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林福一愣:“子書小姐要去哪兒?”
“去醫院。”子書言玉想了想,這個也不用瞞着:“也不知道我朋友現在怎麼樣了,我想去看看。”
“哦。”林福道:“去醫院啊,子書小姐怎麼不早說,剛纔應該讓少爺送一程的,明德醫院和公司離的不遠,正好順路。”
“啊。”子書言玉忙道:“我也是纔想起來的,本來沒打算去的,可是越想越不放心。林叔,讓車子送我到路口車站就行了,我認識路,可以自己去。“
“那怎麼行。”林福道:“讓小何送你去,去看看朋友,就早些回來。自己身體也不好,要注意些。”
小何,就是蕭宅裡的司機,他不像林福這樣住在宅子裡的,倒更像是正常的職工,朝九晚五。
子書言玉也不多推辭,知道像林福這樣的,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坐公交車去哪裡。甚至於,連坐出租車,都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喊來小何,叮囑了一番,子書言玉抱着自己裝滿錢的包包,上了車。
二十幾萬啊,說句實在話,她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現金,更別說是拿在身上。剛纔沒想起來,一時嘴快說麼坐公交過去也行,現在想想,要一個人拿着二十幾萬去坐公交車,這真是件有點讓人擔心的事情。
小何開的是一輛白色的寶馬,子書言玉不太分的清是幾系的,不過想來,應該也是蕭凌然的車子,紫園裡的人家,怕是都不是一輛車就能打住的。黑的白的紅的,總得有幾輛好配衣服不是。
在子書言玉對貧富差距巨大的糾結鬱悶中,車子平穩的駛進了明德醫院。
子書言玉探過頭去,道:“小何,要不你在車裡等我,我自己去就好。”
這送錢的事情,還是不給別人看見的好。這小何,自己也不熟悉。
小何倒不像林福,做了多年的司機,很是習慣了老闆去辦事,在車子裡等着的情景。見子書言玉開口,便應了好。頓了頓,道:“子書小姐,你記一下我的電話,要是有什麼事情是,隨時給我打電話就好。”
“好好。”子書言玉忙應了,拿出手機記了小何的電話號碼,便抱着她的包包下了車。
徐欣然自然還是沒有醒,子書言玉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只見徐蘭鳳正坐在牀邊,靜靜的,低着頭,似乎在打盹,想來,昨夜是一夜未眠的。
徐欣然的腦袋上胳膊上,還插着管子貼着儀器的線,房間裡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子書言玉又覺得心臟出現了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伸手按在心口,閉着眼,靜了一會兒,做了幾個深呼吸。
現在佔着的這個身體,不能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開心也好難過也好,都得忍着。方天說的很對,自己若是不站直了,怎麼給別人依靠。現在徐蘭鳳在這世上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若是自己倒下了,她怎麼辦。
子書言玉能明顯的感覺到心跳漸漸的平復了,這才呼出口氣,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很輕很輕,可是徐蘭鳳卻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猛的一顫,看向躺在病牀上的徐欣然。
子書言玉的角度,看不見徐蘭鳳的表情,可是可以想象,從驚喜的希望道失望,是一種怎麼樣的傷心。
徐蘭鳳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病牀上的女兒,半響,終於發現她真的並沒有動。便失望的轉過了頭。
“子書小姐。“看見門口站着的子書言玉,徐蘭鳳擠出點笑容,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憔悴。
子書言玉也擠出笑:“徐阿姨,我來了。“
徐蘭鳳點了點頭,道:“你的身體好些了嗎,自己身體不好,就多在家休息休息,欣然醒了,我讓她給你打電話。“
“我沒什麼事,不用休息的。”子書言玉道:“我是給欣然送錢來的。”
心裡有些酸酸的,曾經最親密無間,最可以依靠的關係,如今,卻是有了這樣的距離。
徐蘭鳳的眉心跳了跳,她並不懷疑子書言玉當時說錢由她來負責的真實性,可是卻沒想到,子書言玉會這麼上心,這麼快就將錢送來了。
徐蘭鳳有些茫然,囁囁了道:“子書小姐……”、
“繳費單子呢?”子書言玉走過去,熟門熟路的,打開徐欣然病牀邊上的抽屜,從裡面翻了一堆單子出來,然後對愣着的徐蘭鳳道:“我先去交錢,回來再說。”
走出去幾步,子書言玉又退了回來,對徐蘭鳳低聲道:“徐阿姨,你千萬別對別人說,這個錢是我給你的。”
“怎麼?”徐蘭鳳有些疑惑:“這個錢莫非……”
“不是不是。”子書言玉忙道:“這個錢一點兒問題也沒有,都是我的私房錢,可是……”略有些爲難的道:“因爲我家裡並不知道我和欣然是朋友的關係,所以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錢對我不算什麼,可畢竟是一筆錢,被知道了,他們羅嗦的麻煩。”
徐蘭鳳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些苦澀的道:“子書小姐,我看了昨天的報紙,我知道,你們是有錢人,跟我們欣然做朋友……你家裡人,肯定是不願意的。”
“徐阿姨你別這麼說。”子書言玉忙抓了徐蘭鳳的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實在是有苦衷,這個錢,對我一點兒也不重要,可是您得答應我,不管怎麼樣,千萬不要跟別人提這個錢是我給的。我也會去跟方醫生說一聲這事情。”
徐蘭鳳並想要子書言玉這個錢,可是轉頭看了看躺在牀上沒有一點生氣的女兒,卻是明白的知道,要是自己不要這個錢,再想去給女兒籌集這麼一筆醫藥費,那就是比登天還要難。
徐蘭鳳只是頓了頓的時間,子書言玉已經拍了拍她的手,不容置疑的走了出去。就算子書言玉比誰都知道徐欣然怕是救不回來了,可是這個錢,卻必須要交,徐欣然多活一天,哪怕就是這樣悄無聲息的活下去,也是徐蘭鳳堅強的精神支柱。
要是有一天,徐欣然停止了呼吸,她簡直不敢想象,該怎麼面對那時候的母親。而現在,就算徐欣然不會醒,她也有一個可以鼓勵徐蘭鳳,讓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理由。
子書言玉心裡想着事情,步子很快,拿了一把的繳費單,急匆匆的走去交錢。
籌錢是一件艱苦艱難的事情,可是交錢,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特別是今天,醫院裡的病人還不是很多,子書言玉抱着包包排了一會兒,就到了繳費的窗口。
那邊的工作人員接了一堆單子,皺了皺眉頭,然後一張張的算了下,道:“六萬七。”
子書言玉恩了一聲,道:“再預付十萬後期的費用。”
估計那工作人員沒怎麼見過預付的這麼爽快的,頓了頓,這才推過刷卡的POS機。
子書言玉擺了擺手:“我付現金。”
說着,把放在身前的包包拎着,刷的一聲拉開拉鍊,裡面,是一疊一疊的錢。
子書言玉也沒有仔細的點,也不知道里面具體有多少,估摸着一紮應該是一萬塊,便一紮一紮的拿給收款人員。
好在收款的窗口,是有驗鈔機的,工作人員不是沒有一次收過這麼多錢,可是卻第一次見到這樣不刷卡全交現金的情況,手忙腳亂了一下,費了半天的時間,才把十六萬七千的錢點清楚,再把該開的單據,全部開妥。
一包的錢換了一把單子,本身鼓鼓的包,一下子的癟了下來,子書言玉大約的看了一眼,裡面怕是還剩下幾萬塊了,拉上拉鍊,輕輕的呼了口氣,看了看病房外面。
一個熟悉的人影,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子書言玉有些疑惑,卻還是急忙的轉身,怕被看見。
剛纔從門外進來的人,怎麼會是蕭凌然,難道他也病了,可是不像啊,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好好地。剛纔一閃而過的身影,也是精神抖擻的啊。
管不了太多,子書言玉可實在不想在這裡被他碰上,見他進的正是重症病房的那個電梯,便索性轉身往後走,正好去看看方天在不在,這事情,一來得謝謝人家,二來,也真的得叮囑幾句。
這個點方天也是在上班的,子書言玉輕鬆的問到了他的辦公室,見他正忙着,也就不多說,將自己的意思表達了清楚。方天雖然很詫異爲什麼子書言玉不願意將這事情讓別人知道,可是也尊重她的意思,答應了誰都不告訴。
子書言玉從方天那裡出來,估摸着蕭凌然就算是還沒離開醫院,也應該到了自己要到的地方,不會在走廊或者電梯裡遇上了,便也就往回走。
上了樓,往重症病房走,子書言玉的腳步很輕,這個地方,是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的,再是會鬧騰的人到了這裡,都會自覺地把聲音壓低再壓低,怕是有一點點的響動,都會吵着不能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