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冰當然知道她所指的是送花的事,他來上海之前,一直爲這件事心虛:“我回去跟你負荊請罪,到時候要打要罰都依你。”
程佳佳悶悶地說道:“就知道是你,除了你還能有誰,做了好事不留名。”然後推說要睡覺,就掛了電話。
這邊的乾冰還沒從通電話的情緒中冷卻下來,手機又來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乾總,休息了嗎?我包了餛飩想送過去給您做夜宵。”一個聲音很自然的女孩說道。
乾冰一愣:“你是哪位?”
“我是你瑾瑜,你的學妹。”女孩乖乖說道。
乾冰一愣才反應過來她就是下午在袁董辦公室認識的年輕女孩,於是想都沒想就說:“小王,謝謝你,我已經休息了。”
早上,劉奎去找乾冰一起吃早餐,走到乾冰房門口,發現一個對着門發呆的年輕女孩。女孩黑直的長髮披肩而下,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衫,下身是一件寶藍色的高腰紗裙,腳上一雙簡單帆布鞋,整個人洋溢着青春的氣息。她雙手緊握着斜跨在腰間的小包,站在門前也不按鈴,也不說話。
劉奎好奇地問:“姑娘,你在這幹嘛?”
王瑾瑜卻是認得最近經常去她們公司的劉奎:“劉總,你好。我是尚禮的王瑾瑜,我來找乾總,又怕打擾他睡覺。”
劉奎一聽她是尚禮的,心裡的好感頓時消了大半。他伸手按鈴,很快乾冰就打開了門。
見王瑾瑜和劉奎一起站在門外,乾冰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王瑾瑜上前一步:“乾總,我是來上班的。”
原來袁董給王瑾瑜佈置了任務,讓她這兩天從早到晚陪着乾冰,就在乾冰這上班。
乾冰自然不會同意這種荒唐的行爲,因此壓根沒讓她進房,而是直接揮手讓她回尚禮。
等乾冰和劉奎出來的時候,發現王瑾瑜竟然還站在門口。
劉奎問:“你怎麼還沒走,乾總不是說不需要你在這嗎?”
王瑾瑜慢慢擡起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袁董不讓我回去。”
她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一樣,脂粉未施的臉龐楚楚動人。
乾冰不理會她,擡步往電梯口走。等電梯的時候,回頭看到她落寞的背影,乾冰心裡忽然一動。多年前,他曾多次默默地注視過這樣的背影,那時的他也只有在暗中才能偷偷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的背影。
電梯開了,乾冰木然地走進去,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剎那,他伸手擋住。
“你吃早餐了嗎?”乾冰探出身對着那個背影大聲問。
王瑾瑜轉過身下意識地搖搖頭,嘴脣卻緊緊閉着不出聲。
“你過來,跟我們去吃早餐。”乾冰像大哥哥一樣朝她招手。
王瑾瑜開心地朝他們跑過來,進了電梯後,她怯怯地開口:“乾總,你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我就遠遠地跟着你,保證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劉奎假裝咳嗽了一下,王瑾瑜的臉立馬通紅,乾冰說道:“先吃飯。”
已經在餐廳等候的許莉莉,見乾冰身後緊緊跟着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孩,眼睛裡立時起了敵意。
“這位小妹妹是誰,昨晚沒見你帶女人回房啊?”許莉莉開門見山地問道。
乾冰不回答她,只是對劉奎說道:“你陪許莉莉一起吃,我帶小王另坐一桌。”
許莉莉還想說什麼,劉奎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到座位上坐好,在她耳邊說道:“袁董使的美人計,你放心吧,老闆會處理好的。”
王瑾瑜和乾冰一樣喜歡傳統的中式早餐,他們一起吃了一籠蟹黃小籠包,滿滿一大盤子鍋貼外加小米粥和油條。
王瑾瑜吃完後,一臉滿足:“要是天天早上都能這麼吃,那該多幸福啊!”
乾冰問:“那你早上都是怎麼吃的?”
王瑾瑜苦着臉:“我早上六點多就得起牀,洗漱完要坐一個小時的地鐵,等到了公司,不遲到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有時間吃早餐啊。”
乾冰道:“大學的時候,我有個好朋友,早上總是不吃早餐,後來差點得了胃病。”
王瑾瑜眨巴眼睛問:“那你這個好朋友,後來吃早餐了嗎?”
乾冰不自覺地微微一笑:“後來我每天早上給她提供免費叫醒服務,帶着她一起吃早餐。如果她真起不來,我就把早餐帶到教室。”
王瑾瑜調皮地問:“你說的這個好朋友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乾冰避開她的問題:“我是告訴你,要學會照顧自己。晚上睡早一些,早上哪怕只提前十分鐘起牀,也能把早餐吃好了。”
王瑾瑜望着他,由衷地說道:“乾總,你人真好,一點都沒有大老闆的架子。”
乾冰淡淡道:“你要是不回公司,就回家休息或者去逛街,不要跟着我。”
王瑾瑜委屈地說道:“袁董說,只要你不拿棍子打我,我就得跟着你。要不然,就讓我就收拾東西滾蛋。”
乾冰問:“你爲什麼會來上海工作,在A市或者C市工作不也挺好嗎,離家又近。”
王瑾瑜天真地答:“上海機會多,工資高啊。”
乾冰望着她純真的臉龐,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幫不了你,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如果哪天你不願意在上海呆了,隨時可以來C市找我。”
王瑾瑜喪氣地垂下眼簾,然後又擡頭問他:“乾總,你對所有的女孩子都這麼好嗎?你太太不吃醋嗎?”
乾冰道:“我只對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心慈。”
王瑾瑜揣摩他的話,然後肯定地說:“你還沒有結婚,對不對?你手上沒戴婚戒。”
乾冰無奈說道:“小姑娘家不要那麼八卦。”
經過一天的思考和討論,乾冰和劉奎總算把尚禮公司的合作計劃給定下來了。
第一,同意合約期限由一年改爲五年,同時毀約賠償金增加一倍;第二,同意在合約裡寫明,最多隻與五家上海本地房地產公司合作,但是尚禮要指定曦園爲唯一的綠化合作夥伴;第三,同意將尚禮列爲最優惠合作對象,給予最優惠的價格,但是尚禮必須在樓盤推廣的廣告中說明曦園是尚禮所有綠化項目的提供商。
新的合約擬定之後,乾冰就訂好當天下午回C市的機票。
他告訴劉奎,將這份合約送到尚禮並且說明無論如何不會再改一個字,如果一個星期內,袁董還是不願意籤,那麼曦園的人全部撤回C市,今後不再主動與尚禮談合作的事。
在飛回C市的高空中,乾冰有一種成功的征服感。雖然事情沒有完全定下來,但是他知道袁董一定會簽約。出差對他來說是一件常事,他在各地之間往返的次數數不清,然而這還是頭一回他有一種終於完成工作急切盼着回家的心情。在C市,在他“家”裡,還有一個女人等待他去征服。
在對王瑾瑜心生憐惜的時刻,他就明白自己對程佳佳的心從來沒有改變過,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雖然畢業後的六年裡,他對她的生活一無瞭解,他關於她的記憶也是一片空白,但是她依然沒有走開,而是靜靜地躺在他內心深處,直到現在被重新喚醒。
到了C市,乾冰用最快的時間洗澡刮鬍子,然後換上一身平時很少穿的休閒裝,興沖沖地開車出門。
快到的時候他給程佳佳打電話,喊她一起吃飯。
“我在陪我媽和我侄女吃肯德基。”
哎,明明是個單身剩女,程佳佳爲什麼總是這麼忙。
幸好她說的肯德基店就在她家小區對面,乾冰沒用幾分鐘就找到了她們。
“媽,你只能吃漢堡包和雞肉卷”程佳佳站在收銀臺前排隊,跟身邊的媽媽有說有量。
扎着兩隻小辮子的小女孩應該就是徐小年,她一臉正氣地附和程佳佳:“奶奶,我和大姨可以吃炸雞和冰激凌,你不可以。”
乾冰露出燦爛的笑臉,走到她們面前:“阿姨好。”
然後看着程佳佳,“你們去找位子坐,我來排隊。”
程媽媽的記憶力還是挺不錯的,尤其是對女兒的男同學們,“哦,你就是那天那個佳佳的大學同學是吧?”
乾冰看了程佳佳一眼,笑道:“對,我叫乾冰。”然後又彎身對撲閃着兩隻大眼睛的徐小年說道:“徐小年小朋友,你知道我是誰嗎?”
徐小年調皮地用小手捂着嘴:“你是大姨的男朋友。”
乾冰嚥了咽嗓子, “額,你忘記了嗎?我是你的好朋友,那天晚上我跟你打電話說好等你八歲生日,我們就一起去迪斯尼玩。”
徐小年拍拍手:“我記起來了,你晚上和大姨打電話,被我聽見了。”
程佳佳對徐小年說道:“小年,你快去找位子坐,要不然待會兒就沒地方了。”
等程媽媽和徐小年一起走了,乾冰問程佳佳:“先來一個全家桶,然後再要點其他的,行嗎?”
程佳佳拿出小錢包,站到他前面:“吃不了,我們剛剛在家吃過飯,是小年非吵着要出來吃炸雞。你還沒吃飯,要不要我給你點個雞腿飯?”
乾冰退到一旁,給後面的人讓出地方:“一個漢堡就行,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了。”
望着點餐付錢的程佳佳,乾冰發現排隊買單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女人。看過藍天白雲的孤單寂寥,乾冰覺得人間煙火的熱鬧喧囂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