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虛掩的芙蓉帳外,侍從恭敬地立着。“殿下,殿外有一女子求見。說是殿下故交。
”
侍從說着眼角忍不住往帳內瞥了一眼, 模糊中似乎能見到一個簡約美好的輪廓, 不怪他好奇,
實是侍女傳言, 這七殿下宮中藏了個美人, 是以日日留戀牀榻,直至太陽高高掛。美人長的什
麼樣
,沒人見過, 只有人吹噓見着個影,道是個身材修長, 個兒高挑, 清雅如蓮的女子。
侍從不禁神往, 脖子伸長了些,不露痕跡地往裡頭探。
樑涼見他神色有異, 知他想的何事,撲哧笑了,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從依依不捨看了眼幔帳, 默默退下了。
樑涼掀開幔帳一角, 起身着衣。
一隻手伸出來, 按在他係扣子的手上。動作輕柔卻不失力道, 樑涼怔了一下, 盯着那隻手不動
。那是一隻修長雪白的手,正曖昧的扣着他的手腕。
樑涼紅了臉, 想起夜間韻事,垂了眼不看他,那人美目流轉,慢聲道,“我來。”
樑涼默默盯着那隻手看,見那指間靈巧,輕鬆打了個繁複的結,他爲他罩上水藍的外袍,理了
理衣襟,“你穿這個好看。”他將他轉身對着鏡子,長臂環住他的腰,在他耳後落下一吻。
而後是梳髮,他執着梳子,神情專注,細細整理指縫間滑落的烏髮,將它挽起,梳了個髻。
樑涼盯着鏡子,看的卻是身後那人,只見那人鬆鬆披了件白色袍子,眉眼清雅如蓮,說不出的
貴氣清麗。一頭烏髮閒閒散開,筆直垂落至腰間,道不盡的嫋嫋風流。
他目不轉睛盯着鏡子裡的他瞧個不停,被他發覺,不覺紅了臉。
被師兄抱起坐於腿間,感受到輕輕地吻落在發頂額上,他不禁將臉埋在他的肩窩,像小貓似地
蹭了一下。
渾然天成的輕暱,沒有半分僞裝,本該如此。
思想發空了,只覺被眼前美色迷了眼,不知今昔是何夕。
忽然被他轉過來,整個人倚靠在他身上,修長的手指插入他發間,捧着他的臉,脣貼着脣,道
,“何事煩惱?”
樑涼微微蹙眉,“眼下有件事棘手的很,馬文才答應我給山伯一次機會,山伯一口回絕了,他
是個
榆木腦袋,讓他妥協並不容易,馬文才只怕不會放過他。”
身後的人臂彎一緊,仍是風輕雲淡的姿容,“不怕,此事並非無迴轉之地。”
“怎麼說?”
“你若真要助他,師兄有一計。”他在他耳邊悄聲說了。
樑涼不住點頭,“師兄說的對,此計一定可行,古人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聖上是明君,必然
明白這個道理。山伯有救了。”
說到此處,門外有兩人起了爭執,有一女子便要推門而入,樑涼高聲道,“不必攔,請祝姑娘
進來
。”
侍從鬆了手,立在一旁。
祝英臺輕移蓮步,款款走進來,微一福身,“見過七殿下。”
樑涼打個手勢,侍從機靈的關上門,退出去。
“祝姑娘不必客氣,大家同是尼山的學子,不必見外。”
祝英臺紅了眼,“不瞞殿下,英臺今天來是有事相求,”她頓了頓,忽然目光一凝,僵了僵,
視線堪堪略過蘇尋,目光中似有畏懼。
“祝姑娘你不說我也明白,”樑涼嘆氣,“山伯的事我已盡力,讓我去見馬公子是萬萬不能。
”
“這……”秀目微紅,“英臺並非勉強殿下,而是除了殿下,無人能救山伯。”
“祝英臺你錯了,求人不如求己,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求人,你還能爲山伯做什麼?”
祝英臺目光一動,“請殿下明示。”
“山伯爲人敦厚,百姓並非無動於衷,他們會感恩戴德,銘記於心。而這些,便是山伯的財富
,施粥一事是噩夢,也可以是新的開始,你明白嗎?”
祝英臺睜大眼,“你是說動用百姓的力量,讓聖上注意到,還山伯一個公道?”
樑涼點點頭,“祝姑娘即已領悟,何須樑涼多言。”
祝英臺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多謝殿下提醒,英臺當局者迷,失了分寸,現下總算領悟,
英臺也有一言奉勸殿下,殿下心思單純,然宮廷險惡,請多多留意周身。”
她這話說的隱晦,樑涼聽岔了意,吐露道,“祝姑娘放心,宮廷如何險惡,有師兄在,便沒什
麼。”
他這話說的自然,完全出自真心,無半點造作,祝英臺聽得秀眉一皺,暗自感嘆,無奈山伯的
事沉重如山,她實在沒有精力管別人閒事,況她想管,也一定管不了,那個人的手段她是見過
的,她至今記憶猶新,實在不想體驗第二次。
祝英臺一走,關上的門開了又合,侍從探頭往裡頭看了看,只見外頭屋子空無一人,裡頭紅色
的幔帳映出兩個糾纏的身影,微微的喘息,顯然春意正濃。
裡頭人一擡手,房門無風自閉。
侍從咋舌,他們殿下什麼時候有這般武功?想是發現他了,這回想偷看也不成。
樑涼頭腦昏沉被他抱起,置於牀塌間,手指一勾,大紅的幔帳落下來,掩住了外頭刺眼的光線
,帳內透着懶散的曖昧,師兄的手靈巧地挑開他的衣服,撫摸他的身子。雪白細緻的臉,長長
顫抖的睫毛,離他這樣近,熾熱的氣息就在鼻尖,淡粉色的脣微微張合,一擡頭就能吻到,對着眼
前的美景,他幾乎剋制着不化身猛獸,他撐起身子抵住他胸膛,“師兄?”
師兄向來自持,清雅的外表讓人無論如何無法將之與人類的欲/望聯繫到一起,然後他分明見識
過,師兄的情熱,情動時涌上的紅潮,那迷人的樣子,實在不能不叫他想歪,他忍不住嘆息,
“哎,怎麼了,大白天的?”
師兄眉目含笑,容顏雅緻,迷的他渾然忘我,便開起那玩笑,“師兄這幅摸樣可要將我的人迷
了去,怪道他們天天偷看。”
“貧嘴,”師兄抵住他的脣,“告訴我,你方纔說的可是真的?”
“什麼?”樑涼雙眼迷離,斜睨着他。
“你說,有師兄在,便什麼也不怕,是嗎?”
“嗯……”他點頭,想了想開始搖頭,想開口說些什麼。方一開口,蘇尋的吻落下來,將他的
脣堵得密密實實,不容他吐出半個不字。
師兄溫柔但堅決分開他的腿,樑涼推拒的手停住,改爲環住他的腰,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嗯,嗯……”
意識半迷離間,只聽得有人在耳邊呢喃,帶着誘哄,“小師弟,告訴師兄,你喜歡誰?喜歡誰
?”
他開始抗拒,不斷搖頭,他捂住頭,很茫然無措。
喜歡誰?他不知道,腦海中慢慢浮現一個人,那人眉目英挺,嘴角帶着傲慢的笑,無情將他推
開,告訴他,他已忘了他,他叫他死心,看着他眼裡卻是別人的影子,擁着別人,爲那個人而
瘋狂。
而他看着他,除了苦澀,萬念俱灰。
罷了,什麼都不再想,只憑感官去主宰,身體的空虛被填滿,心也不再寂寞。
在祝英臺隻身赴江州期間,朝中發生了幾件事,馬文才籌集了大批糧草接濟災民,聖上對他大
加讚賞,官晉兩級,封五品寺書曹郞,准予御前行走。
皇帝的病加深了,臉色愈益蒼白,而朝中的勢力悄悄開始劃分,皇帝病重,而四皇子年輕有爲
,朝中許多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許多大臣也都向皇帝進言立四皇子爲儲君。
皇帝震怒。
此事不了了之了。
半月後,英臺帶着江州百姓的請命書上京,與她一同來的人倒讓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