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馬文才往那邊看了一眼, 攬了某人的肩頭。樑涼自看了那一眼後一直低着頭,低低的應了聲便不說話了。他隱約感覺到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熱視線,就像烈焰一般燃燒, 不禁想起尼山火場中馬文才看他的眼神, 叫他既驚悸又恐慌。
剛邁出院子, 耳邊一道悅耳的嗓音飄來, “我答應你。”
樑涼點點頭, 閉上眼,他沒有回頭,他知道, 此行,不辱使命。
宴會如期舉行, 開宴的時候一切都正常, 蘇尋來得剛剛好, 大家的興致都很高,把酒言歡, 暢談所想。
酒到一半有人推了推樑涼,樑涼的脣上沾了方纔灌下的酒液,他微微張嘴,眼神迷離,手腕被人一握, 手心收攏, 彷彿多了樣什麼。待樑涼細看時送條子的人不見了, 有人向他邀杯, 他舉杯微微一笑, 晃了晃腦袋,微有些醉意。
席上王藍田笑的意味不明, 眼中似有得意,樑涼覺得莫名,這王藍田安分了一陣子,又打什麼歪主意了?
他將紙條藏進袖口,找個藉口離席。
展開紙條一看,卻是有人約他後花園一見,落款是王藍田。樑涼隨手將紙條一扔,紙條被捏成球滾了幾滾,隨想後頭有人跟出來拾起,捏在手中道,“這麼不待見我?這麼說也是同學情誼一場。”
樑涼冷冷道,“王藍田,有什麼事直說,我還有事。”
王藍田挑眉,“怎麼?在姓蘇的那受了氣,都發作在我身上,我好不冤枉啊。”
樑涼瞪他,“王藍田,你跟蹤我!”
“何須跟蹤,你和馬文才,還有那位蘇大人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書院裡隨便打聽,誰人不知,你覺得我有必要嗎?”
樑涼噎住,心想你王藍田一向沒品,什麼事做不出,王藍田這時候找他出來是要以此事威脅,恐怕他打錯算盤了。
樑涼定了定道,“你待如何?”
“不想如何?我會如何?你那位相好的要知道了怕要大動干戈了。”
“你知道便好。”
“我自然不會無故約你。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吧,你聽了一定很吃驚,嘿嘿。”
樑涼豎起耳朵,嘴上卻說,“你王藍田能知道的秘密也沒什麼好聽的。”
“這個秘密可是關係到你的好兄弟哦。”
“別賣關子了。”
“是你我才說的,聽好了,我發現祝英臺他……”
“怎樣?”
“他……是個女的。”王藍田放低聲音,笑的那叫一個得瑟。
“……”樑涼確實被驚到了,卻是無語,這些日子整日與馬文才混在一起,卻把梁祝的豬腳祝英臺給忽略了,若不是王藍田提起,他還真沒想起。
沒錯,祝英臺是女的他當然知道,問題是王藍田這廝怎麼知道,莫非他偷看人家洗澡,有嫌疑啊!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像,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樑涼默。
王藍田差點跳起來,“我可沒偷窺她,我王藍田就算有偷窺癖也不會對她……我……”
“行,我相信。”樑涼像安撫小孩般哄着他,“那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話。”
“要什麼證據,脫了衣服不就真相大白了。”
樑涼很想敲他的頭,勉強忍住,“王藍田,你想用這個威脅我?”
王藍田無辜的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樑涼你對我多有誤解,我們正該好好相處。”
“我以爲馬文才把話說的夠清楚了。”
“馬文才氣焰再囂張,我太原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樑涼不說話,越過王藍田的肩膀望着他身後不動。
王藍田待回身看看,只聞得一人出聲,“王藍田,你方纔說的都是真的?”
王藍田身形一僵,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緩慢的就是電影回放,他臉色都變白了,聲線有點顫,“馬……馬文才。”
“你方纔說,祝英臺……是女人,這是真的?”
王藍田吶吶說了聲是。
斑駁的樹影下,馬文才的神情不甚分明,彷彿有些訝異,有些吃驚,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樑涼心中一涼,彷彿被刺札了下,說不出緣由,就是有些心驚。再看王藍田吶吶的樣子便覺頭痛,想想王藍田平日裡狐假虎威慣了,碰上馬文才也算他倒黴,算了,不跟他計較便罷。
他想着走過去拉了拉馬文才,“文才,宴席尚早,我們回去吧。”
馬文才卻擺脫了他的手,“我有話問王藍田,樑涼你先回。”
樑涼垂手,作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隻身走了。
馬文才與王藍田究竟說了些什麼,樑涼不得而知,馬文才歸席後有些心不在焉,樑涼喚他也不大搭理,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
樑涼只得一個人悶悶地喝酒,一眼瞥過去,山長那一桌正在興頭上,學子們平日裡沒機會,擺了這次宴席還不往死裡灌山長?也好解解氣,誰想山長是個海量的,他們撲了一鼻子灰,便把主意打到蘇尋頭上去。
蘇大人也是擺慣高架子的主,讓人恨的牙咬咬,可惜蘇大人的酒性和他的架子一樣高,叫人無處下手。正逡巡着該拿誰開刀,學子中有一人眼尖的瞄到正悶頭喝酒的樑涼,那學子陰笑道,“樑涼同學,怎麼一個人坐着喝悶酒,我們這邊戰況慘烈,不如加入我們?”
樑涼酒喝到一半,打個咯噎住,他微微擡頭,半眯着眼,欲駁回出聲的學子,不巧眼一擡,正對上一雙清澈的明眸,那雙眸子一動不動望着他。
熟悉的眸子,與平日的冰冷有些不同,多了絲溫暖的春意,就像冰川消融,春暖花開。
樑涼腦子一熱,醉意上涌,“行,咱們再戰三百回合。”他聽到自己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