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坐,在看診之前,小婦人想要問諸位幾個問題,不知衆位能否應承?”
婦人聲音乾澀沙啞,難掩疲憊。
寧薇等人聽言,對視一眼,點點頭。
孫白拱了拱手,態度溫和的問道:“夫人有什麼問題儘管問來。”
“那小婦人就不客氣了。”屏風上婦人端坐的影子點了點頭,繼而鄭重的問道:“孫大夫曾替小兒診過脈,也曾說過無能爲力。今日再來,定是極有把握,小婦人可有說錯?”
孫白看了甯浩鑫一眼。
回道:“孫某不才,的確對令公子的病症無從下手。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孫某的師弟乃學醫奇才,最是擅長醫治奇難雜症。聽說令公子病得奇怪,師弟於心不忍,這才託我自薦上門。”
醫者即便在看診之後也不會打保票,更何況甯浩鑫根本就還沒看到病人。
是以孫白未曾給出明確的答案,而是表明他們之所以會來此,完全是出於一片好意。
婦人沉默了許久,纔出聲問道:“你說的可是你邊上這位小公子?”
她刻意將‘小’字說得有些重。
甯浩鑫輕笑着站起身,道:“夫人可是覺得我年紀尚輕,不堪一用?寧某不才,自認有幾分本事。想來,夫人爲子求醫,多年無果,何不再次大膽嘗試一番,說不定寧某剛好可以醫治令公子之病,若是錯過了…”
“這位小公子姓寧?”婦人突然出聲打斷了甯浩鑫的話。
甯浩鑫和寧薇微微一怔,這人關注的爲何是姓氏?
沒聽見甯浩鑫回答,婦人又道:“京城寧姓之人極少,管事又說兩位小公子面相很是陌生,兩位應當是京兆府尹寧大人家的少爺吧?”
京城寧姓之人確實不多,但也不至於特別自此,寧家兄妹能肯定,這位婦人必定是事先查探過甯浩鑫的底細。
意欲何爲?
“夫人的消息頗爲靈通。”甯浩鑫神色不明的說道。
只見婦人低了低頭,聲音再次傳來。
“兩位莫要誤會,小婦人並無惡意,只是小兒久病多年,難免會慎重一些,諸位若是不介意,小兒的病就有勞各位了?”
甯浩鑫回道:“夫人言重了,我等原就是來爲令公子診病的,自然不會在意這些。”
夫人點點頭,“來人吶,把少爺請過來。”
沒多久,一位七八歲模樣的小童,被人連躺椅一起擡了進來。
小童乖巧的躺在躺椅上,一塊未經縫製的布料搭在他身上,將他遮得嚴嚴實實,只剩下眼耳口鼻露在外頭。
寧薇一眼便看出,小童身上這塊布料是上好的蠶絲料子,忍不住心生疑惑。
這種料子極爲珍貴价值不菲,但以仙樂閣的財力,有這種料子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因爲此時已是嚴冬,天氣寒冷非常,小童僅用一條輕薄的蠶絲料子遮羞,實在有些怪異。
雖說屋裡地龍燒得頗熱,可小童似乎還是覺得寒涼,身形有些顫抖。
下人們卻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就連屏風後的婦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婦人屏退了下人,甯浩鑫走上前,輕輕掀開小童身上的蠶絲料子,露出他纖弱的手臂。
看見小童手臂的那一眼,寧薇突然明白了他只用蠶絲裹身的原因。
婦人不是不心疼孩子,而是沒有辦法。
小童身上全是碩大的水泡和紅蘚,根本無法穿着衣物,再看小童痛苦的神情,許是他自己也寧願凍着。
寧薇忍不住心生同情,眼眶泛淚,這個孩子太可憐了。
而甯浩鑫看到孩子了無生趣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心中亦是感慨萬分。
他一言不發的替小童把過脈,細細看過小童身上的情況之後,轉向屏風方向問道:“夫人,令公子是何時開始有此病症的?”
那位婦人擡了擡手,似乎在抹眼淚,她輕聲回道:“小婦人是在山林之中產下孩兒的,生下他之後,小婦人昏迷了許久,出生兩天後,他便開始有了此種症狀。”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此症並非胎裡帶來的,大夫說過,他應當是出生之時碰到了什麼毒物,纔會如此。”
她說話期間,寧薇蹲在了小童身邊,伸手覆上了他的額頭。
小童看着寧薇的動作,稍稍一愣,隨後眼睛咕嚕一轉,小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淺笑。
寧薇也微笑的看着他,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甯浩鑫見狀,沒有再多說什麼,拿出針包爲小童施針。
小童看見銀晃晃的細針,眼中出現恐懼之色,寧薇連忙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不要怕,不疼的,哥哥給你紮了針,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許是寧薇手心太過溫暖,又許是她的聲音實在溫柔,小童怔怔的看着寧薇,張了張嘴輕聲道:“你是姐姐,不是哥哥。”
寧薇愕然,隨即輕笑着點點頭。
婦人許久沒有聽到過小童說話,此時聽到他的聲音,立即衝出屏風。
“陽陽,你終於願意開口說話了…”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往下掉。
小童看了看她,眼中閃現出心疼之色,輕聲喚道:“娘 ̄”
“誒 ̄”婦人欣喜的應聲,她想要上前,又怕影響甯浩鑫施針,只得站在原地,伸長了脖子看向小童。
淚中帶笑,心中有多激動顯而易見。
施針完畢,陽陽在寧薇溫柔的撫摸中睡着了,小臉上還掛着一絲淺淺的笑意,煞是可愛。
婦人見她如此,又是一陣淚眼迷離。
陽陽所患之症,痛苦異常,即便是睡着了也是皺着一張小臉。
她何曾見過陽陽睡得如此安然過?
婦人放輕了腳步走到寧薇身邊,輕聲道謝:“多謝這位姑娘,小婦人感激不盡。”
寧薇朝她點點頭,直到渡完靈氣才收回放在陽陽額頭上的手,“夫人不必客氣,陽陽如此可愛,見者皆喜,我也不能例外。”
“我姓趙名思雁,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趙思雁不但說出自己的名字,還將自稱從‘小婦人’改成了‘我’。
趙思雁約莫二十六七的模樣,模樣姣好,眼神精明中不乏溫婉。
她的神情有些憔悴,卻是不顯愁苦,即便是眼中留着淚,也還是面帶微笑,一看就是性子堅毅之人。
寧薇對趙思雁和陽陽都極有好感,雖說只是初見,不知爲何,寧薇覺得他們母子十分親切。
寧薇想了想,回道:“我姓寧,單名一個薇字,乃寧家六女。”
她對趙思雁並不瞭解,之所以會坦然相告,完全是憑着本心行事。
寧薇想到趙思雁的夫君是鄭家人,便道:“聽說夫人夫家姓鄭,不如我稱你爲鄭夫人如何?”
趙思雁微微一怔,斂下眼簾道:“其實我沒有夫君,招鄭家子上門不過是對外的說法罷了。”
寧薇:“…”
她如墜迷霧,倒不是因爲她說的事令人震驚,而是不明白趙思雁爲何要告訴她這些。
再怎麼說,她們也只是初見,這樣私密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忌諱莫深麼?
趙思雁低了低頭,道:“我與你一件如故,不如我喚你薇兒,如何?”
面對趙思雁再次示好,寧薇有些木訥的點點頭,想了想,回道:“那我便喚你趙姨吧?”
“好。”趙思雁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的神采。
“…”寧薇再次滿頭霧水。
突然覺得這人好生奇怪!她似乎太過熱絡了一些吧?
隨後,寧薇想到今日前來的目的。
“趙姨,我還有些事想與你細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沒問題,你隨我來。”
趙思雁看了看陽陽,便帶着寧薇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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