我相信你?”
【蘇爺一死你就想投靠陳淵了?宋楚雲,不要自作聰明,也不要忘了宋家真正的主人是誰,如果你不明白可以給你老爹打個電話】對方的聲音十分柔和,字裡行間卻都是見血的威脅。
“整個計劃的指導者是蘇爺,宋家只會聽命於蘇爺。”
【不要告訴我西蒙沒有聯繫過你】
宋楚雲沉默片刻,說道:“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計劃一旦失敗了宋家承受不起陳淵的報復。”
【我不需要你的相信,只要你的服從,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你與其擔心宋家以後的生死存亡,還有你那小可愛的未來,不如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現在,想一想你一心保護的陳餘還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或者是你們宋家能否承受來自西蒙的毀滅】
“你對陳餘做了什麼?!”
【不如讓我告訴你我是誰,我是蘇墨,有資格繼承蘇家的人,蘇白蘇爺指定的接班人,陳淵只是一個叛徒。行了,不必那麼緊張,我沒對你的小可愛做什麼,也沒有在給他的煙里加料,不過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選好你的站位】
【下一次,可就不是一個巴掌那麼溫柔了】對方直接掛斷了電話。
宋楚雲緊繃的神經漸漸鬆緩下來,脊背上出了一片冷汗,書桌上散開的煙靜靜躺在煙殼上。
……
……
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指向早晨七點十分,蘇白瞥了眼時鐘又閉上了眼睛假寐,剩下的二十分鐘用來讓大腦漸漸清醒順便梳理今天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七點半,準時進入浴室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八點鐘,蘇爺換好衣服一身清爽的從浴室出來。
“你在做什麼?”
“一起用早餐。”唐梟倒了一杯無糖豆漿放在桌上,擡頭朝着蘇爺淡淡一笑。
清晨,陽光,餐桌,兩人份的早餐,一隻插了幾支小雛菊的素雅花瓶,以及分坐餐桌兩頭的兩個男人。
“怎麼不和阿卡他們一起吃早餐了?”蘇爺喝了口無糖豆漿。
“我以爲兩個人單獨用餐才叫約會。”貼心的遞上紙巾。
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脣上沾着的些許豆漿,蘇爺睨了坐在對面的唐梟一眼,冷哼一聲沒再說話,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良好習慣儘量在吃東西的時候不多說一句話。
唐梟只是笑笑,拿過一旁的各大報紙開始看了起來,等他們用完早餐已經是九點以後的事情了。
“對付陳家你有什麼想法?”
唐梟吩咐傭人把餐具餐桌都撤了下去,他坐在了蘇爺的附近,距離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拿捏的十分合適,他回道:“老陳只有兩個兒子,陳天河死了他就只剩下陳餘,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陳餘也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陳餘會是他唯一的一個兒子。”
“老陳才四十多歲,這個年紀還沒有到退休的時候,即使陳天河死了他或許會稍微對他另一個兒子好一點,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會把陳家傳給陳餘,更何況我們要的是他貼身佩戴的佛珠。”躺靠在房間的一張鋪了涼蓆的躺椅上,蘇爺輕輕掂了掂左手上的白玉煙槍。
唐梟朝蘇白的方向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可能是最近天氣有些熱的緣故,蘇爺在房間裡很喜歡穿着舒適寬鬆又透氣的淺色棉麻家居服,兩隻乾乾淨淨的赤足隨意踩在深色的椅子上,清晨柔和的陽光落在腳上襯得皮膚格外白皙,腳背上隱約可見淡淡的青筋。
“老陳也不能活。”拉了拉領口,唐梟突然覺得房間裡很熱。
蘇爺淡淡瞥了眼唐梟,帶着審視的目光:“唐梟,你腦殼兒壞了?老陳死了陳家就剩下陳餘一個,陳家底下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唐梟苦澀一笑,他腦殼兒沒壞,就是一不小心盯着某個人的赤足發了會兒呆而已。
“老陳最後也不能活,現在還得活着。”趕緊改了口,視線僵硬的從那雙赤足上挪開,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道,“再堅固的堤壩,只要內部腐爛了不需要外力衝擊就會崩潰,我正好查到了陳家內部也有一些元老看老陳不順眼,不甘心被陳天河趴在頭上,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吐出一口煙來,蘇爺眼裡寒光一閃,低聲輕笑幾聲:“收買些人挑起陳天河和幾個元老的矛盾,最好是無法徹底解決的矛盾,即使表面上和解了私底下每一方都懷了對對方的殺心,一旦幫派裡的老人有心謀逆,陳天河必死無疑。”
“而陳餘剛好看起來比較容易控制,他們就會先推陳餘上位堵住其他人的口。”唐梟手一拍腿,“挾天子以令諸侯。”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蘇爺輕輕一笑。
“你想趁機藉由陳餘控制陳家?”
蘇爺眼睛一眯,身上透出幾分銳利的危險,他沒有否認自己的意圖:“我一個月之內就要拿下陳家。”
他瞥了眼唐梟:“你拿佛珠,我收下陳家。”
反正以唐梟的聰明才智早晚都會覺察到他的意圖,還不如干脆開誠佈公,也讓他看看唐梟口中“證明”到底有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