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常來。”蕭凌然笑了笑,自然的往前傾身,靠了過去。
子書言玉正側臉看着窗外,回過頭來,突然發現蕭凌然不知何時靠的極近,只覺得心臟的咚的一下,緊張的有些疼痛的感覺。
“怎麼了?”子書言玉沒有感覺出來,自己的聲音有些飄渺。
蕭凌然淡淡一笑:“頭髮上沾了點東西。”
說着,手輕柔的拂過子書言玉額前的劉海,便又退回去坐好。
“哦,有東西啊。”子書言玉自己伸手撩了撩劉海,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燈光並不明亮,卻不知怎麼將晶瑩璀璨和柔和完美的結合起來,蕭凌然只穿着一件白色襯衫,隨意的坐在椅子上看她,那眼中淡淡笑意,卻像是一個漩渦,一點一點的,將人吸了進去。
子書言玉定了定神,讓自己輕鬆一點,隨意的扯開話題:“這裡的東西好吃嗎?”
“還不錯。”蕭凌然應了句,包廂的門上輕釦了一聲,服務生走了進來。
“蕭先生,可以上菜了嗎?”服務員躬身道。
蕭凌然淡淡應了一聲,子書言玉便看着服務生將一瓶香檳酒從冰桶中取出,用白色口布將瓶身擦乾,並裹住瓶身下部,割開瓶口的錫箔,轉動用於密封的鐵絲圈將其卸掉。
連服務員的動作都極其優雅,子書言玉看着晶瑩高挑的杯中彷彿閃爍着光芒的金黃色**,有那麼一瞬間知道了什麼叫做紙醉金迷。
如果說她不明白爲什麼子書言玉衣櫥裡的一件衣服,即使是二手的也能抵上她一年甚至幾年的收入。那麼坐在這裡,她有些明白,最終不過是倒進肚子的一杯水,再是什麼滋味,又爲什麼能價值連城,甚至千金難求。
如同蕭凌然這樣的人,當錢的多少隻是一串數字的時候,追求的,便是一種感官上的享受。高高在上,香車寶馬,迷人,自迷。
或許是子書言玉的表情有些奇怪,蕭凌然不由的道:”言玉,怎麼了?”
子書言玉回過神來,訕笑一聲:“我以爲,今晚會喝82年的拉菲。”
最好的酒,她就只知道82年的拉菲,貌似小說裡電影裡,講格調尊貴的男女主角們,喝的都是這種。讓她一度的疑惑,這82年的酒,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喝的絕了種。
“你更喜歡拉菲嗎?”蕭凌然有些意外似的,解釋道:“因爲這家餐廳主推的是海鮮,所以才配的香檳,1988年的Krug庫克,味道也不錯,你應該會喜歡的。”
子書言玉笑的有些有氣無力,她一直都知道,如今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人人平等是一種說法,可是不同層次的人生活中的差距,卻是不可避免。麻雀飛上枝頭,不是不可以,但是從地上到天上,必然會有一個目眩神疑的過程,這個過程是驚喜和驚險的集合,一不留神,便會頭破血流。
如果現在坐着的人,是真的子書言玉,或許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會抿脣輕輕一笑,氣質自然高貴華麗。
可如今披着子書言玉外皮的徐欣然,卻也只能抿脣輕輕一笑,不知道什麼價錢的1988年的Krug庫克溶進嘴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好在子書言玉比起其他飛上枝頭的麻雀還要好命一點,至少蕭凌然對她的身份是堅信不疑的,他從來瞧不起的,也只是子書言亦的爲人,所以也相信,子書言玉就算是再不受重視,也是個真正的有錢人家的小姐。
果然如同蕭凌然說的,沒有一會兒,菜便一道道的上來,服務生溫潤的聲音報着菜名,三文魚它它汁配三文魚仔醬,清蒸鮟鱇魚肝配檸檬醋,西班牙藍鰭金槍魚大腹肉刺身,澳大利亞小龍蝦海鮮奶油味噌濃湯......
子書言玉一手刀一手叉,還算是靈活但完談不上優雅的配合着,突然的,有些懷念家門口那條街上的扎啤和燒烤。
至少,她可以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
挺裝模作樣的吃了一會兒,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題,子書言玉突然放下了刀叉,拿起盛了三分之二香檳的高腳杯,一飲而盡。
“......”蕭凌然有些無語的看着子書言玉,不由的道:“言玉,你怎麼了?”
子書言玉叉了一塊魚放進口中,長長的呼出口氣:“蕭凌然,我這麼喝這Krug庫克,你不心痛吧?”
據說好酒是要一點點品嚐的,喝可樂一般的喝香檳,可能和牛嚼牡丹一般,既浪費又煞風景。可要是再裝下去,子書言玉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蕭凌然的反應倒不是心痛,而是有略微擔心的樣子:“言玉,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心情不好?”
“心情很好,不過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子書言玉指了指周圍:“太拘束。”
蕭凌然呵呵一笑:“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環境?既然是約會,當然是女孩子做主,錢花的多花的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一定要喜歡。”
子書言玉心裡的感嘆一晃而過,一個人說只要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的人,一定很有錢。一個能說錢多錢少不是重點的人,一定也很有錢。有錢,纔有這般的底氣。
子書言玉投過玻璃幕牆看着樓下,突然眼前一亮,伸手一指:“那裡,有一家興龍大排檔,那家的烤魷魚很好吃,啤酒也很新鮮......去試試?”
子書言玉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必須以這樣的身份生活下去,她可以不買幾十萬的香奈兒,但是必須知道爲什麼它值這個錢。她可以不喜歡拉菲或是Krug庫克,但是她必須知道怎麼樣擺出優雅適當的造型。她可以在沒有人的時候,或者是沒有外人的時候,做真實的自己,可是必須能陪得了蕭凌然上某些場合。
付出和收穫總是均等得,如果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子書言玉也願意犧牲和改變一些,可前提是,這個人要值得她如此。
就像是此時,她要做的,也不是一味的牽就和改變,她可以陪着蕭凌然在場面上優雅婉轉,而蕭凌然,也要能放下身段,和她在大街小巷,做最普通的情侶。
子書言玉笑眯着眼,望着蕭凌然,心裡有些隱隱的期待。
蕭凌然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了看,道:“你對這一片,倒是挺熟悉的啊。”
“那是當然。”子書言玉道:“我以前,以前總是喜歡和徐欣然來這裡逛逛,看看夜景,吹吹海邊的風,再去吃點燒烤,很舒服的。”
蕭凌然看了看面前的菜,又再看着子書言玉期待的目光,再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道:“菜都已經上了,只吃了這麼幾口,廚師會難過的。再吃一點,然後我們去看電影,電影看到十點,回來吃宵夜,喝啤酒,怎麼樣?”
“好。”子書言玉想了想,非常完美的安排,最近一直混混愕愕的,倒是好久沒有看過電影了。
正打算繼續開動,又聽蕭凌然道:“而且,你也不必那麼拘束,雖然這是西餐,可你若是用吃烤肉的方法吃,也沒有什麼不好,又沒有外人,你再拘束下去,我也要緊張了。”
蕭凌然的話裡帶着調侃的笑意,子書言玉瞪了他一眼,沒見他有什麼緊張的樣子。
這下子氣氛完全的輕鬆下來,蕭凌然讓服務生將菜都抓緊上了,兩人誰也不再扮優雅細嚼慢嚥,商量着趕八點鐘的那場電影。
子書言玉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也不是沒有和許殊約會過,可是當她和蕭凌然從電影院出來,手牽着手走在燈光隱約的路上時,突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被許殊追求的時候,子書言玉便覺得有種雲裡霧裡的飄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個那麼普通平凡的女孩子,能被那樣英俊瀟灑,年輕有爲的男人看上。
好像平常都沒買過彩票,無意中撿了一張,便一下子從天上砸下五百萬,砸的眼前直冒金星,捧着這輩子沒見過的鉅款,手腳都沒處放,不知道該放在懷裡暖着,還是捧在手裡護着。
可和蕭凌然的相處卻不一樣,這也是子書言玉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男人,可從一開始,就沒有一點可能發展感情的想法。沒有期望,自然不是失望,在互相的憎惡中一點點的發現好,那種驚喜,往往更讓人輕鬆。而一旦出了什麼問題,也不過是退回印象的起點。
難道還有什麼關係,能比子書言玉和蕭凌然兩人開始的關係更糟糕?
看完電影,蕭凌然真的和子書言玉去吃大排檔,轉着酒杯文質彬彬的男人,捲了衣袖,解開幾粒領口的扣子,和子書言玉坐在擋的嚴嚴實實的大排檔裡,圍着熱氣騰騰的火鍋和啤酒,吃烤肉,倒是一樣的和諧不突兀。
也不知道是那瓶Krug庫克來了後勁兒,還是就不醉人人自醉,子書言玉感覺自己怎麼也沒到自己平日喝的量,便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蕭凌然看着臉色紅暈的子書言玉,伸手在她有些迷惘的眼前晃了晃:“言玉,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