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呵呵,你是不是冤枉知道讓我們查查你的府邸就知道了。雖然這樣可能對你這個‘好人’有點不敬,不過實實在在的證明也是最讓人信服的。爲了洗脫你的懷疑,這也是必須完成的。”對於林頂的叫喊,李晟終淡淡的微笑着說道。
他表達的和他士兵原來所說的是同一個意思。只是這相同的意思從作爲上位者的他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強硬——你必須讓我們搜查你的家,否則你就是囤積糧食的奸商。這話李晟並沒有明瞭的說出來,但在他的話語終卻已經表示的十分明白了。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林頂無奈的攤開手來,讓李晟他們向前。他不在阻止李晟的搜查,相反還十分的配合李晟。他唯恐李晟的人手不足,亦或是忘記了什麼需要搜查的地方,還特地大聲的命令自己手下的家丁:“這些軍爺是來證明你們老爺我無辜的,他們也很辛苦,所以你們必須好好的配合他們,讓他們的搜尋進行的順順利利。”
他根本就不相信李晟能在自己的家裡搜查到什麼,因爲他知道自己同柯興的所有約定,都是用口頭來約定。自己根本就沒有留下片紙證物,自然也就沒有被搜出的可能了。在這方面,他林頂可是小心翼翼的緊。終究是有着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人,對於各種保命之道可是精通的很。
至於他要讓自己家丁陪着李晟的士兵一起去,則是爲了防止李晟的手下在搜查的過程中耍什麼手段。作爲一個城裡人,更是柯興的心腹之一,他可不像城外的士兵那樣什麼都清楚。當李晟不知怎麼的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家裡,他就明白李晟是來找麻煩的。這令他實在有些緊張,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對於林頂心裡存的這個心思,李晟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卻沒有說破。與林頂一般,他也對這次搜查的結果抱有信心。當然這樣的信心是與林頂不同的,他確信自己的士兵能從這偌大的宅邸中找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因爲他早就知道這東西所在的位置。雖然他沒有把這個位置直接告訴手下的士兵們,但他相信出去搜查士兵很快就會有結果來報。畢竟,那東西可是放在很顯眼的地方。
果然,一切正如李晟所想的那樣。進去還不到一刻鐘的士兵就喜氣洋洋的奔了過來,他們中一人的手上拿着一封雪白的信紙。看樣子那正是李晟讓葉濤到林頂府邸上所安放的東西。
“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儘管心裡早已對此瞭解萬分,但李晟在表面上還是擺出了一副錯愕不已的表情。就外人看來,他似乎真的很詫異這些士兵居然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就有了搜查的結果。
“啓稟主公,我們在林頂的書房裡查到了這封信,是長史柯大人寫給林頂的,說是要求他利用山越來攻的藉口囤積糧食。”李晟的這些親衛兵可都是略識文書的,他們興沖沖的過來當下就將搜查到信紙上的內容簡單的給李晟報了一遍,隨即將信紙遞上。
“哦?竟有這樣的事情?”李晟很是訝意的揚了揚,斜過眼來狠狠的瞪了林頂一眼,緊接着就將信紙攤開來仔細的看了。他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臉色也變得更加鐵青。等到他最後看完,一層憤怒的雲煙卻早已在他早已笑翻了天的心給隱藏起來露出一副將要爆發的火大模樣。
他一甩手將信紙抖到林頂的面前,譏諷的看着他,冷冷的笑道:“我的林大商人,你好強啊。不知長史柯興大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決定以長沙城這數十萬百姓的生命爲代價行此毒計來害我?難道說這區區的太守職位就那麼令你們癡狂嗎?”
“我……”林頂看着信紙,臉一下子刷白了。這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自己,針對了柯興的圈套。看了看李晟的冰冷中隱帶着一絲興奮的面容,林頂知道今日的一切早就在這位年輕太守的策劃中。“完了,一切都完了。只怕這次連長史大人都逃不掉了吧。”林頂無言的低下頭去,渾身無力的攤坐在地上。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含冤,因爲他知道無論自己怎樣的辯駁都討不出這位太守的掌握。今日太守會來到這裡,原本就是想坐實這一切的。
“唉……”一聲蔚然的長嘆,那是李晟發出的,也不知實感慨林頂自己面前白弱,還是在嘆息林頂的愚蠢。在確立了自己是勝利者的地位之後,他臉上的冰冷稍解,對地上坐着的這位彷彿在一瞬間逝去十歲的老人,稍稍的興起幾許憐憫。
“把他收押下吧。不可虐待於他。今日的事情我們還沒解決。你先帶一百士兵控制這裡,我則帶剩下的人去太守府一趟,現在該到了徹底解決柯興的時候了。”李晟淡淡的吩咐着自己手邊的人,隨即帶着大約一百的親衛匆匆的出了府去,快步奔向太守府那邊。
此刻孔明那邊的情況正到了最爲危險的時刻。由於官府中人的遲遲不曾出面,使得百姓們怒火越加的高漲起來。在某些有心的人暗中策動之下,他們的雜吵不在顯得混亂無章,而變得漸漸有針對性來。
他們大聲呼喊這諸葛亮這個太守府留守長官的名字,迫切的要求他出來解釋眼前這事情。事情正朝着失控的方向發展:孔明固然依照李晟的計劃是絕對不能露面的,而在暗中幫助李晟控制情況的葉韜也因爲柯興本人在場的緣故而不能將某些動作進行的太過明顯,他們無論是聽還是看都只能無奈萬分的任由事情朝早已預料到的最壞情況發展。作爲深處於局中之人,他們在焦急不已的同時,也得迫切的呼喚李晟的到來。
也不知李晟究竟有沒有聽到衆人的千呼萬喚,總之他是趕來了。在整個場面氣氛凝聚到極點,將要爆發的時候,他帶着身邊的一百士兵沖沖的來到這裡。於衆多百姓的企盼之下,十分從容而迅速的登上了太守府的門檻。雖然很顯得有些風塵僕僕的模樣,但他的起色卻是很好,顧盼之間隱隱些許興奮的神色,讓下頭看着這一切發生的柯興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益陽前線的嗎?”柯興覺得奇怪了,心猛地發寒起來。儘管眼下他是被衆人所包圍着的,但他卻宛如一人獨處於冰天雪地之下一般,冷得緊。他遙遙得望着上面的李晟,看着他甩頭向自己這邊看來,突兀的感受到了一記帶着古怪的光芒。那是有如實質的目光,它直直的罩在自己臉上,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
“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發現了嗎?”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霍的出現,它宛如夢寐一般緊緊的揪住了柯興的心。雖然對於此,他不想承認,但一絲絲不好的感覺卻無法揮散而去。在抱着還有一個萬一的運氣之下,他依舊站在了原處,瞅視着上面李晟的表演。
特別行動(3)
風起了,輕輕的拂起了李晟的髮絲,給他那俊秀的面容帶去了幾分飄逸的感覺。李晟站立在太守府門前的高階面對着下面議論紛紛的衆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大家是爲了什麼而來的,也知道大家的願望是什麼,但我在這裡卻告訴大家,官倉裡存着的糧食是爲了供給軍隊而存放的。在眼下山越的大軍不斷逼近的情況下,大家切不能短視,而讓我們士兵空着肚子去和敵人拼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我們的軍隊敗了,只怕大家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李晟用自己那原本就很有些雄壯的嗓門侃侃而談的說着這些淺顯道理。他在勸說這些圍觀的百姓。
“反正也都是一個死字。晚餓死一點對我們來說卻是比早餓死要好的多了。”一個不知道屬於那一方的人在下面大聲的鼓動着。雖然暗中早有葉韜的人手在下面維護着秩序,但整個場面實在太大了,他也着實管不過來。
“那如果我能讓你們不死呢?”李晟微笑的引誘道。對於有人懷疑自己的話,他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因爲他知道這裡的這些小民大多是聽不懂那麼許多道理的,他們只想着生存,能生存一天就是一天。所謂“倉稟足而知禮儀”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還是太過於遙遠了。
“若真能如此。我們自然也不會要求開倉了。”還是那個聲音迴應了李晟話語。就一般而言,這個說話的人還不是顯得那麼愚昧無知。
“那麼……”李晟說着頓了一頓,隨即瞅着前方大聲喊道:“把那些個該死的奸商都給我帶上來。讓我們長沙的百姓們好好的看一看,這些良心都給狗吃了的傢伙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德行。”
“帶上來?帶誰?良心給狗吃了的傢伙又是誰?”百姓的心裡疑惑着,一個個拉長了腦袋就往自己的身後看去。所謂“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眼下也確實如此。
在衆人的翹首企盼中,一路士兵小跑着上前,在人羣中分開了一條通道。隨即一個又一個顯得有些臃腫的身軀被強押了上來。“喲……那不是張老闆嗎?”,“還有米家糧鋪的米大老闆?”
……見了被帶上來的幾位,衆人一下子就議論紛紛起來。他們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也明白這些都是在半個月前就消失的人。雖然李晟這個太守還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但人羣中有些聰明的人已經隱約猜出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麼才被李晟抓住的——“莫不是囤積糧食?”他們怔怔的看着李晟,等待他的證實。
“大家都知道半個月前,長沙城的糧店統統關門的事情。也正是因爲那些糧店都關門了,你們買不到糧食,纔會出現在這裡。”
李晟大聲的說着,將一切都講的十分明白:“那並不是因爲這些糧店的糧食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因爲這些糧店的人都得到了某一個高官的指示,要他儘可能的將糧食囤積起來。他們想獲取暴利,更想以此來挑動你們,讓你們憤怒的將我推下臺去。”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以你們的生存爲手段的陰謀。他們想得真是很美好,但卻是永遠不可能成功的。我們得到了密報,抓到了他們,並查到了他們手中糧食的存放之地。現在我把他們都押了上來,讓他們站立在你們面前,作爲一個罪犯接受你們的審判,是殺是放由你們一言而決。”
“啊……?原來是這樣。這些挨千刀的……”聽了李晟的話,又看了看那些在臺階上拉聳着腦袋的人,百姓們多少便有些相信了。他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口中高呼着“殺了他們……”的號子,卻是將早已醞釀多時的怒火發泄到那些人的身上。
柯興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聽着李晟所言的一切,他終於明白自己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雖然眼下李晟並沒有在話語中明白的提點到自己,但柯興明白李晟是早就將自己視爲目標的了。“這可不好。”柯興覺得不妙,便乘着整個場面還在鬧的時候偷偷回轉了。他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中,依靠自己手中的家丁去和李晟做最後的生死一搏。畢竟,就他看來,自己手中的家丁可兩千人,而李晟手中滿打滿算的也只有一千五百人。一旦打起來,自己以兩千人的兵力依託莊園進行防守反擊,也不是沒有機會消滅李晟。
“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下了。”柯興打算最後賭一把。因爲眼下他已經沒有後路了,什麼都不做那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一途。
或許死因爲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晟那邊,又或是李晟根本就沒有想到柯興會混在這人羣之中,看着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總之,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柯興是安然的脫離了人羣,順利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至於跟隨他一起出去的那些家丁,這被他遺忘在了太守府前的廣場上遺忘在了人羣之中。對於這些人,他沒有什麼可惜的,反正他們也只是家丁而已。是下人,自然不被柯興放在身上。而且柯興也不認爲李晟會針對這些人做些什麼,畢竟他並沒有見過他們。
很快就要到家了,自己馬上就可以發動起來。想着心中抱有極大期望的事情,柯興的腳步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一股年輕的衝動在他的胸中醞釀着,這感覺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人以步入中年的他,可是許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真令人懷念哪。”柯興小聲唸叨着。他走在這空曠的大道上,心情激盪起來,彷彿從回了那拋灑青春的年少之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李晟……?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雖然到現在爲止他還是落在了下風,但他心中從來沒有服氣想法。
腳步重重踏在石板鋪就的城中大道上,想着自己心思的柯興自然沒有注意到更多的事情。他沒有注意到平時這裡是人煙繁華的道路,此刻爲何是一個人也沒有,也沒有幾個輕微的腳步聲已經在他的身後響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前面就是一個拐角,只要過了就到家了。這是一個很令人放心的距離,原本就沒有多少警覺的柯興,這下更是徹底的放心下來。
就在這時,後面的腳步聲突然變大了。幾個死死跟隨在柯興後面的身影突然向前,從兩邊超過去迅速的把他包夾起來,在他還來不及驚叫的時候,一把雪亮的匕首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不起了,長史大人。我們主公想請你留步一下。”一個年輕的聲音在柯興的身邊響起。隨着他話音的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輕輕的緊了緊,讓柯興明白這件事是沒有任何餘地的,他必須要服從。
“你們的主公?是李晟嗎?”無可奈何的跟隨對方行走,柯興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除了太守大人之外,還有人能夠成爲我們的主公嗎?”年輕的聲音熱切的回答道。
柯興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崇拜,但他眼下已經沒有什麼心情去考慮這其中的崇拜究竟是爲何。已經落到眼下這種境況,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輸了。就在自己原以爲可以做最後一搏的時候,自己敗在了李晟的手下。
柯興不相信如此細密的計劃是李晟自己的足以,就他看來這或許更多的是諸葛亮和龐統這龍鳳的意思。他服氣了:“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還是真的啊。”柯興頹然下去。接下來等待着他究竟會是什麼,他早已猜出了許多。然而敗就是敗了,他總也無法做更多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