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說可是讓大廳裡衆人心中最後一點想僥倖留在夏丘不再逃亡的心思也給打碎了。所謂的二選一,早已不存在,擺在大家面前的,也只有逃亡一條路而已。
“逃到哪裡去?”既然只有逃亡,那麼這個問題就顯得很重要了。
“去荊州。”李晟在大家都還在考慮的時候迅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時的大廳只有他這麼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在迴盪。
對於逃亡的事情,大廳裡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自然也一下子拿不出什麼可行的方案來。而在上次向李夫人建言而遭遇失敗的李晟,卻從那之後一直就自做主張的思考這個問題。
“荊州麼?哪倒是一個安穩的地方。只是離這裡會不會太遠了?我們怎麼過去呢?揚州袁術的地盤可也是亂得很哪。”李夫人似乎沒有想過李晟對這樣的事情早有考慮,當時便頗有些疑惑的說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我們先去廣陵躲避曹操鋒芒。只要在廣陵呆上四個月。我們便可以大搖大擺的由交縣進入汝南山區,從那裡翻山越嶺的進入江夏郡了。”李晟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夏丘是歷史上被曹操屠掉的五城之一,也知道曹操攻徐州只堅持了四個月的時間就會因糧盡而退。所以,他便提出了先南下廣陵躲避一時的辦法。
“爲什麼要去廣陵?爲什麼要等待四個月?”對於小鬼所說的大事,大人們總是在相信和不相信的兩難中搖擺,他們總想將一切細節都問得清清楚楚。
“第一,曹操攻徐州所做的暴虐之事,不但令天下民衆心寒,也讓曹操的手下看清了他曹操的面目。在深刻不滿的驅使下,總有人會有所反應的,尤其是曹操勞師遠征已久的時候;
第二,曹操的糧食問題十分嚴重。別看曹操眼下有了強大的三十萬軍隊,但他所據有的兗州、豫州早已被黃巾鬧得一塌塗地,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來供給這龐大的軍隊。曹操來攻徐州說是爲了報復仇,其實他也何嘗不是爲了解決糧草和資金的發展問題呢?徐州可是富裕的很,他當然想要嘍。只是他曹操帶出來的那些糧食根本就不夠支持他大軍長期作戰的;
第三,地方諸侯的反應。曹操用屠殺來救援陶謙的九江太守邊讓之降卒,來告誡天下,莫要救援陶謙。這樣殘酷的舉動當然能嚇住諸如袁術之類的膽小之徒,可是也會激起一些根本就畏懼曹操的英雄之輩的不滿和好勝,他們自然會不信邪的與曹操作戰。
雖然他們帶得兵可能沒有曹操多,但他們作爲一個將領的能力,卻是和曹操有得一拼。徐州缺得最多的是勇猛的將軍,而不是精銳的士兵。當外來的猛將和本地的精銳聯合起來的時候十萬的丹陽兵將成爲曹操絕對的惡夢。這一切究竟會不會發展,也就在這幾個月裡了。”李晟侃侃而談道:“我相信,有了這三個問題,曹操想要直接攻佔徐州是不可能的,他的軍隊絕對會在幾個月內退走。
“那好吧。就按照你說的計劃去避難吧。”面對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釋,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被折服了。李夫人最後的這一句話拍板決定了泗水居的未來。爲了這個未來,大家都施施然的遵從李晟的建議,開始爲所有人的再一次逃往坐起了準備。
而這個時候,李晟卻悄悄的向李夫人提出了新的要求:“我想這次讓周叔和宋伯一家子也加入我們泗水居的行列之中。因爲我們與他們都相熟。如果我們不在這樣生死關頭的時候拉他們一把,我們只怕心中永遠也會存着愧疚的。”
“嗯,也行。”李夫人明瞭的點了點頭,“你自己去說服他們。只要他們同意,我就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走。畢竟大家都街坊鄰居的好幾年了,我也不願意看見他們就這樣死在屠殺之中啊。”
“太感謝了。”李晟高興的跳了起來,“我這就和他們說去?”他說,着就趕忙往門外衝。
“等等!你這出去如果看見鐺兒的話,就馬上讓她來見我。我有些事情必須交代他們,明白了嘛?”見李晟走得太急,李夫人大步趕到大廳的門檻處,大聲的對着李晟的背影叮囑道。
“明白了。”遠遠的傳來了李晟的回答聲。
終於要走了。泗水居的一切草草的在這幾天裡完畢之後,只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和乾糧被裝上了大車。因爲是逃命,泗水居書房裡的書都被遺棄了。雖然那些書籍在這個時代顯得比較珍貴,卻也不是不可能重新買到的。眼下若是帶上,只能是一個累贅。畢竟竹簡製成的書實在是太重了。
步出夏丘南門,天上已經下起了細細小雨。那雨如霧似沙,輕輕的打在衆人的臉上,冰涼涼的透入衆人的心裡。雖然是六月的初夏,但衆人的心卻彷彿遭遇到了十二月裡的寒流。
回頭看了看夏丘城最後一眼,大家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儘管泗水居里的人都是外鄉人,並沒有與這城池同生共死的必要,但在這兒生活過了一段時日,要說對這地方沒有一點感情也是騙人的。
感受到了城頭上民衆充滿敵意的目光,大家再也不敢昂首挺胸了。在那如劍芒一般鋒利的視線注視之下,衆人都感到了愧疚。或許在那些守城百姓的眼中自己這些人都早已成了懦夫吧。
但這卻又是迫不得已的。因爲繼續呆在這夏丘城中只是死路一條,而大家都不願意死。
從夏丘前往廣陵淮陰,大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北上經僮縣到下相,然後坐船由下相經由凌縣至淮陰;一條是走陸路到徐縣然後坐船度過洪澤湖至淮陰。
因爲下相正處於下坯和淮陰之間,聰明如曹操者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必然會派大軍去下相,所以北邊的這條大路眼見是不曾了。大家只有南下徐縣一徑可以走。
徐縣位於夏丘東南一百二十里的洪澤湖邊上,有大約五萬人口,算是一個大縣,其居民大都以農業和漁業爲生。雖說眼下是逃命,但從夏丘離開時已經是午後了,即使連夜趕路也無法在明日早晨到達徐縣。故必須在路上早個地方住一宿。這本是很爲難的事情,因爲曹操的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徐州,各地都是民心惶惶,又哪裡會有人肯讓一羣毫不熟悉之人住進自己的屋子呢?
當李晟想到這個問題,面帶苦澀的向李夫人提起這個時候。李夫人卻神秘的笑笑,一臉捉狹的對他說道:“原來我們的晟公子也會有忘記事情的時候啊?”
“夫人笑話了。我子旭也是凡人啊。”李晟靦腆的說道。
“呵呵。”對於李晟的謙和的態度,李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告訴他:“夏丘和徐縣之間,有個叫做彥村的地方。兩年前泗水居第一次擴大店面的時候,我爲了保證蔬菜糧食來源的穩定,在那裡買了五十畝地,並建了一個別院。今日我們便在那兒落腳吧。”
“哦。原來夫人早有計劃了啊。”李晟放下心來,撓了撓自己那終於和現在人差不多長的頭髮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才曉得啊。”李夫人風情萬種的一抿嘴自信的笑了起來。
見到母親笑了,一直到現在爲止都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鐺兒這才迷惑的開口詢問:“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們在搬家呢!不但是我們,就連大牛和德兒他們都將和我們一同搬家。”李夫人這樣回答。
“爲什麼要幫呢?我們的家住的好好的啊。”鐺兒頗感奇怪的又問。
“因爲有壞人要來我們家,我們打不過他們,只好先逃了。”說着這個,李夫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漸漸的有些黯然。
“那我們還能回去嗎?”鐺兒縮進李夫人的懷裡問道。
“可能……會吧……!”李夫人答的十分勉強。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疑惑:“孟德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大約是申牌時分吧,濛濛的夜已經籠罩了整個村子。在細雨的飄離之下,天明顯的有些陰冷起來。聽着從村外傳來的馬蹄聲,村子的家家戶戶都不約而同的將屋盟緊緊的關了起來,隱隱有人神色戒備的由屋子的窗戶小心翼翼的往外瞧。彥村是一個小地方,村子裡只有那麼四五十戶人家。根本也不可能組織什麼鄉勇,所以他們對帶不知明勢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