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檀木盒子裡的各色禮單,餘喬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彷彿又回到了初到周家的那一年,一家人忙碌的準備年貨,李香和李雪碧蓮碧荷姐妹一起在廚房製作年菜。那一室的歡聲笑語宛如就在昨天。而如今,碧蓮碧荷,分別都嫁了人,李雪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家裡這年過的,似乎越來越沒有味道了。
“小姐,這些禮單您還滿意嗎?”大丫鬟薔薇的聲音飄進餘喬的耳朵。
餘喬仰頭看了看,一身桃色棉夾襖的薔薇正俏生生的立在她的面前。她收了神,將檀木盒子合上蓋子,又活動了一下坐的僵硬的腰身。“行了,就這麼辦吧。”餘喬將盒子推到薔薇身前。
“是,那我去報古管家,讓他開始準備。”薔薇是顧碩派來保護餘喬的,也是個練家子,雖然平日裡餘喬也用不上誰貼身保護,不過顧碩是被上次給嚇怕了,說什麼也得把人給塞過來。餘喬也就把這個女子給當成跟班和顧問使喚了。薔薇的名字也是餘喬後來給改的,她早就意淫將丫頭們的名字都改成花名,不過之前一直沒有實施。
“年節的物品都備好了嗎?”餘喬接着問。
“已經差不多了,各色用度、賞賜,都已經備好。還有太太那裡的玉佛,已經讓人去廟裡頭請了。這一兩日就能回來。”薔薇垂着頭,看不清她的容顏,不過這薔薇雖算不得美麗,可也是小家碧玉,周身都有一股子青春般的活力。而起做事也是盡心盡力,很稱餘喬的心。
“府裡的燈都掛了嗎?”要說這過年裡掛的彩燈,各家可都是花了大心思的,那一家的燈做的精巧好看,雖說不一定要評出個先後來,可這後宅的女主人們可沒少費心思。要是傳出了心靈手巧的名頭,少不得也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小姐要求的仔細,現下還未做好,還得等三兩日。不過現在樣子已經出來了。那樣子可真是巧。”薔薇讚道。她家的這位小姐,機靈活潑,心思的機巧無人能比,就是不大喜歡管事。可是爲人和氣從來不擺架子,對她們這些人也是極好的。
“恩,等做好了,拿來給我看看。”餘喬想了想,好像暫時也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要囑咐的,就吩咐了薔薇退下。
左右無事,餘喬便想小憩一會兒。可不想纔在暖哄哄的被窩裡躺下,就有人來觸黴頭。
餘喬向來不喜歡屋裡留人,現在也只能自個起身穿戴整齊出去開門。要不是想要給自己留點隱私的空間,她也就學那些少爺小姐,弄個貼身丫頭,這會子開門也不用自己動手了。
門外恭敬的立着的正是管家古達。
“這會子來,是有什麼事啊。”古達平日裡也是不常到餘喬這裡來的,一般有什麼事也是餘喬到前院去。雖說餘喬不在意男女有別的事,可這古達可是個懂規矩的。
“端王府來了轎子,要請小姐過府。”古達額角見汗,許是跑的急了。
“請我過府,可打聽到了所謂何事?”
“許是爲了花燈會的事情,聽說端王妃在家裡辦了個燈會,這兩日好多小姐們都得了邀請。”古達回道。
這大冷天的,辦什麼燈會,真是自己花錢找罪受。“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先好好招待。”這到王府去,可不能穿的隨便,怎麼的也得顯得莊重,不丟面子才行。
餘喬在兩個丫頭的服侍下,換了喜慶的對襟簪花的小襖,領子上綴着毛茸茸的白色兔毛,下面穿了同樣兔毛圍邊的長裙,外面罩了狐狸皮斗篷,頭上挽了個複雜的髮髻,不過餘喬只插了一支金釵,其他的部位用綴了珍珠的兔毛點綴,倒也顯得別出心裁。
等收拾完畢,乘着轎子趕到王府,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轎子直接從側門進了府,一直走到內院門口這才停了。
有轎伕掀了轎簾,躬身對餘喬說道。“小姐,前面就是內院了。”
餘喬下了轎,自然有侯在門口的小丫頭前來問了是哪家小姐,然後就領着餘喬往後院去了。這後院餘喬來過幾次,不過這次前來餘喬發現院中的景緻變了許多。
雖然天色暗了許多,可是還是能看出,腳下看似隨意的草木,其實各有掩映,讓人如置身於田園之間,卻不顯突兀,就連那假山上斑駁的苔蘚也是巧手後黏上的,雖然整體的改動不大,可是卻讓這院子顯得更加親切自然。真是巧奪天工啊。
往年端王府手頭緊,每逢過年都是主子們最難的時候,現如今手中有錢了,可不就想着法的將錢花出去顯擺嗎。餘喬感嘆一聲,單單只是這些改動怕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越往前行,餘喬就感到一陣熱氣鋪面而來。她不由扯了外袍,交到帶路的丫頭手裡。
仔細看來,果然發現原來每隔不遠,那偏僻處就燃着一盆火炭,怪不得她會覺得熱,餘喬嘖嘖稱奇,看來她方纔不應該感嘆,這生生用炭火在這空曠的院中營造出春天的溫度,這纔是大手筆呢。而且鼻端沒有一絲異味,反而有若有若無的香氣襲來,想來這盆中的碳,都是最上等的。
遠遠的已經能聽到遠處人生鼎沸,餘喬快走了幾步,真想看看這位端王妃還有什麼震撼人的東西沒有拿出來。
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原來不遠處被一塊簾子擋了,方纔正好有人挑了簾子出來,泄露了裡面的燈光。
到了這裡,領路的小丫頭不再向前,卻將餘喬的外衣交給方纔挑了簾子的一個高個丫鬟。
“小姐裡面請,我家王妃在裡面擺好了宴席,就等着諸位了。”這丫頭好巧的嘴,堂堂王妃哪裡會等着她們這些小人物,不過明知是假的,卻讓來的客人聽了很舒心。
餘喬點了點頭,也進入了帳中。帳子裡燈火通明,山石樹木上都掛滿了彩燈,這些燈都做得極爲精巧,紅木雕花的邊框,白絹面的,繪着各色花鳥人物,而且每一盞上大都提着詩詞,這許多燈,不知要耗費多少心力。而且這帳子佔地極大,幾乎圈了半個院子。就這些燈還只是引路用的,也就相當於路燈。那這個燈會的主角還不知道要華貴成什麼樣子,該不會是金子做的吧。
餘喬這時候不得不承認,她平日裡真是小家子氣。賺的比人家多,卻守財奴式的只知道攢着。嘖嘖,瞧着排場,她今年送來那些銀子怕不得花去大半,真是敗家。
漸漸的也能看到三五成羣的女子,滿身的珠翠,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是要扮給誰看。餘喬的到來絲毫也沒有引起那些個女子的注意,那平日裡根本就沒有參加過這類女子的聚會,京裡的名媛們,她認識的幾乎是一個沒有。雖說這些個女子有很多都是品香閣的常客,可是架不住餘喬現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她基本上完全將店丟給了李雪。平時她要不就是忙府裡的事情,要不就忙着給綻放排節目,還要抽出時間陪顧碩。所以其他人大都是三五成羣的聊天,餘喬卻只有無聊的找了個桌子隨便坐了。
這要說女人們湊到一起聊的最多的還是家長裡短的八卦消息。餘喬雖不說話,可卻豎着耳朵聽的仔細。她旁邊這幾位,正在討論京城最知名的四大才子。餘喬聽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這所謂的四大才子,她竟然幸運的認識兩位,一個是以畫著稱的袁振,另一個是號稱文采第一的顧碩。其他兩位的名字分別是文東宇和柳無憂,這兩人餘喬卻從未聽過。
餘喬這廂津津有味的聽了一會兒,終於等到開了席。自有那丫頭們領着各位姑娘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