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三害,乃最令我等頭痛的三件事情:其一爲交州蠻人與交州漢人之害,蠻人乃交州之夷民,其久居於山上,築寨而存,尚武勇而輕禮儀,雖平日裡與人無害,但在饑荒來臨或是有人挑撥的時候,卻往往會團結成一處,常有攻城屠民之舉;交州漢民頗有些是數世居於此地的,其於鄉里之間頗有恆產,乃土民爾,而今中原內亂,烽煙不止,有不少中原之人流落於此,謂之曰客民。
客民若是要居於此地,必然需要土地與資產,而這些往往已經被土民所有,雙方時常因爲一些事情而爭執,亦有械鬥的情況發生,此乃交州之二害也;至於其三,乃交州之豪族與我等外來官員之爭。交州豪族於當地往往有極大的勢力,我等外來之人在無甚根基的情況下,要居於此地便必然與這些豪族較好,否則便會如士燮那樣受到多方的自肘。
在我等成爲交州官之前,交州的情況大抵是如此。然而外來官員同意給予的利益畢竟是少數,隨着這些交州豪族勢力的進一步擴張他們漸漸的便不滿足於原來的所有,而想獨自將交州納入自己的手中,這便有了今日士燮對我等的敵視。賴恭對李晟拱了拱手,詳細的將交州所面臨的問題一一擺到了李晟的面前。
簡而言之就是夷漢之爭,土客之爭和豪族問題吧。李晟簡單的對賴恭所說的三點進行了歸納,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這三點問題事實上可以歸成兩類,一類是溝通理解不暢造成的:如夷漢之爭,在山上的夷民不理解漢民的南遷對之有所牴觸的同時,南遷的漢民又看不起山上的夷民而對之有所歧視。
牴觸與歧視的擴大使得雙方的不滿日益增加,這就是所謂夷漢之爭。而除了夷漢之爭以外的,便是利益分配不均的問題了:如土客之爭,豪族勢力過大等,都是在互相之間的利益有所衝突的時候產生的。本地人敵視外來者是認爲外來者影響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利益。
而豪族之人在領有了現存利益的同時還想擁有的更多,則使得原本就不公平的利益分配變得更加不平,於是富者越富,窮者越窮,勢大者越發的驕橫,勢弱者越加的無力,這便形成了所謂士家豪族獨霸一方,即使是你們這些官員有時也不得不聽從於他們的景況吧。
確實如此。衆人皆盡點頭,認同了李晟的說法。
兩類問題,有兩種不同的解決辦法。見大家認可了自己的分析,李晟微微一笑,點着頭繼續解說下去:對於因爲是互相之間理解不夠而引起的爭執,我們應該在對事不對人公平的處理問題本身之後,讓雙方互相增進了解,消除歧視。
交州諸夷亦是百越一邁,其居於漢地也是我大漢子民。我等統治地方,當一視同仁,不得因其困窮于山上而有所歧視。雖然到了今日互相的矛盾已有了幾百年的糾結,說是要停止歧視,增進了解,卻是萬分的困難。
但無論如何,只要我們認真的去做了,將以前的一些錯誤修改過來,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邊的人可和北方的那些兇殘之人不同,他們是能夠與我們一心,共同開拓這交州之領的。我們若真想讓這交州之地,百年千年的安定下去,那只有這麼做才行。
說道這裡李晟稍稍的頓了頓,擡眼觀察衆人對自己所說之話的影響。雖然他自己認爲眼下所提出的這些是絕對正確之理,但其中有很多的與現在人所習慣認知的東西不同,而他不知道這些不同會不會引起衆人的反感,便在這說話喘息的當口,在稍稍的鬆卻一口氣的同時端看他們的反應。
還好見衆人的臉上大都沒有什麼不平的顏色,李晟這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繼續自己的話題:至於因爲利益而產生的爭執,我們應該用兩種不同的態度和兩種不同的手段來對待:對於死活不認可我們與我們敵對的異己,我們要堅決的給於打擊,並徹底的收繳他們的不法資產。
用不公平手段獲得的東西,就沒有獲得保護的權利,這是我們必須牢記的一點。不要看士燮眼下很得人心,似乎他就是一個完人一個仁者,事實上像他這樣的士家大族哪裡是一個無縫的蛋呢?就算他自己做得好了,我就不行連他的子侄兄弟都做得好了。
他們其中必定會有那種驕狂不法之輩,我們只要拿住他們,站住一個理字,一步一步的逼迫他們,鬧臭他們名聲,讓他們失去民心。這是戰場以外的東西,或許也算的上是詭計之類,然而無論是詭計陰謀也好,光明正大的陽謀也罷。
我們都要牢記一點,那就是不服從我們的人,我們就要搞臭他們的名聲之後,再把他們連根拔起踩上一腳令他們永不得翻身之機。而對於那些聽從我們的人,包括土客兩家的漢民和支持我們的大族,我們一方面要通過種種的手段禁止所謂不公平的存在,同時又不能完全剝奪他們現有利益。
因爲他們是支持我們的,所以我們必須保護他們。在用比較溫和的手段一步一步將他們的不法之利限制收繳回來的同時,我們還應該在名譽上、利益上給於他們新的好處。
雖然交州的土地就這麼多,但交州除了土地之外還有許多能夠產生利益的行當,我們應該儘可能的開發這些行當,讓跟隨我們的人得到好處,只有這樣才能讓跟隨我們的人更加緊密的團結在我們的身邊,爲我們的目標而盡力。
李晟的話語落下了,整個大廳先是陷入了一陣的沉寂,然後猛地爆發起來:主公大才,我等不及也!衆人像是早已排練了千遍萬遍一般,齊刷刷的匍匐於地恭維着李晟。當然,這也不是純粹的恭維,畢竟他們也十分贊同李晟所說的那些。
儘管其中有許多陰險的地方,與他們身爲儒者所接受的那種浩然不同,但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的不同。對於他們這些早已在宦海之中歷練了幾十年的老官員而言,所謂的圓滑和陰險無疑已成爲他們舉止言行中的一個部分。他們可不會像那些剛剛出廬的毛頭小子那樣迂直的堅持那些大理。
呵呵。在衆人的恭維之下,李晟那自信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閃現出不少光彩的笑容來。儘管李晟自己清楚自己並不必面前的這些人真的牆上許多,但聽他們這樣說了還真是忍不住的高興起來,彷彿自己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偉大一般。
歡喜的笑了一會,李晟讓衆人重新直起身子,這纔開始事務的安排:交州長史賴恭何在?他肅容起來,宛如在軍營中發號司令一般,頗是雄壯的呼喊這手下官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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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在。賴恭從一旁閃將出來躬身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