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蘇白回到了公寓。
穿着浴袍從浴室裡走了出來,蘇爺赤着腳回到了房間,房門反鎖上又把窗簾都拉好,位於大廈中間的樓層最大的好處除了風景好以外就是不用擔心半夜有人從窗戶外跳進來。
蘇白打開了電腦,屏幕上跳出了一條信息。
成爲海賊王的男人:爺,唐梟的資料給您發郵箱了。
蘇白想了片刻,回了一條信息:陳淵最近都在做什麼——發自,你爺爺。
手指迅速的在鍵盤上飛舞,蘇爺打開了郵箱,有一封新郵件,他快速的掃了一眼,然後徹底刪除。
是之前沒有的信息,唐梟背後果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亞洲某黑道組織老大的義子,曾經與美國某家族的獨生女兒訂婚,可惜還沒有舉行婚禮女人就被暗殺了,後來查到是被女人敵對家族指使傭兵組織T派出的特務所殺。
之後,唐梟與未婚妻家族聯手端掉了敵對家族,可惜傭兵組織T太過龐大,他們不但不知道T的身份,甚至連傭兵組織的總部在哪裡都不知道。
儘管唐梟與未婚妻沒有結婚,但未婚妻家族已經視唐梟爲自己人,想必女方家族也是唐梟在美國走私軍火的重要貨源。
一切都和唐梟說的沒有差別,完全吻合,吻合的太過完美,完美的讓蘇爺感到疑惑。
“就像一個劇本,被導演一步步的演示出來,如果這一切都是唐梟事先就安排好的……”蘇爺拔了電腦的電源。
那麼,唐梟這個人真是聰明的過分了,過分可怕,又過分的吸引人。
這樣一個人他之前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可如果不是意外重生變成了蘇墨,又因爲蘇墨和蘇奕揚的關係,以及後來葉子午的出現引起了唐梟的注意,他和唐梟根本就不可能會接觸到。
蘇白從牀上下來走到房間的酒櫃旁,倒了半杯威士忌灌進口裡,火辣辣的酒精只能讓他越發的興奮起來。
陳淵,這就是你選擇和唐梟合作的原因嗎?
有什麼地方太不對勁了,蘇爺深深吸了口氣,不停的來回赤着腳在房間裡踱步。
西蒙.D,傭兵組織的頭領T,芯片,唐梟,陳淵,合作。
唐梟和陳淵的合作一定不只是開設娛樂公司那麼簡單,這裡面蘇爺最熟的人就是陳淵,陳淵不是一個會隨意把蘇家總部從歐洲移到A市的人,這其中一定還有其他什麼理由,而這個理由極有可能是和蘇爺自己有關聯。
唐梟要的是芯片,陳淵呢?
“陳淵要找的人是西蒙。”
一下子想明白了,蘇爺頓時忍不住笑了,他本來就是個極爲聰明的人,當年被陳淵陰了一把也認爲是感情用事的失誤,否則要想算計他,投胎一百次也是不可能的。
唐梟啊唐梟,你只知道陳淵在找我,可是卻不知道陳淵爲什麼在找我。
很好,既然你要和我做交易,那麼希望你能付得起這個代價。
……
……
記得有一次,唐梟終於忍不住好奇的問了陳淵爲什麼總喜歡戴一雙白手套,道上的人對此有各種各樣的解釋,有的說是因爲陳淵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有的說是因爲陳淵故意擺譜裝神弄鬼,有的說是因爲這代表陳淵對蘇白蘇爺的一種敬畏。
“蘇爺有那麼一點小潔癖,他總說人的雙手沾上血了就很難洗乾淨了。”陳淵還有後半句話沒有告訴唐梟,蘇爺是他的神,他無法容忍自己碰過別人的手再去碰蘇爺,所以他總喜歡戴一雙白手套。
後來陳淵又莫名其妙的補了一句:“蘇爺只適合人去愛,他其實並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愛上那種男人只會是個悲劇吧。”發自內心的感嘆了一句,雙手插在褲包裡,唐梟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一輛雪白的勞斯萊斯緩緩通過別墅大門駛了進來,車子停在了城堡一樣的別墅門口。
“唐總?”阿峰微微露出幾分訝異的表情來,唐總剛剛說什麼,愛上那種男人?難道他們家唐總終於也會陷入愛河了,而且還愛上了一個男人?
“怎麼了?”唐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自言自語已經讓手下誤會了。
“蘇老師來了。”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與心事,阿峰決定不點破唐總的心事,他轉身去開門迎接蘇墨,剛剛把門打開,穿了一身白色獵裝的蘇爺正好上了樓往這邊走,阿峰站在一旁望着由遠及近的蘇白。
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時還是個大白麪饅頭,後來是海邊靈活的胖子,再後來是白白的糯米糰子,現在呢?
偷偷瞅了眼蘇爺如畫的眉目,阿峰不由得感嘆,肥胖果然是一切俊男美女的終極殺手,當初誰能知道瘦下來的蘇墨也是個不失英氣的美男子呢,不過蘇老師不笑的時候給人感覺太凌厲了……等等!他們家唐總難道愛上的男人就是……
阿峰眼前一花,蘇爺已經從他面前走過。
不管他們家唐總口中的“男人”是不是這位爺,這裡已經沒阿峰的事了,阿峰默默把門關上,想着唐總之前問了他好多蘇墨的事,送了蘇墨公寓,每次和蘇墨談事的時候又不讓任何人接近,阿峰默默站在緊閉的門前,神情嚴肅。
……
……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蘇爺面無表情的從房間裡出來了,一打開門就看到一個跟門神一樣的人物挺立在面前,這人蘇爺是知道的,叫阿峰,唐梟身邊的保鏢。
“蘇老師,這就回去了?”前一刻還是神情嚴肅的阿峰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張“笑容和善”的臉,雖然在蘇爺看來更像是面部抽筋就對了。
蘇爺反手把門帶上,朝着阿峰微微一笑,他近來十分喜歡這個表情,尤其是在浴室對着鏡子笑了幾次以後,蘇爺發覺蘇墨這張臉微笑的時候十分溫柔親和,極爲容易降低對方的心理防禦。
“你可以帶我參觀一下別墅嗎?”
“當然可以了。”阿峰一口答應,他多看了蘇爺兩眼,雖然這位蘇老師不是女人,不過蘇墨身家清白還是個大學老師,人看起來也溫溫柔柔的,如果真的和唐總在一起也比那些貪圖唐總金錢的傢伙們好多了。
蘇爺只是看了阿峰一眼,忠誠有餘智謀不足,不是唐梟真正的心腹。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一起參觀起了別墅,阿峰偶爾問兩句蘇爺爲什麼要搬出落陽山的別墅,蘇爺如實回答說是把別墅給了春燕,順便讚美幾句唐梟別墅大的跟迷宮一樣。阿峰暗暗感嘆,雖然唐總送給蘇老師的公寓不便宜,不過怎麼樣也比不上落陽山的別墅,蘇老師真是一個好人啊。
居住的地方四處都是,唐梟是個心思細膩又擅於掩飾的人,蘇爺默默記下了別墅的路線,大部分時候唐梟還是選擇在安保系統較爲嚴密的這裡辦公居住。要按着以前的時候,這種記路線圖的事情怎麼着也輪不到蘇爺來。
蘇爺又想起了陳淵,他收養的三個孩子裡其實他最喜歡陳淵,陳淵聽話,話少行動力強,他讓做什麼陳淵就做什麼,無論哪一方面都是三個孩子裡最好的,甚至連僞裝都是最好的,一聲不響的突然發起“政-變”,殺他一個措不及手。
讓人又愛又恨。
說曹操曹操就到,蘇爺在別墅裡逛了一圈記下了路線,阿峰送蘇爺出門時碰巧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門口,黑漆漆的車門打開後下來了一個全身黑漆漆的男人,男人手上的一雙白手套顯得格外顯眼。
“陳哥,唐總在樓上,您裡邊請。”阿峰大步走了過去,順便對一旁的小弟喊道,“你們幾個送蘇老師回去。”多虧阿峰看到陳淵就走了過去,否則以他的能力一定會覺察到蘇白在看到陳淵的那一瞬間身體的僵硬,
蘇爺知道,或早或晚他和陳淵都會再一次見面,只是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迎面遇見陳淵依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心臟微微有些抽痛,這是近一年的軟禁所留下來的心理反應,他以爲他可以瀟灑的忘記那段堪稱最爲恥辱的時光,他也以爲死了就是過去了,他可以大方的讓陳淵對他做過的那些事情隨着飛機一起墜落大海。
但此時此刻自己即使換了一個身體,如此真實的反應讓蘇爺看的清清楚楚,所有的理由都不過是他自己不願意面對那段真實發生的屈辱時光的藉口。
“你姓蘇?你是蘇傢什麼人?”最不想見的人偏偏站在了蘇白的面前,熟悉的聲音卻是陌生的語調,沒有了蘇爺所熟悉的卑躬屈膝般的謙卑,只剩下陳淵忠誠外表下本質的冰冷,若說本質,蘇白教出來的孩子和他自己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算不算是現世報?蘇爺避開了陳淵探究的冰冷視線,以蘇墨的口吻回答:“我……我姓蘇。”
“陳哥,這是蘇老師,唐總的朋友。”阿峰上前解圍。
“名字?”陳淵看都不看阿峰一眼。
“蘇墨。”蘇爺心裡有些忐忑,萬一陳淵覺察到了什麼,或者跟唐梟一樣在心理方面和常人相差太大可以輕易接受“借屍還魂”這種事情的話,唐梟會按照交易所說的那樣保護他,還是乾脆做個順水人情把他丟給陳淵。
不管怎麼想都是後者機率更大。
“哦……”陳淵記起來了,蘇家是有一個叫蘇墨的人,十年前蘇爺還說過一句蘇墨和他年輕時長得有點像,陳淵當時看過蘇墨,覺得蘇墨和蘇爺長得一點都不像,那樣一個唯唯諾諾的人怎麼可能有蘇爺的半分風姿。
陳淵多看了蘇墨兩眼,現在看的話確實和蘇爺有些像,這人也不像十年前那樣唯唯諾諾一副馬上就要把頭埋在地板裡的樣子,上次在明軒撞了他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吧?瘦了不少,和蘇爺更像了。
看着看着,陳淵又想起了蘇爺。
蘇爺見陳淵在神遊正準備閃人的時候,陳淵突然又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衣服料子,陳淵感覺到了指間屬於面前男人的溫度,溫暖的跟蘇爺一樣,被他抓住的手臂微微一顫,陳淵只以爲是這個男人在怕他,大抵是覺得這人的確和蘇爺很像,陳淵不自覺的溫柔了起來,聲音也溫和了不少。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
這句話蘇爺聽的多了,以前在孤島上的時候陳淵也是經常這麼對他說,一邊溫柔的說着這種話,一邊可悲的給他強行喂下肌肉鬆弛劑,陳淵給他用的藥在藥量上控制的極爲精準,既可以卸下他大部分的力氣又不會完全讓他失去行動力,只是藥性所帶來的一系列副作用如嗜睡等等就像□□一樣腐蝕着他的警覺性。
“陳總。”唐梟大步從別墅裡走了出來,淡淡瞥了眼被陳淵抓着的蘇爺,動作自然大方的朝陳淵伸出手去,陳淵只能放開了蘇白與之握手。
“蘇老師,還不趕快回去,再晚的話上課就遲到了。”唐梟望向蘇白。
“唐總,陳總,那我先走了。”蘇爺低着頭轉過身坐進了車裡,直到車門關上的那一刻他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陳淵沒有認出他來。
緩緩閉上了眼睛,蘇爺深吸一口氣仰靠在椅背上,右手掐住左手的脈搏讓自己漸漸平靜了下來。
回到了公寓,蘇爺第一件事情就是衝進浴室扭開水龍頭,使勁兒的用水沖洗着剛剛被陳淵碰過的地方,直到手臂上一塊皮膚被搓的紅腫了起來才把水關了。
望着胳膊上紅紅的一塊,沉默了片刻,蘇爺冷着臉隨手抓起一個杯子就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碎渣落了滿地都是。
是生氣陳淵碰了他,還是惱怒於他在陳淵面前再也無法佔據絕對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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