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孫雷不敢阻攔魏延,魏延自是十分從容的在衆人的面前撤退了。只不過是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在自己的背後對自己進行追擊的緣故,魏延的撤退是向退潮的海浪一般,一波波後撤的。
他們是面朝着敵人,腳朝後的撤退,因此即使在撤退之中,他們對那邊的孫雷部也保持着絕對的警戒。在離開劉繇軍的伏擊戰場,與李晟安排的殿後軍接觸之前,他們始終是放不下心思的。
從西城出來就是綿綿的山區。在當初商討的撤退計劃之中,十分清楚的就點明瞭:若是魏延的進攻失敗的話,就讓大家都往山區裡撤的事情。雖然當初也有人提出山路難走並不適合撤退,建議李晟想一個辦法去走大路,但卻被李晟提出的理由給說服了。
“山區難走,走不快,這是誰都認爲的事情。然而上去無路,處處接可爲路,也是每個人都懂的東西。我們現在的人不多,只有這麼幾千人,只要我們進了山裡,隨便找一個山溝溝躲着,只怕很難有人搜索得到我們吧。雖說山中也還有些原住民的存在,但他們再怎麼驍勇,要來攻打一個幾千人的隊伍也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晟這樣的解說很有道理,着實說服了廳內的不少人。
而接下來諸葛亮的對這個道理的補充,便更是將那些猶豫之人的最後驚疑給打沒了:“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像許邵那樣聰明的人絕對會把一件事情想得異常複雜。當他們真的按照虛實之道去遐想的時候,他們決然不會認爲我們是‘實則實之,虛則虛之的’。”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起來。
至於西城沒有再去考慮,它將如何了。除了原住民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撤了出來,無一例外的都再次做好了搬家的準備。如果諸葛軍輸了的話,他們這些人自然可以就此撤去,以平民的身份去投靠他們的新主子劉繇。而如果諸葛均贏了的話,那他們更可以高高興興的返回豫章。可以說無論諸葛軍對劉繇作戰的最終戰果是什麼,擺在他們面前的都只有一條路可走:“返回豫章!”
當然,也不是所有跟隨諸葛玄行動的豫章人都可以回去。事實上在諸葛軍中有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那就是被諸葛玄延請爲孝廉的豫章羅家,羅茂、羅照兩人。由於他們是被諸葛玄推舉起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成爲諸葛玄的“徒弟”,諸葛玄基本上對他們有絕對的權威。而他們也不是羅家本宗的什麼長房弟子,衝其量也只能算是旁支,故而在當初他們跟隨諸葛玄避禍西城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羅家的家長給“趕”出來了。
這在亂世,似乎是一種比較普遍的情形。各個大家族的人,若不是根基在一個地方盤旋的非常牢固的話,往往將家族的成員分散開去,比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要好的許多。甚至諸葛玄,當初要把諸葛亮等人和以成年的諸葛謹分開也是處於同樣的考慮。這或許也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狡兔三窯了吧。分散開來的家族中人投靠不同的勢力,雖然也有可能出現同族相殘的局面,但更多的卻是有了保存家族種子的希望。
闖過了太史慈和孫雷德攔截,魏延接下來的迴歸之路便顯得順暢許多。他沒有同張英的隊伍相遇,自然也就沒有在遭受什麼戰鬥。在兩個時辰,東邊已經漸漸興起露白之後,魏延終於是喘息的着將到了負責後撤接應的李晟等人。
看見了自己人,總算是可以喘一口氣了。趕忙把受傷昏迷不醒的諸葛玄送進帳去,再讓人找張機來看一看,魏延總算有將自己心底的話和李晟這個徒兒說一說了。
“唉!晟兒,這次可是你師父我罪大了啊!”解下了身上的盔甲魏延不無沮喪地對李晟說道,他看了看被自己帶回來的這些殘兵敗將,心中也很是有些難過,不由得兩眼通紅起來:“就因爲我那一紙一意孤行的紙上談兵,就讓出去了六千人馬剩下這麼一點點回來,我真是對不起這些士兵啊!”
“師父,這個就不用再說了吧!人哪裡有不放錯誤的時候呢?”李晟聞言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這樣故作老成的勸解道。事實上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李晟並不在乎發生的原因是什麼,這樣的錯誤給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他在乎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對自己手中底牌有沒有什麼影響,若有自己該如何將這樣的影響朝好的方面去走。
可以說李晟這人是樂觀的,向上的,也可以說他是慵懶的,見忘的。或許是由於這樣的個性吧。所謂的那種“吃一蟄,長一智”的教育在李晟身上是行不通的。他時常會犯一些相同的錯誤。
這時中軍帳的簾幕被撩開,掛着豫章郡丞名號的張機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他是會醫的,而且醫術還相當地高明。此刻看見他從諸葛玄那邊出來,諸葛軍的衆人不由得一窩蜂的圍上去,焦急得詢問起來:“諸葛大人究竟怎麼了?”
“胸部受到重擊,胸骨斷了兩根,心肺都有不同程度的衰減,只怕是很難辦了?”張機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沉重着心情說道。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張先生?”諸葛亮和李晟都十分關心這個。
“雖然不是完全無法解決的事情,但需要一定時間的修養條理。可是眼下這個情形……”張機說了一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他知道大家都明白,他接下來究竟要說的是什麼。
豫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算是平和地豫章了。眼下諸葛軍戰敗了,損失了近五千的兵力,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雖然李晟和黃忠早已安排好了種種撤退的事宜,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有實力與劉繇相抗衡。面對劉繇軍即將進行的搜捕,李晟這邊做的也就是儘可能的避開這一切。當然這避是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的。也就是說現在地諸葛軍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諸葛玄就此在豫章的某一個地方,安心靜養。
“苦啊……要靜養的話只能回襄陽去了。可義父的身體,根本就沒法承受長途跋涉的疲勞嘛!”李晟嘟着嘴說道。他煩惱的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我看這事還是等叔父自己醒來了再說吧。這是與他性命相關的事情,需要他自己作主。如果叔父真的決定留下的話,那我們就算拚到最後一人,也要堅決的保護叔父的安全。”諸葛亮說得是十分從容,但無論是誰都從他的從容之下看到了他發自內心的憤怒。也許對他來說,諸葛玄這位叔父纔是他最最近親的長輩了吧。
“人生如夢啊……”既然是諸葛亮這位軍中的二公子作出了決定,衆人便也只好答應下來,只是出於對未來的迷漫,不知何處有人輕輕的吐出了這麼一句。
人生如夢,但對眼前的諸葛軍來說,這前程的夢卻是不太那麼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