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本來就比較簡單。”林小乖神色淡淡。
對擁有高級縫紉技巧,又有精神力輔助的她來說,做不需要刺繡的衣服是非常簡單的事兒。
沈遲挑眉,他便是再外行,也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不過他也只當是自己媳婦實力過人。
不過,他心中一動,“我給你買個縫紉機吧?”
不等林小乖回答,他又道:“再給你買輛坤車吧,你進出也方便,另外還要買彩電和冰箱。對了買個洗衣機吧,你也能輕鬆一點。”結婚的時候,他原本就是想湊滿三轉一響的,不過如今手錶他已經有了,收音機不如新出來的彩電,他便打算變通一下。
“買輛鳳凰牌的自行車吧,你往返家屬區和軍營區更方便一點,我的話反正不用趕時間,出去也可以坐電車。”頓了頓,林小乖又道:“縫紉機也不用買了,那個踩着費力,還不如沒有。”
這會的縫紉機她雖然會用但太麻煩了,反正也不能提高效率,而且對她來說手工製衣不僅有練習的效果,還能在這種鍛鍊中提高精神力,又何樂不爲?
見她並不是怕花錢,沈遲想了想決定道:“你說不買就不買吧,不過坤車還是要買的……鳳凰牌自行車也買吧。”
見林小乖瞪過來,沈遲只好又補了最後一句。
“對了,給我做個背心吧。”沈遲討好道:“要吸汗的,我訓練的時候穿。”
“軍裝裡面不是有背心嗎?”林小乖皺眉。
“在家的時候可以穿啊。”沈遲舔着臉道。
林小乖嘴角抽了抽,“看我心情。”她覺得沈遲有些奇怪,上輩子也沒見他這樣……沒臉沒皮啊。
——她不知道。如今的他雖然對待沈遲的態度中仍舊帶着不假辭色的味道,但相比上輩子藏在防備後的恨意,兩者不可同日而語,沈遲的態度自然也大有不同。
林小乖將手中的襯衫拷好邊,對着沈遲丟過去。“自己縫釦子!”
沈遲傻眼了,指了指自己道:“我自己縫?”
他長這麼大都沒做過這種事好不好?
“你愛縫不縫,要是喜歡敞開着穿襯衫也沒人管你。”林小乖面色冷淡,心裡卻差點爆笑。
她剛纔其實也是一時氣憤,卻很快回味過來這主意不錯,肯定能讓沈遲頭疼。
沈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林小乖已經走進廚房做飯了。
沈遲抱起小年糕苦着臉道:“兒子你媽媽又在欺負爸爸了。”
“啊啊啊——”小年糕不太高興地衝他叫,話意大概是——爸爸你別鬧了,我要玩積木!
沈遲有些納悶,兒子怎麼還是不會說話?
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表情有些扭曲。又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在廚房中忙碌的妻子。
兒子其實應該開始學說話了,只是第一句話有些……他有些憋笑。
這得從沈家族裡的七叔婆說起,那是位典型的鄉下老太太,對撒潑罵街最最拿手,不過卻不是不講理的人,真說起來爲人還有點嫉惡如仇,因此和爲人軟和總是被當軟柿子捏的羅玉芳關係很好。
那會七叔婆到縣城買小孫子結婚的用品,順便來家裡吃了頓飯。難免要和羅玉芳嗑兩句,說着說着就開始訴苦,論起對小孫媳婦的不滿。
“老嫂子你是沒看到那女娃子的眼神。不過是個鎮裡的姑娘,說起來是好聽了,但一家子賺的都沒我家阿纔多,看不起誰啊,還敢給我抖起來了。她來家裡吃飯,我給她烙了韭菜雞蛋餅。她私下對阿才嫌棄這嫌棄那,走的時候卻拎了一袋子回去。我呸!要不是我家阿才已經把她給睡了。退回去指不定要出人命,你看我要不要這麼個會作的娘們。”
當時羅玉芳正要勸解兩句。正窩在自家老爹懷裡玩手指的小年糕突然來了一句——
“我呸!”
字正圓腔、口齒清楚,沈遲當時就一愣,隨後就是狂喜——兒子一直只會啊啊啊,他心裡其實有些擔憂他可能是啞巴,只是卻不敢和媳婦和阿婆說,這會撇開他說了什麼,至少說明他兒子是健全的!
只是高興過後,他就發現不對頭了,兒子似乎對“我呸”兩個自格外情有獨鍾,一邊咯咯笑一邊喊“我呸”,竟是停不下來了。
好不容易讓他不再說那兩個字了,沈遲卻不敢把這事告訴婉婉,她那人在這方面有些講究,別人說髒話她頂多皺個眉心裡不贊同,兒子說髒話了她肯定得生氣。
當然這氣她絕對捨不得對着兒子出,倒黴的肯定變成他。
沈遲算是發現了,媳婦好像特別喜歡……折騰他。
他倒不是不生氣,只是每次折騰他後媳婦的心情就格外好,眼睛都亮晶晶的,笑得也特別漂亮,小臉帶着微粉不知道多好看。他沒怎麼掙扎就決定縱容她這點小愛好了。
反正不是有“打是親罵是愛”的說法嗎?套用到他媳婦如今的行爲上也是可行的。
因爲心疼兒子這兩天都沒吃上像樣的輔食,林小乖給他做了他喜歡吃的玉米羹,反倒是她和沈遲二人吃得比較簡單,不過一葷一素一湯。
沈遲倒沒什麼不滿,她媳婦這手藝,便是白飯配鹹菜也是別人比不上的享受,他有什麼可不滿的。
“我看到客房裡有一張彈簧牀,把它搬我們屋吧?”兩人合作收拾桌子,沈遲突然開口提議道。
“幹什麼?”林小乖可不認爲沈遲是要提出分開睡。
沈遲摸了摸鼻子,“三個人睡一張牀擠得慌,讓小年糕睡彈簧牀吧。”
他這也不是說瞎話,畢竟這時不是後世,沒有那些動不動一米八兩米的大牀,一米五的牀已經算是大牀了,偏偏小年糕又是個睡姿霸道的,地方還真不太寬裕。
當然,沈遲這樣說,最大的原因還是早上看到的香豔畫面在腦中久久不散,令他有些蠢蠢欲動。
——兒子雖然還不懂,但他大大咧咧往中間一趟,他連媳婦都抱不到有木有?
林小乖哪能猜不到他的算盤,故意裝作猶豫了一會兒,眼看沈遲的眼睛越來越亮,才淡淡道:“我看彈簧牀還是你自己睡吧,你那麼大的塊頭,我也覺得擠得慌。”
沈遲呆住,自己這是被涮了!?
林小乖也不理他,擦好桌子,將洗碗的活留給他,自己抱着兒子施施然回房了。
等沈遲收拾好廚房洗完澡回去,林小乖正靠在牀上織毛衣,翡翠綠的顏色,應該是她自己的。
沈遲嘆了口氣爬上牀,沒話找話道:“今天花了不少錢吧?”他知道軍屬區雜貨商店的商品肯定沒什麼特色,但價錢相對要便宜一些,外面的東西是好,但卻是兩樣價錢。
“還好,還在承受範圍內。”林小乖漫不經心地回道。
她並不擔心被沈遲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出門,一來沈遲在生活上是個很粗心的人,二來警備區有四個進出的大門,警衛班值班的人也一直在變動,沈遲不可能一個一個去問過來。
沈遲知道她手裡的錢不少,他從劉老四那撤股拿到的錢給了她一半,還有她自己賣花的錢就有百來萬,買什麼都夠了。
“我要後天才正式參與工作,我們明天去出去逛街吧。對了,還得買個小年糕能坐的手推車,方便你平時推着他出去遛彎。”沈遲歪在她邊上問道。
“隨你。”林小乖身上動作不變,柔聲回答道。
沈遲轉頭去看她,直到現在,哪怕婉婉離得他這般近,他還是沒有真實感,有什麼在心中煎熬。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當初對婉婉一見鍾情,他回部隊後滿腦子都是她,心裡滿是歡喜和焦躁,直到用手段將她娶回來,內心才平靜下來。
原以爲這樣的經歷只會有一次,但是自婉婉差點流產後,明明她也沒跟他鬧,但他心裡就是不踏實,明明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緊密,小年糕都已經出生了,但他心裡的緊迫感卻不減反增。
每每,只有婉婉在他面前展露出真實的情緒,哪怕是生氣發怒,他纔會覺得心安。
而不是,覺得婉婉正醞釀着會在某一天突然爆發,一擊得手後從他身邊逃離。
很奇怪是不是?明明婉婉一直一來的表現雖有些冷淡,但總的來說還是很順從的,可是冥冥中沈遲卻總有種要失去她的恐慌感。
因爲白天太累的緣故,林小乖沒織上多少就開始犯困,她也不爲難自己,把東西收好就躺下睡了,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一旁一直注視着她的沈遲搖頭嘆了口氣,目光卻極爲柔和,他看着握着小拳頭睡得香的兒子,胸口一片熱燙。
大概成熟的男人都會有這種感覺,看着躺在身邊的妻子和孩子,感覺全世界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肩上,內心卻甘之如飴。
沈遲是個骨子裡極其固執的人,所以林小乖總覺得他有些大男子主義,但那些帶着命令語氣的話其實只是一種對自己所做的決定的堅決。
因此他總是能堅持做完所有他決定做的事——在十四歲的時候決定離家賺錢,抗下家裡的生計,讓阿孃不再操勞;在十八歲的時候決定參軍,在軍隊實現自己的野心。
始終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