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如此激烈的進行了六天,死了心要取下懷安的士燮並沒有等到李晟援軍到來的消息,卻接到了由連道敗軍傳來的關於連道城被黃忠軍攻下的消息。
什麼?連道城居然被攻破了。士燮震驚無比的跌坐在了地上,原本還有些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愣愣的追問道,胸中的氣憤和慌張已經讓他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黃忠以士兵喬裝做百姓混入連道城中,連夜襲取了連道城。連道城守將宋文力戰不屈,不肯降敵,與城中三百守軍同亡了。來報的士兵張惶的將連道城失落的經過好生的向士燮解釋了一邊。
雖然其間大部分說得都是實情,但在解說的過程之中也不免對敵人的力量誇大了些許,對於自己人的氣概也增加了不少帶有顏色的描述。他是想讓自家的主公相信自己這些守軍已經是盡了力的,畢竟就實際而言,他們這些逃兵式的生還者實在是百死也不能贖還其罪過。當然,他並不想死。
黃忠!士燮聽聞了這個名字,喘息着咬牙切齒起來,眼裡透着嗜血的紅芒。
這讓他身邊的人都看得的心驚。他們都毫不懷疑自家主公此刻心中的怒焰正高高的騰起。如果黃忠真的出現在主公面前的話,恐怕他會直接被憤怒的主公給撕成碎片吧。他們想着,卻又隱約覺得會出現今日的這種局面與自己也有莫大的關係。
一時間在憤怒的士燮面前軍帳裡的將校們都一個個的低下了頭去,不敢直面士燮那憤怒的面容。他們都以爲如此憤怒的主公,一定會爆發出來大發一通脾氣的,因此他們大都屏息着氣,靜待那風暴的來臨。
然而想象中的爆發並沒有來臨。他們只聽得那士燮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卻是沒有任何動靜了。難道主公不再發火了嗎?他們想着,偷偷的擡起頭去。只見士燮鐵青着臉滿是陰沉的站在那兒,沉默不語,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一般,但這只是他的表面那起伏不已的胸脯說明了他內心怒火的旺盛。他也是想發火的,但身爲衆人的主公,他卻是明白眼下自己有比發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晟所統領之援軍的蹤跡到現在位置還沒有看到嗎?良久士燮沉沉的開了口,緩緩的問道,令人一望而知他是在強忍着盛怒的。
是的!他身邊的一位將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唉,雖然不曉得對方的蹤跡令人擔心,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士燮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下令道:全軍務必於入夜之前做好撤退的準備,眼下我們必須立刻撤走才行。
那要是敵人出來追擊怎麼辦?有一個將領本能的這樣問道,然而話一出口,看到自家主公上士燮猛盯着自己,他心中一慌,頓時會意到自己問的有些傻了,便也也不由自主的憨笑起來:我想得也太多了。敵人是如此的疲憊確實沒有多少可能出來追擊的。
話雖如此,但依舊是不可大意。士燮擺了擺受並不認爲如此的多慮是一件壞事:當初我們不就是因爲思慮的不夠周詳而失卻了連道城麼?在黃忠退卻的那一刻,誰會想得到他如此的不甘,在攻昌平不果之後,居然還退回安廣,而轉攻連道呢?多算多勝,少謀少贏,天下之事大都如此矣。
士燮如此的自言自語,像似告誡自己,又彷彿勸說別人的一般。一時間帳內料無聲息,衆人皆淵持而立,將整個大帳安靜的連一根細針掉落於地都能發出清脆之聲般。他們都自己目光匯聚到了士燮的身上,靜靜的等待着自家主公的命令。
讓士兵們在這大營裡設下陷阱吧。我軍的大寨正擋住道口,連綿數裡。非大隊人馬可以輕易避過。若懷安城裡的人不來追擊還好些,若是前來追擊,他們不可能不入我軍之大營而過的。只要我們將這裡設做步步陷阱,則他們當可入我等的轂中。
士燮想了想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這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尤其對向日裡都生活在山林間以狩獵爲生的越民而言,佈置陷阱簡直是閉上眼睛都能完成的事情。不過兩個時辰而已,整個營地便已然成爲步步皆爲鬼蜮的陷阱地帶了。
一切事情完成,士燮勒兵退出大寨。他於此刻擡眼望了望天,只見原本的藍天白雲已被漫天鎏金的晚霞所替代,眼下已是傍晚十分了。當初爲了讓自己的兄弟以自己手下一半的兵力去伏擊黃忠,士燮不得不將自己所立的大寨進行了一番修改令對面城中之人無法看得清自己營中的真切。
雖然那時只是以一人而當兩人,以萬五之兵而抵三萬之衆,與現在營中空無一人卻是有些不同,但眼下天色已然昏暗下來,視野本就受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那遍佈於營中的種種。士燮相信即使自己騙不了城中之人數日,但只騙過他們區區的幾個時辰卻還是能夠做到的。對於打算連夜離去的士燮來說,只要有這數個時辰的空檔,自己就可以離開他們極遠,而不會被他們尾隨了。
隊伍在營寨後方草草的席地結陣而做,士燮下令賣鍋造飯起來,他是打算一等到天黑便領軍而走的。因考慮到大軍夜行所需消耗體力過大的問題,他便打算在這黃昏時候,讓自己的士兵報償一番而後在行出發。此刻他令火頭兵陣列於原本的大寨之後,瞅着懷安的方向,就此升起火來嫋嫋的燃起了炊煙,令遠處眺望的人遠遠的就看到了這裡,看到了士燮營後準備煮食模樣。
他們這是怎麼了?爲何這天還沒黑,便如此着急的埋鍋造飯呢?在城頭上巡視着這一切的楊齡略有寫疑惑的問道。此刻在他的身旁站立得正是自己的族弟楊磊和前些日子帶着五千悍勇之士前來支援的校尉沙摩柯。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了。沙摩柯裝模做樣的看了看終究還是沒有任何頭緒的搖了搖頭。
敵人是在攻城攻了一半的時候突然退下的,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眼下自己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一切,他們想問明白這其中的因爲所以了。故負責眼下整個懷安防衛的楊齡這麼一開口,他身旁的兩人都不得不開動腦筋思考起來。雖然這樣的思考對沙摩柯這樣不愛思考的勇將來說簡直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我想他們恐怕是有了想撤軍的念頭的吧。悠悠的向城外看了這麼一陣,楊磊出言回答道。在懷安城內的主見當中,他算是一個頗有些謀略的人,平日裡對於事情的看法也是極有見地的。眼下看到了城下敵營這一派反常之舉,又好聲想了想這些天又自家主公那兒送來的軍情戰報,一個敵人要逃的結論便這樣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令他十分自然的便如此說了出來。
他們要撤?這怎麼可能呢?對此楊齡還是有些不解。在他看來對方進攻的是如此的瘋狂,而且還是一貫如此,怎麼可能突然間說撤就撤呢?這也太不符合常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