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珠筆寫出娟秀小巧的字跡,一看便是女孩子的。疊幸運星的紙條並不大,只是細長的一條,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如果說子書言玉的第一眼是純粹的好奇,那麼在看了一句話之後,心裡卻是如墜冰窖一般的,從骨子裡透出涼意來。
那紙條上,寫的字子書言玉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她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拿着紙條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那紙條上寫着:“蕭凌然,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子書言玉腦子裡砰的一聲,一個念頭在腦中聚集起來,蕭凌伊恨蕭凌然,恨的,要殺了他?
怎麼會這樣,自己見過蕭凌伊兩次,每次給她的印象,蕭凌伊和蕭凌然之間的關係,是十分親密的,甚至是過於親密的,在蕭凌然介紹自己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蕭凌伊表現出極大的排斥,這分明是妒忌所致,不管是扭曲的妒忌還是孩子被搶了心愛的玩具,這都是因爲喜歡。甚至與,導致子書言玉一直誤會,以爲蕭凌伊對她的親生哥哥有種不該有的感情。
可是手裡這張紙條,卻是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原來蕭凌伊對蕭凌然的感情,不是愛,而是恨。
也聽蕭凌然自己說過,蕭凌伊之所以被綁架,是因爲一次約會中,蕭凌然的遲到所致。當然這並不是事件發生最終的根本原因,可是連蕭凌然都內疚至今,誰又知道在蕭凌伊的內心中,會不會將這事情遷怒與蕭凌然身上呢。
寒風凌厲吹不進小樓,可是子書言玉的心,卻好像破了個窟窿,颼颼的吹着冷風,她恍惚中有些明白。爲什麼蕭凌然每次照顧完蕭凌伊之後,總是傷痕累累,爲什麼每次平靜的蕭凌伊會控制住自己的行爲,但是一旦暴躁起來,所傷害的目標,都是蕭凌然。
子書言玉拿着紙條,一時有些消化不了這事情,正在努力的想着,口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子書言玉驚了一下,忙接了電話:“林伯,我在呢,好,我馬上過來。”
小何已經回來了,開了車在主樓前等着,子書言玉接了林福的電話,心中涌上個可怕的念頭,身體一個激靈,伸手將桌上散落着的幾個幸運星全抓在手裡,又索性將那個裝着幸運星的玻璃瓶也拿在手中,踉蹌着往外跑。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蕭凌然說手術二點開始,他就要進入蕭凌伊的意識中,帶她回來。
可那前提是,蕭凌然是蕭凌伊絕對相信的人,因爲在意識世界裡,一切都是蕭凌伊說了算,如果她對蕭凌然是恨而不是愛和信任,那麼迎接蕭凌然的,只有折磨痛苦,甚至是同歸於盡。
子書言玉喘着氣跑下樓去,看見小何和林福都在門前等他,衝上去將戒指塞在林福手裡:“林叔我先走了,要是遠然公司有個叫夏倏遠的來了,把這個戒指給他。然後你打蕭凌然的電話,打蕭濼的電話,不停的打,如果打通了,讓他們馬上停下來,等着我過去。”
林福聽的雲裡霧裡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接了戒指,想起來問個清楚的時候,子書言玉已經心急火燎的,催着小何客車衝了出去。”快點,再快點。”子書言玉一邊不死心的撥着蕭凌然的手機,一邊不停的催小何:“不要管紅燈,有多快開多快,再快點。”
小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被子書言玉催的心裡毛毛的,終於忍不住道:“子書小姐,實驗室有些遠,再快也要將近一個小時,您別急。”
子書言玉心裡有一千隻爪子抓撓一樣,咬了牙想,我能不急嗎?本來有蕭凌伊對蕭凌然的信任和喜歡,這都是有八成希望的事情。如今喜歡變成恨了,蕭凌然還不是九死一生。
不過能感覺出來,小何已經將車開的飛快了,寶馬的性能倒是優良,速度提的很快,但是在市區,再快也不過如此。望着子書言玉鐵青了的臉色,小何心裡也是苦不堪言,這一路油門不鬆,過紅燈的時候,能看見路邊的檢測器閃光燈直亮,也不知道這一趟要收幾張違章,罰款事小,這分扣的,可千萬別把駕照扣沒了。
子書言玉在聽了一次又一次的您撥的電話已關機,將爲您轉到留言信箱之後,終於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還有四十分鐘的路程,她就是急的燒了起來,也是無濟於事。
冷靜了下來,甩了甩腦袋,子書言玉又將口袋裡的幸運星拿了出來,拆開,一個個的看。
對蕭凌伊的真實心裡世界瞭解的多一些,對後面的幫助,就大一些。
那些紙條上,似乎還寫了日期,這幾個幸運星都是最近幾天的,子書言玉看到一張紙條上寫着:“今天哥哥帶了未婚妻來給我看,我看的出來,他喜歡那個女人,爲什麼他可以擁有愛情,而我已經不再可能的。我得不到的,他也不配得到,我要毀了她。”
子書言玉心裡寒了寒,又再拆了一張看:“我故意要傷害那個女人,哥哥用手臂擋住了,流了好多血,染紅了衣服和我的牀單,我沒讓人換牀單,看着紅色的血,我覺得很痛快。這也算流血嗎,我流過的,可比這多多了。”
子書言玉一張一張,心驚膽戰的看着,直到看到一張應該是最近的紙條,上面寫着:“今天哥哥進了我的房間,他說,要進入我的意識,帶我走出噩夢。我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治療,可是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我想哥哥一定會後悔的。因爲我將會是他的噩夢,我已經在地獄了,難道還能更糟些嗎?哥哥,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要來陪我呢?”
望着一瓶亮晶晶的幸運星,子書言玉只覺得寒意逼人,小何看着她很難看的臉色,小心道:“子書小姐,你是不是冷?我把暖氣開大一點?”
子書言玉搖了搖頭,有點茫然。
如果沒有想錯,這一瓶幸運星,其實就是一本日記本,裡面一句一句的,寫的都是蕭凌伊的恨,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積累起來的恨,無法消散,恨不得將蕭凌然挫骨揚灰。所以一次次,她對蕭凌然的傷害毫不手軟,毫不心軟,看着那個男人痛卻忍着還要溫柔對她的表情,她沒有不捨,沒有聯繫,只有很。
另一個念頭在子書言玉心裡升起,看了四五張紙條,雖然恨意迷漫,可是自己很清楚,意思表達的也很清楚,而且感覺字裡行間的意思,那看似瘋癲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她明白的,清楚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能控制自己的行爲,這樣的人,真的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嗎?
子書言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這五十分鐘的,捏着水晶瓶的手指蒼白,緊張的有些抽筋,不可抑制。
好容易,車子轉進青山綠水的一處所在,小何道:“子書小姐,馬上就到了。汪博士朋友的那間實驗室,就在山下。””好。”子書言玉的聲音有些抖,大腦卻是難得的清醒:“你知不知道,進了大門,離實驗室還有多遠?那裡面的工作人員,你認識嗎?
“認識阿。”小何道:“我送蕭總來過幾次,大門離實驗樓沒有多少距離,幾百米吧。”
子書言玉深深吸了口氣:“等會兒進了大門,你就拖進一個熟悉的工作人員來,開車衝去實驗室。”
小何有些古怪的看了子書言玉一眼,感覺子書言玉今天的行爲,有些非法的意味。
子書言玉冷靜下來,對着小何,嚴肅的有些可怕的道:“你們蕭總現在正打算進行一項非常危險,而且錯誤的試驗,我們要趕在試驗之前阻止他,否則的話,他就死定了。”
死定了雖然說有些言過其實,但是,怕是八成的生機,會變成八成的死路。
可能是子書言玉的表情太過嚴肅,小何也不覺得她會用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只是呆了一呆,便同樣嚴肅的點了點頭,抿了脣,低沉道:”我知道了,子書小姐請放心。”
車子在十分鐘以後駛進了一處掛着研究所牌子的大門,車只在通過門口路障的時候降下了速度,然後小何腦袋四下一轉,正看見有人要出大門,隨即招手:“小張,過來。”
小張穿着個白大褂,手裡拿着幾張文件,看來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員。
“小何來啦?”小張靠了過來:“來送人還是接人?”
小何探身打開車門,招呼小張:“先上車,有急事說。”
小張糊里糊塗的上了車,小何便一腳油門猜了下去。
小張往前一衝,腦袋撞上了前面的車座,伸手穩住自己的身體,不解道:“幹什麼?”
這是個私人研究所,並不大,所以子書言玉覺得,汪中銘帶蕭凌然他們過來這樣勞師動衆的事情,只要是研究所裡的人,是都應該知道的。
小張一臉茫然的點了點頭,然後還是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