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子書言玉愣了一下,隨即道“沒關係的,我沒那麼講究。“
“既然沒那麼講究,就別嫌棄我了。”方天推着子書言玉往外走。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和整體統一的裝修風格,簡簡單單的,進了門是一張大牀,鋪着素色的牀單被子,乾乾淨淨。除了衣櫃,牀邊還有一個小書架,零散的放着一些書,看來是方天躺在牀上的時候隨便看看的。
方天將子書言玉的包放在衣櫃邊的架子上,道:“言玉,你今晚就先睡我房間,房間裡有衛生間,洗漱都方便。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喊一聲就行了。”
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方天道:“已經晚了,休息吧,坐了一下午車,也不輕鬆吧。”
方天熱情,子書言玉竟然也不想和他客氣,揉了揉還有些癢的鼻子,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跟方天互道了晚安,子書言玉關上房門,在房間裡踱了幾步。
這房間簡潔簡單,卻讓人覺得很溫馨,就像是方天的性格一樣,在這樣的深秋裡,卻感覺不到一點寒意。
子書言玉笑了笑,心裡原有的煩躁淡下去一些,既然是來散心的,那就好好地散心吧。找一個安靜清閒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後面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
山村的夜晚很安靜,比起靜寂的紫園還有種自然的感覺。窗外不時的有一聲遙遠處傳來的汽車喇叭,卻並不顯得吵,反而襯的夜色更深沉。
子書言玉從不認牀,累了躺在牀上,沒有一會兒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子書言玉是被門上吱呀的抓撓聲吵醒的。
不知道幾點,不過天已經大亮了,子書言玉迷濛中睜開眼睛,看到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是不由的愣了一愣。
撓門的聲音更大,還伴着嗚嗚的響,子書言玉腦子這才轉了過來,原來自己現在是睡在方天家裡,那外面不用說,是大寶在撓門吧。
抓了抓頭髮,子書言玉有些覺得好笑,披了外套下牀。
門剛打開,一團白影便撲了過來。
大寶是重量級的,後爪站立起來,仰着腦袋能到子書言玉下巴高度看,一下子撲了上來,這重量也是可觀。子書言玉站立不穩,連着往後退了幾步,一直坐到了牀上,這才穩住。
“你真重。”子書言玉不由得揉起了大寶毛茸茸的腦袋,大狗愣了一愣,好像發現自己撲錯了人,搖了搖尾巴,在子書言玉身上用爪子扒拉了幾下,垂頭喪氣的出去了。
這房間是方天的房間,看來以前他回來的時候,每天早上,大寶都是用這種方法喊他起牀的。今天照例撓開了門,撲到了人,可是仔細一看,人不對了,於是灰頭土臉的出去了。
子書言玉想想好笑,重新又關了門,換衣服梳洗。
等到都打理妥當了,看看時間已經塊十點了,也沒見方天的影子,便自己往樓下去。
一樓的大門開着,陽光敞亮的照進來,半個客廳都是暖暖的。
大廳門口,放着一張躺椅,子書言玉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只看見一個略有佝僂的背影。
方天家裡有四個人,方天,他父母,加上大寶。這躺在門口曬太陽的人,明顯就是他的父親了。
方父的身體雖然不好,可耳朵卻好,聽見背後有動靜,便回了頭。
子書言玉有些微微的愣了愣,這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可能因爲前半輩子過於艱辛的生活摧毀了身體和健康,所以顯得有些老態。不過那面上的表情溫和,眉宇之間,也還能隱隱看出年輕的影子。
昨晚子書言玉見到方天母親的時候,只覺得現在雖然是青春不在,可是她年輕的時候必然是一個美人,今天又見到了方父,不由得暗暗點頭,帥哥不管出生怎麼樣,基因遺傳,終歸還是好的。
兩人互相看見了,先都是一愣,方父便笑道:“是子書小姐吧。”
“叫我言玉好了。”子書言玉笑着走了過去:“您一定是伯父了。”
方父笑了笑,道:“小天在地裡幫他幹活兒呢,給你做了早飯在廚房了熱着,我給你去端,你等等。”
說着,方父伸手去拿靠在躺椅邊的手杖,準備起身。
子書言玉一看這可怎麼行,連忙的跑過去將方父按着,道:“伯父您別動,我自己來就行了。”
也不知道方父的腿到底是什麼問題,這麼動了一動,似乎又不舒服,伸手去揉了揉。
子書言玉扶着方父還是像剛纔那樣的躺好,將一牀厚厚的毛毯在他腿上蓋着,在他的囑咐聲中,自己跑去廚房。
廚房是子書言玉昨晚上就進來過的,估計是因爲方天和自己回來的原因,買了不少早點。
如果子書言玉真的是子書言玉,那可能真的吃不慣這些太過簡陋的小吃。
電飯鍋的燈是亮着保溫的,子書言玉打開一看,上面一層放着瓷盤,熱着包子饅頭,下面是稀飯,裡面能看見放了碎碎的玉米粒,黃橙橙的,香味撲鼻。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幾碟小菜,不能和在紫園吃的那幾頓相比,可看着卻讓子書言玉覺得親切。這纔是她習慣的生活啊。
拿了個饅頭掰開來,夾了點菜,再把放在一旁的雞蛋剝開,用刀切了一片一片的也夾在饅頭裡,子書言玉心滿意足的晃了出去。
方父只知道子書言玉是兒子帶回家裡散心的朋友,哪裡知道她是什麼身份,看着小姑娘啃着饅頭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出來,笑道:“鍋裡還有稀飯,別光吃乾的,噎着。”
“沒事,伯父。”子書言玉嚼着含糊道:“我就喜歡這麼吃。”
子書言玉上學的時候,家離學校很遠,有一段時間,母親身體不好,她也沒敢住校。每天早上起來,便抓一個饅頭夾一點鹹菜,匆匆的趕去上學,一個學期下來,旁的沒有學會,倒是習慣了早上隨便吃點。
子書言玉吃着走到門口,院子的大門也開着,一眼望過去,都是農田。這個季節地裡的作物已經收了,都剩下光禿禿的杆子,院子不遠處的地裡,似乎是方天正和他一起在地裡忙活。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地裡連蹦帶跳的,子書言玉不由得搖頭,那樣雪白的一條大狗,這要是在地裡滾上幾圈,那該成什麼樣子,估計上午方天拾掇田裡,下午,就得拾掇那條狗了。
方父看着子書言玉的眼神,有些誤會,笑道:“言玉,過去看看吧。看看地裡有什麼菜是喜歡的,現摘了讓伯母弄給你吃。“
子書言玉笑了笑,應了好,便往外走。
方父雖然也和藹,可是和他站在一起,總覺得感覺怪怪的,更何況,也完全沒有話說。
菜地裡院子很近,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方天看見子書言玉過去,便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了過來。
“怎麼這就起來了?”方天笑道。
在子書言玉心裡一直是西裝筆挺的男人,如今穿了一條泛白的牛仔褲,隨意的一件襯衫一件皮外套,袖子挽到手肘,別有一番味道。
“都這個點了,還早啊?”子書言玉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中,有些嬌嗔的感覺。
才下過雨,地裡還有些溼,子書言玉小心的揀了乾的地方往地裡走,方天忙道:“言玉你別進來,這裡面太髒了。”
“小天快帶言玉出去。”方母也忙道:“別在這裡蹭了一身……”
這菜地是子書言玉再熟悉不過的格局,種着青菜土豆,架子上,爬了豆角茄子,方母身邊放了個籃子,正往籃子裡裝着菜。
方天雖然並覺得子書言玉是外人,可卻覺得畢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指不定是第一次見到土地見到農作物,新鮮是新鮮的,可是地裡又溼又髒,還有蟲子,可別出點什麼事情。
想着便往外走,推了子書言玉的肩膀,道:“我們已經忙完了,馬上也要回去了,走吧,才下地雨地下太溼,別滑到了。”
大寶吐着舌頭在前面帶路,方天恨不得是扶着子書言玉回了家裡,子書言玉現在的一身衣服自然都不是自己的,方天看着她那幾萬塊錢的小皮靴沾着泥濘,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微微的苦笑。
就算是子書言玉沒有半點介意,可事實上,他門之間的距離,還是天高地遠。
進了院子,方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寶拴了起來,道:“我去拿東西給它洗澡,要是讓它這個樣子進門,晚上我們就誰也別睡了。”
大寶完了一身的泥,伸着舌頭哈哈的等着,倒是乖巧的也不鬧騰。
子書言玉應了,看着方天走進房中,穿過客廳,進了類似儲藏室的地方,拿狗狗的沐浴用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角度,能看見方天的半張側臉,也能看見躺在門口曬太陽的方父的臉。
方父看着方天進門,笑了一下,那笑容,竟是有些討好的意味。
而方天的臉上,卻是全無表情,好像這個人,並不在他眼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