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兄,不知這一個鋪子要收多少銀子,普通百姓家是不是也要交銀子?”惠兒想起剛入城時看到的場景,那些普通路人臉上也是陰雲密佈的。
“一個鋪子一月五兩銀子,這還是小鋪子的,大鋪子從十兩到幾十兩不等,那些煙花之地收的更多,一月有百兩之數。”
惠兒咋舌,這位知縣是不是從來沒見過銀子,這樣斂財,不是刮骨抽髓又是什麼。
“至於這普通的鄉民,原本大人在時,總是想着法子給他們減免賦稅,可這位大人來了,不說減免賦稅了,這賦稅一下子就增加了五成,這還讓人怎麼過活啊。”蕭瑟嘆道。
惠兒沉吟道。“若真讓這人在這裡多呆些日子,這一片繁華的瓊州怕是要變成無人之地了。”如此之多的賦稅根本無法讓農人們吃飽肚子,既然連肚子都吃不飽,那還有誰會去種地。人是很戀家的,但凡還有一點點機會,他們都不會拋下自己的家,可是連活都不能活的時候,他們也只能流離失所了。
“大人說的極是。”蕭瑟點頭道。
“罷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情。”惠兒搖了搖頭。“我可是來找你喝酒的,今日咱們就好好醉一場,如何?”
“好,那些煩心事不說也罷。我這就讓人去準備酒菜。”蕭瑟笑道。他也覺得自己不該麻煩周大人,這大過年的難得周大人還專程趕來找他喝酒。可別再掃了大人的興致。
這兩人也不管現在仍是上午,直接在屋中灌了幾罈子酒,這黃酒雖然沒什麼勁頭,可是喝多了也是能醉人的。要是擱在往日兩人還真喝不了這麼多,可如今這兩人心中都有些愁緒,也就有些借酒澆愁的意思了。
差多不到了傍晚的時候,兩人才分別從牀上爬起來,不過也許是這一醉讓兩人將心中的苦悶都發泄的出來,清醒的惠兒和蕭瑟顯得精神飽滿,臉上的那絲陰雲似乎也消失了。
“周兄。”這場酒似乎也拉進的兩人的關係,蕭瑟聽從惠兒的吩咐,也不再稱呼他爲大人。“如今天色將晚,而我們兩人也毫無睡意,不如到綻放去坐坐。”
“好。”說起來這綻放還是他們周家的產業,只是在瓊州期間他卻很少到那個地方去。“不過,如今那裡營業嗎?”
“你這個少東家連自家的產業都不關心嗎?”蕭瑟也知道這綻放是周家的產業,不過他這個大少爺當得還真是省心。
“這……”惠兒頗爲尷尬。家裡的事情他還真的沒有操心過,從前都是餘喬在管家,他也就是個吃閒飯的少東家,如今餘喬暫時離家,就將家裡的事情託付給了李雪,這丫頭跟着餘喬這麼多年,雖說沒有學到餘喬的全部本事,可管家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他也就乾脆甩開手不管了,反正家裡那些瑣事他也沒什麼興趣。
“行了,咱們走吧,那裡過年只休息三天,如今已經開始營業了。而且聽說年節期間的節目會比往日的更精彩。”蕭瑟笑了笑,這位周大人年紀不大,可卻是一位有福之人,仕途平順不說,這家業根本不用他費力去掙,就已經越來越大了。
車子在城裡晃晃悠悠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個佔地廣闊的院子。
兩人下了車,直接交了銀子進去,兩人都不是那想多事的人也都沒有利用惠兒身份省這幾個銀子的意思。今天裡面的人並不是很多,不過這可能也是跟如今瓊州的整體形勢有關,現在的大小店鋪都受到了那縣令的脅迫,有心情出來玩樂的,也大多都是那些不諳世事的紈絝子弟吧。
高臺上響起了一整輕快的音樂聲,幾個年輕的女子穿着喜慶的大紅錦袍,齊聲唱着一支喜慶的歌曲。
“周兄是不是不喜歡這裡的環境。”看到顯得有些拘束的惠兒,蕭瑟急忙問道。
“不,只是不習慣在這麼暗的地方。”惠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從來也沒有在這種地方呆過,所以有些不適應。不過臺上那支歌的調子,倒是和餘喬平日裡哼唱的歌謠有些類似。
就在衆人正高高興興的欣賞表演的時候,綻放的大門口來了十幾個帶着棍棒的衙役,爲首的那人個子不高,一張大方臉,三角眼,小鼻子,這人正是現在的新班頭宋二狗。
等來到門前,宋二狗趾高氣昂的一腳踹開虛掩着的大門,然後帶着身後的人一通嚷嚷。“衙門盤查江洋大盜了,閒雜人等速速回避。”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惠兒皺眉說道。
“且先看看。”蕭瑟按住惠兒。
這些衙役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瓊州城裡還沒有人不知道的,所以很快那些看客們就走了個精光,誰也不想惹禍上身啊。
臺子那些唱歌彈琴的姑娘們,原本也是青樓教坊出身,倒也並不懼怕這些衙役。他們想要的也不外乎就是錢財,這事情自然不用他們出面,早就有人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報到京裡去了,所以她們仍然呆在臺子上看熱鬧。
“這裡誰是主事的?”那宋二狗嚷嚷道。
“這位大人是在找我嗎?”那從臺後走來的婀娜身影,不是李雪又是誰。
惠兒覺得很吃驚,李雪到這裡來難道也是爲了那個買賣稅嗎?只是她並不瞭解這裡面的情況,希望她不要太沖動啊。
“你就是這裡主事的?”那宋二狗看到裡面走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大姑娘,那身段,那臉蛋,他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當下就有些癡了。
“我就是。”李雪也是剛到這裡不久,她收到消息之後,只覺得這裡的縣太爺太不知進退。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家裡的靠山是當今王爺嗎,這些衙役們就更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了,這在京裡多少達官貴人來到綻放還都是要守禮的,可這幾個衙役卻在這裡揮舞着棍棒,大聲叫嚷。可是如今她還是隻能忍着。
宋二狗暗自嚥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我們聽說你們這裡窩藏江洋大盜,現在前來搜查。”他也知道輕重,這小娘們雖說貌美,可是辦不好大人交代事情,丟了如今的飯碗,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不知是什麼樣的江洋大盜,可有畫影圖形?”李雪問道。
“這……”宋二狗衝身後一招手。“拿畫來。”
身後那人頓時一愣,湊近宋二狗耳旁說道。“班頭,什麼畫,咱們沒有啊。”
“混賬,出門怎麼把畫給忘了。”宋二狗小聲呵斥到。
那衙役心中說不出的委屈,他們出來辦差啥時候拿過那玩意啊,向來不都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宋二狗清了清嗓子。“今天出來的急,忘了帶圖了。”
“那大人不如改日再來吧。這裡有點小意思大家拿去喝茶。”李雪笑着說道。如今已經將近十七歲的她,早就變得圓滑了許多。她也知道有很多事情能少費些事,那就已經是賺了。
宋二狗倒也不客氣,直接將那銀子往自己懷裡一踹。“這江洋大盜是一定要查的。”今天在這貌美姑娘面前,他已經儘量將自己的言行美化了許多。可是大人吩咐的事情,那是萬萬也不能忘的。“我們家大人說了,有人舉報,這江洋大盜就藏在你們這裡。”宋二狗眼珠骨碌一轉,忽然發現不遠處竟然還有兩人坐在那裡看熱鬧。“我看他們就像江洋大盜。”
被突然指責爲江洋大盜的惠兒只覺得哭笑不得,他們本想看看熱鬧再說,誰想他們不去找麻煩這麻煩倒是來找他們了。
這時候李雪才注意到那裡坐着的兩人,她吃驚的伸手捂住了小嘴,眼睛更是瞪得溜圓。
“你憑什麼說我們是江洋大盜?”惠兒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來。
“我就是覺得你們像江洋大盜。”宋二狗大聲說道。“這別人都走了,怎麼就你們兩個留下了?”
“我們買了位置,今晚就是來看錶演的,這表演還沒結束,我們爲什麼要走。”惠兒冷冷笑道。
“唉,你這是什麼話,不知道現在是衙門辦案啊。”宋二狗其實很享受這種欺負有錢人的樂趣,以前都是有錢人氣氛他們,現在也該是他報仇的時候了。這兩人一看衣着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今天落到他宋二狗手裡,保管不會讓他們好過。“來人,把這兩個江洋大盜給我抓起來,帶回衙門。”
那邊幾個衙役呼啦一下子圍了過來。
惠兒冷冷說道。“我看你們誰敢。”
“呦,還敢拘捕。”宋二狗一揮手。“都給我上。”這時候他也把那收買賣稅的事情給擱到了一邊。
“你們要是想以下犯上,就儘管來試試好了。”
“你二狗爺爺還能是被嚇大的不成。”宋二狗呸了一聲。“以下犯上,你是什麼上,老子還好歹是縣衙裡的官差,你是什麼,不過是仗着家裡的權勢。給我抓起來,讓他家裡人到衙門裡來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