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三十。
吃完兩大盒盒飯的胖子,露着肚皮,躺在沙發左滾滾右滾滾,鼾聲如雷震,睡的可特麼香了!
我站在店門口,抽菸看着終於稍微冷清下來的醫院大樓,燈光依然徹夜不歇。
夜風吹的我有些發冷,裹緊衣懷,仍不肯回屋的等待。因爲我覺得這件事幕後必然存在着陰謀或者詭計,指不定是哪個大哥衝着地府來的。
凌晨一點四十五。
我伸個懶腰,大半個夜晚過去,也沒看見水鬼身影。不禁從心裡頭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鬼給忽悠了……
“滴答……”
等我剛轉身要回屋。
身體附近不出一米遠的位置,響起水珠接連不停斷落地的聲響,似乎在告訴我有東西來了。
“滴答……”
水珠落地聲音逐漸加快,連帶我心臟跳動頻率也開始加快,竟然和水滴聲達到和諧一致的地步。
“唰……”
我轉身猛然回頭……什麼都看不到。
“唰……”
我耳畔聽到背後隱約有東西飄過,所以急不可耐,不想承受這種莫須有的痛苦:“你能不能出來!?是你求我辦事好不好?!再裝逼!我可就不伺候了!”
“別……”
一道男人的聲音正好在我背後響起。
我往前走一半步,再回頭看,見到一個鬼。
這鬼造型遠非其他孤魂野鬼能夠比擬。
他穿着類似古代囚犯穿的亞麻灰色袍,長度只遮住雙腿膝蓋,中間甚至有一個白圈黑字的“囚”字。
雙腿到是沒有鐵鎖鏈或者腳釦啥的,反而是一根深綠色如同海草的雜草,纏住他兩個腳腕。大概能有一米的長度,限制住他移動的速度。
而且他身高不高,還有點佝僂腰,勉強夠個一米七。
一頭披肩長髮卻是中分,襯托他臉頰很小。
他五官尤爲突出,本應該放眼珠子的左眼眶此時是漆黑的空洞,讓人望而生畏。右眼眼瞳中有白翳,阻礙他右眼的光明視線,致使他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東西。
左右兩個嘴角,各有一道狹長帶有弧度的刀疤,從嘴角劃到耳朵根下面。會讓人覺得他始終保持着一種怪異的苦笑,宛如馬戲團掩藏在夜幕下悲傷的小丑。
八字眉緊皺,彷彿眉心之間盡是愁緒。
他裸露在外皮膚是溼漉漉的,被泡的發嫩白,可這種白色看時間久了,會發自內心感覺噁心。
“你……”
我一時間沒適應眼前這麼個不是人的玩楞。
他好像是笑着在與我溝通:“大人……你好帥啊!”
“……”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要是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誇我帥,我肯定小尾巴一翹多老。男人誇我,我不是不能接受……可尼瑪這麼一個造型的水鬼開口式第一句話,就是誇我帥!我真受不了啊!
算了……習慣了……帥就帥吧……
我裝作無動於衷撩撥撩撥頭髮,給予他一個春風得意的微笑:“你大爺的!就你這個德行!出來嚇着人怎麼辦?就算嚇不到人,嚇到了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就算不嚇到花花草草,污染了空氣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
換成水鬼懵逼了……
水鬼內心犯嘀咕:污染空氣是什麼鬼!?鬼還能污染空氣呢嗎?
“得了,得了。”
我擺擺手,繞開他走進店裡:“跟我進屋吧!”
“好!”
水鬼跟隨我身後,進了店裡。
當他進屋不到三秒鐘,店內的溫度宛如臘月寒冬,驟然下降,突破零點,導致我眉毛瞬間結成兩道寒霜。
“啊qiu~”
方胖子被凍的打個噴嚏,直接被凍醒,睜眼間模糊看到一個人影站在他身前。他以爲是我,便沒有太多顧忌,懶洋洋抄起沒有水的水杯,吵嚷着:“燚哥!我渴了!我要喝水!你快給我倒杯水!”
空氣尷尬到靜止。
水鬼看看我,而我則是轉過頭裝作沒看到這一幕。水鬼立馬心靈神意,伸出一根手指對準方胖子手中水杯,隨後指甲根裡噴出如同小孩尿尿的水流,準確無誤射進水杯裡,等裝滿一杯水方纔停下。
“謝謝燚哥!”
方胖子可能是真要渴死了,連看都不看一眼,仰頭把一杯水全部喝進肚中。而後咂吧咂吧嘴,回味無窮的感慨道:“這水咋有一股海的味道呢!?跟我媳婦似的……”
“呼呼呼……”
沒心沒肺的胖子繼續憨憨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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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特麼的……”
我直到此刻發現,方胖子要是犯起病來,真跟於香肉絲不分伯仲,有的時候更是略高一籌。
咋就收這麼兩個倒黴玩楞當老弟兒了呢!?
悔啊!真悔啊!哪天給我坑的自掘墳墓了,我哭都夠嗆能找着北!
水鬼見我痛心疾首的樣子,連忙跪到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喊破喉嚨大叫:“大人,您可要爲我做主啊!”
“你想讓我爲你做什麼主?!”
我很冷靜,畢竟之前“食鬼氣”的時候,探查到背後的一切肯定會非常不簡單。
水鬼停止叩首,右眼中充滿期待與渴望。像是古代的秦香蓮狀告當朝駙馬無望時,恰好遇到在世包青天。說話卻仍然吞吞吐吐:“大人!他們拿鬼不當鬼啊!”
“什麼玩楞拿鬼不當鬼啊!?”
說實話,十八層地獄,人死後該下那個地獄都特麼是罪有應得,自己不嘚瑟能下地獄嗎?
估計鬼能哭的話,這時候水鬼早已淚流成河。可耐不住人家水鬼機智啊,用長時間在河水裡積累的陰氣再次化成水珠,接着裝模作樣,把水珠化成眼淚連連,泣訴着:“大人您這就有所不知了,小人我上前住在松葉江的旁邊,一年四季靠打魚爲生,家裡老小全指着我一個人養活。後來有一年,我自己一個人在江面上掏冰窟窿網魚,沒想到地太滑,我沒站住,掉下去活活淹死了。”
“淹死了以後,我才知道是有水鬼謀害的我啊!”
“我就成了上一任水鬼的替身,需要和他一樣害死一個人以後 ,才能去投胎!”
水鬼抑制不住心中委屈,尤其是說到這些事情時就會想起家中癱瘓在牀的七十歲老母,和真心相愛,相敬如賓的媳婦,還有那牙牙學語剛會叫媽媽的小女兒。
一下就宛如河水涌上決堤,鬼哭神嗷的向我訴說:“可我當鬼也要有良心啊!我害死一個人,是不是就會有一個家庭破碎!?我就一直等啊等!等着老天爺開眼”
“松葉江到了夏天就有那些不知死的年輕人喜歡偷偷潛入江中游泳……那天晚上我見到一個年輕人,他被河水涼的刺激到大腿抽筋,眼瞅要淹死在江中了!”
“我就上前去……去救他!”
水鬼說去救人的時候,咧嘴笑的更加開心,眼神中隱約存在着光明和對生命的熱愛,可是轉眼間又變得落寞:“可是那個年輕人見到我之後,被嚇得暈了過去……最後還是被淹死在了江中,屍體都泡發福,才被人找到……你說我這算不算害人啊!?我算不算害人啊?!”
這……好心辦壞事?!
我本身的三觀其實不太正,奉“善惡不分,行爲利己”爲基本原則。但面對如此悲催的水鬼,確實難以下定論,只好將冤情歸結於蒼天:“老鐵!你這是命啊!”
“命他奶奶個腿啊!他奶奶個大雞腿啊!”
水鬼雙手掩面,儘量遮擋自己的悲哀:“我以爲我能投胎了……萬萬沒想到啊!地府套路多……我被江北面的一個比我厲害多的厲鬼給抓走了……然後他去投胎了,我被收押在地獄,每天受刑啊!別跟我提蒼天,我真想操蒼天他血媽啊!老天爺拿他媽的當眼窟窿當鼻孔,喘氣用啊!瞎逼逼的啥也不看着啊!他血媽的啊!”
“別(bai)激動!別(bai)激動!”
髒話都幹出來了,屬實怨氣真大,我想讓他冷靜冷靜。
“這從地府逃出來,還他媽幹上生前那種搞不好被綁大樹上槍斃幾個來回的勾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