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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小柏的被捕無疑是在孫家砸下了重磅炸彈,孫麗華抱怨歸抱怨,可該找人託關係也沒閒着,但是她和墨向陽能託的人情基本上跟公安系統都搭不上邊兒……當墨北說他要去找刑警隊的賀隊長問問情況時,孫麗華嚇了一跳,怎麼也想不通兒子怎麼會跟刑警隊長認識的。
孫麗華想自己帶墨北去找賀蘭山,她擔心兒子年紀小又不會說話,求人的事本來就要卑躬屈膝一些,而墨北那臭脾氣可實在不像會沖人低頭的,萬一求情不成反而得罪了人就不好了。不過醫院裡她也實在走不開,還是夏多自告奮勇陪墨北去了。
孫麗華悄悄跟姥姥嘀咕:“夏多這孩子對咱家小北是不是也太好了?從小到大,我看就是親哥哥都沒他這麼顧念着小北的。這回小北一受傷,他就跟學校請了假,連課都不去上了,成天候在小北牀邊,上廁所都他扶着去,我都插不上手。”
姥姥白了她一眼:“那人家對小北好,你還有啥不樂意的啊?”
“我這不是覺得納悶嘛,又不是親哥倆兒,無緣無故的咋就這麼親呢?”
“人和人不就講究個緣份嘛,就連你這臭脾氣都還有向陽實心實意地對你好呢,何況我外孫那麼得人稀罕個好孩子。”
孫麗華哭笑不得:“我跟向陽,小北跟夏多,那能是一回事嗎?你這比方打的,真亂套。”
孫麗華一笑而過,姥姥卻閉上眼睛無聲地嘆了口氣。
夏多心疼墨北從受傷開始就沒好好休養過,想揹着他走,但姿勢不便,拉扯得骨頭會更疼。他又想把墨北哄上輪椅,可墨北覺得那實在有些大張旗鼓,說什麼也不同意。墨北打着固定像只沒頭腦又不高興的烏龜一樣挪動,居然摸索出了最省力、最能減輕疼痛的移動方法——這可真是連日來唯一的一個正能量。孰不知他這難得的一點樂觀,反而讓夏多心裡更難受。
儘管賀蘭山對墨北的印象一直不錯,但這次卻沒有幫上什麼忙。賀蘭山和龔小柏的淵源甚深,當年就是他親手把剛在社會上混出名氣的龔小柏給抓進了牢裡,近幾年他雖然也覺得龔小柏是“棄惡從善”了,兩個人見了面甚至還能像老朋友那樣打趣幾句,但龔小柏在社會上的惡名仍在,作爲一個盡忠職守的老刑警,他不能不對龔小柏保持警惕。
賀蘭山很清楚這件事的起因是蚱蜢的錯,但龔小柏隨後的處理方式無疑是按照一個江湖大哥的方式來的,而不是一個守法公民該有的反應。不客氣地說,這就是個狗咬狗的鬧劇,倒黴的是那些被無辜牽連的人。
不過賀蘭山還是告訴墨北,這次抓捕龔小柏主要有三個罪名:一,龔小柏將童彪、李威二人打成重傷,童彪至今昏迷不醒;二,龔小柏指使奎八等人對李鴻福(蚱蜢)的旅館、飯館、施工隊進行砸搶騷擾;三,懷疑龔小柏成立有組織的犯罪團伙。而且,這次是負責刑偵的杜國平杜副局長親自下的命令,要求從嚴查辦。
雙方主要涉案人員,包括蚱蜢、奎八等人也都被抓了,這讓人懷疑杜國平是不是要再來一回嚴打。
從刑警隊出來後,墨北和夏多一路沉默,快到醫院的時候,墨北說:“先找個地方坐坐吧,一會兒再回去。”
附近也沒什麼咖啡廳之類能讓人安靜待着的地方,小公園長椅之類的倒是可以讓墨北坐着,但夏多又怕他着涼。最後還是找了家小餐館,要了個包間,點了些吃的吩咐一會兒打包帶走,另外要了一壺花果茶。
墨北手上的燙傷已經結痂了,但夏多還不敢讓他自己拿茶杯,就自己拿着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喂他,說:“我去問問我叔叔,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他現在應該也是焦頭爛額,商貿中心的建設都停工了,不知道市委那些人是不是對他有意見。”
“所以他幫忙的可能性才大啊,越拖下去對他就越是不利。”
“他在雲邊根基薄弱,要是鬥不過那些人呢?或者,他把小姨父當棄子,放棄南鬥,另外找別的公司接手呢?”
“叔叔會有他自己的考量,不過,我覺得他會傾向於幫小姨父擺脫這個困境。”即使他沒有,自己也會想辦法勸他有這個傾向的。
墨北思索了一會兒,看着夏多想要說什麼,夏多卻搶先用食指點上他的嘴脣,說:“可別跟我客套,咱倆可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墨北在他的食指上咬了一口,糾正道:“是夫夫。”
夏多笑道:“是,夫人。”
姥姥和孫麗萍都挪回家休養了,小平安片刻也離不開人,沒人抱着她她就會像快要斷氣的小貓崽兒似的嚶嚶嚶地哭,哭得人肝腸寸斷。雖然一家人都輪流照看小平安,但主力無疑還是孫麗萍,才幾天功夫她就把孕期長出來的肉都給瘦沒了,不論孫麗華給她做多少好吃的也補不回來,奶水更是一滴也沒有。
龔小楠回來後給小平安帶回個成人拇指指甲大小的玉彌勒,是水頭極好的冰種,雖然小但雕刻線條古樸大方,用紅繩給孩子掛在了脖子上。這是龔小楠和馮望南特意請一位大師給開的光,奇妙的是,自打戴上了玉彌勒,小平安就不像之前那麼黏人了,把她單獨放在牀上她也能乖乖入睡了。
姥姥忍不住唸了幾句佛,墨北也跟着念:“阿彌陀佛。”
所謂樹倒猢猻散,龔小柏和幾個得力手下都被抓了起來,底下就有些人起了異心,而一直賊心不死的火柴之流也想趁這機會咬幾塊肉下來。所以明面上雲邊的治安是恢復了穩定,實際上是暗流涌動。
龔小楠回來後並沒有急着揣上錢去疏通關係,而是先狠狠收拾了幾個吃裡扒外的傢伙,又把咬得最狠的火柴給收拾了一頓,穩住了局面,然後他才關上門跟墨北、夏多商量怎麼辦。這人早已習慣了把墨北、夏多當成能平等對話的哥們兒,完全沒想起來這時候還有孫麗華、墨向陽這幾個成年人可以商量。
龔小柏在市裡也有關係比較密切的官員,以往打點得到位,這次出事倒也不是全都明哲保身地往後躲。有人向龔小楠透露,龔小柏實際上是被捲入了市裡兩個派系的鬥爭,一方是市委書記李世欣,另一方則是市長周超。常務副市長霍天明在工作上向來唯李書記馬首是瞻,因爲他與夏家的淵源,所以夏承瀚雖然是初來乍到,但卻自然而然被劃到了李書記這一派。
在夏承瀚之前被擼下去的那位副市長原本是周超的人,立身不正被抓住了把柄,周超本想趁機把建商貿中心的事抓到自己手裡,可是沒想到又來了個夏承瀚擋路。而且在招標會上,夏承瀚沒理會他們的暗示、明示,把他們內定好的名單置之不理,將標投給了南鬥等三家公司,狠狠打了周市長的臉。
蚱蜢給杜國平送過禮,自己覺得已經和杜國平搭上了關係,這次被龔小柏打壓得喘不過來氣,想起杜國平似乎對龔小柏有些不滿,靈機一動就報了警,想着借刀殺人。但沒想到杜國平正好利用這個把柄來針對李書記一派,做戲做全套,順便把蚱蜢也給抓起來了。
這些信息一匯攏,墨北三人都沉默了。
龔小柏現在就是個棋子,周邊車馬將帥不動聲色地較力,現在的希望似乎只能寄託到夏承瀚身上了,然而夏承瀚究竟會不會棄卒保帥誰也說不準,畢竟龔小柏的尾巴的確是不少,要保下他並不容易。
龔小楠恨恨咬牙,以前他覺得能打不怕死、兄弟多,就沒人敢欺負,後來覺得有足夠多的錢就什麼事都能擺平,可現在他才發現,什麼也比不上權力。
“先想辦法讓工地開工。”墨北說,現在他們能做的大概只有儘量不要讓事態再惡化下去了,也希望商貿中心的建設能讓那些人想起他們的好處來。
龔小楠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幸好他在南鬥還掛着個職位,不然現在想插手進去也不好弄。
墨北又說:“還有,童彪、李威那邊再給點錢,跟他們家裡商量商量,不行的話就送到省裡就醫。明面上態度好一些,把該做的都做了,別讓人說出什麼來。”
龔小楠獰笑一聲:“行,明天我就上醫院給他們家人磕頭去,看他們受不受得起。”就是那倆王八犢子一腳把他小侄女給從嫂子肚子裡踹出來,又是大哥被抓的導火索,他都有心要把那倆犢子給活撕了。
三個人又商議了半天,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心裡有點譜了,龔小楠站起來說:“我去給汪汪打個電話,他心裡也懸着呢。”
夏多把墨北身後的靠枕抽出來,說:“躺會兒吧。”
墨北順從地躺下,夏多在他嘴脣上吻了吻,手放在他頭頂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說:“叔叔那裡的情況還不明朗,我猜他是想看看李書記是什麼意思,我約了李唯晚上吃飯,跟他再聊聊。”
李世欣就是李唯的父親。
墨北記得上輩子自己死之前,李世欣是在Z省做省委書記,如果那時候他也經歷過雲邊市的這次鬥法,那勝利應該是屬於他的。但現在又不是需要他判斷該怎麼站隊,這種信息對於撈龔小柏出來並沒多大幫助。
李唯和夏多在同一所學校,兩個人時不時的還能在校園裡碰到,以夏多的背景和交際手腕,兩個人的交情一直都不錯。
想到李唯,就聯想到上輩子他跟墨潔的婚姻,墨北忍不住問:“他現在有女朋友沒有?”
夏多說:“還是那個譚悅玲。”
墨北真挺驚訝,想不到那個眼睛會說話的女孩竟能把李唯收攏在身邊這麼多年,不過想想李唯當初對墨潔也是很“專一”,這或許是李大公子的優點?
“譚悅玲該裝糊塗的時候知道裝糊塗,對李唯跟別的女生曖昧的事從來不過問。只有一次,李唯和一個女生有點要假戲真做的意思,譚悅玲不知道跟李唯怎麼談的,李唯就跟那女生斷絕往來了。”夏多故意要讓墨北的注意力分散一下,見他感興趣,就說了幾件李唯和譚悅玲的事。
墨北聽着還挺欣賞譚悅玲的,這女孩足夠聰明,知道自己只要佔住李唯正牌女友的位置就好,細枝末節她根本就不在乎。據說李唯的家人也挺喜歡她,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將來李唯妻子的位置也會是她的。
也許,譚悅玲比墨潔更適合李唯吧,至少她不會因爲李唯出軌而悲傷得形銷骨立,更不會絕望到想要跳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