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正如陳到所擔心的那樣是混亂的。在混亂之中,士兵們的高下漸漸地有了區別:算是愚蠢的士兵總是在這一驚之下迅速的退走直接把自己的後背賣給了敵人。
他們中有些運氣好的,自然是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逃之夭夭,而另外一些運氣差的卻是十分悽慘的被敵人從後面趕上,重重的一槍刺出就此倒在了地上。
看着這些就這樣死去的士兵,趙雲心中有些不忍,卻並不曾爲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他覺得他們並沒有記起自己交代過話,過於爲了完成上頭下達的命令而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靈性。身爲軍人,服從上面的命令是必然的,可是怎麼服從卻是還需要講究一個手段問題。因爲手段愚蠢而斷送自己的性命,這怎麼說也不是趙雲所希望看到的。面對他們的死去,趙雲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盡是惋惜。
他的視線從前方的戰場上掃過,看到了某些聰明士兵的聰明之舉,臉上也不禁有了些許滿意的笑容:那些士兵在撤退之時倒是很有幾分名將的風範。他們並不曾在命令下達的當初便迅速的撤走,而是在其他人撤退的時候更加賣力的朝自己的敵人發狠的攻了幾招,讓原本還以爲是在勢均力敵之中的敵人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只能招架而不能反應更多,自然只得退避而應,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樣從容的撤走了。
“好!這樣聰明的士兵,纔是我需要的士兵啊。”對於這些人的作爲,他實在是欣賞的很。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順利的撤了回來,他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下。在混戰中拼殺到只剩下一千五百人的隊伍,在經過了這樣一次混亂的撤退,再次整合到自己的戰旗之下居然還有一千兩百人左右——如此的結果已很是另趙雲他們滿意了。在命令下達的最初,趙雲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後剩下的人馬不到一千的準備,以那樣的底線來看眼下這個最終結果,顯然這樣的損失還是可以接受的。
敵我歸位,戰場上的人迅速的分了開來,一如開戰之初的那般站立於各自的帥旗之下,涇渭分明的兩派而立。
曹純在將自己軍隊的陣形再次重組爲鋒矢陣後,便紅着眼睛死死的瞪着對面。雖然他很佩服對方見機的迅速,但佩服歸佩服,對方居然利用這樣的“迅速”從自己的爪牙之下逃脫,他還是十分憤怒的。因爲憤怒,他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因爲不再廝殺的戰場之上,他那右肩的傷口又隱隱的做痛了。令人難受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那種有如刀剮一般的痛楚,令曹純對眼前這些造成自己傷害的人更加的痛恨起來。在疼痛的刺激之下,他對着自己的心暗暗發了誓:“今天一定要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雖然他也承認對方確實很強,但這個強與自己麾下的虎豹騎相比還是頗有不如的。只要接下來的戰鬥還是那樣一刀一槍的打下去,那他就絕對能夠肯定,自己擁有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機會。
“嗯……就是這樣。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看你們如何了?”曹純想着,看向對面的目光變得更加嚴厲許多。
此刻趙雲軍也完成了重組。然而大出曹純意料之外的是,重新整頓好隊伍的趙雲軍並沒有改變自己的陣形,一如既往的以鋒矢陣面對着自己,與自己這邊針鋒相對的對峙着。
“難道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軍隊的缺點所在嗎?”曹純看到這一點疑惑着,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趙雲竟會如此差勁:“不……不應該是這樣纔對,對面的傢伙既然敢再次擺成這樣的陣形,那他肯定有所持憑。雖然不清楚他們持憑時什麼,但我們的確應該就此而更加小心纔對。”
帶着這樣的想法,曹純越發謹慎起來,對於那邊的整頓,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收住隊伍,作出一個要進攻的樣式,卻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眼下天色大明,眼中的視界已經十分的清楚,他不想草率作出決定,而想先看看再說。
這無疑是老成的想法。在對方連連作出怪異的舉動,也不知在打什麼計謀的情況下,如此老成的想法,以不變應萬變得舉動無疑是正確的。若遇上的只是一般的敵人,那或許是可以有功無過的吧,但……曹純遇上了趙雲,遇上了已經裝備了李晟所發下的秘密武器的趙雲。於是,一切就變得不同起來。
“全軍突擊!”這一次搶先下達開戰命令的是趙雲。只見他手中的銀色鋼槍朝前方的虛空中用力一劃,卻是帶動了他麾下的騎士們瘋狂的朝前方奔跑。以自己爲先鋒,以整個親衛隊爲前衛,以剩餘額其他人爲後衛,趙雲所統領的部隊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白羽一般很快的衝向曹純的所在。一邊前衝,一邊他們卻出人意料的將手中的槍掛在了馬後,點起了火把。
“這又是怎麼回事?”曹純看了更加的詫異起來:“眼下已是大放光明,怎麼……把自己兵器收起,然後拿着火把,他們難道想用火來燒我們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曹純簡直要暈倒過去,他根本不能理解趙雲那邊的舉動。
就這樣等了一會,眼見趙雲他們這一羣人衝近,顯然不太可能再將身後的長槍拿下,曹純這才相對應的朝自己身後的士兵們下命令:“勇士們,給我壓上去,用我們手中的長槍,讓他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兒嘗一嘗什麼纔是天下間最強的騎兵。”
“諾!”迴應他的是虎豹騎所有士兵的吶喊。他們單手執拿着堅硬的鐵槍,沉沉的往自己的胸前靠去,啪的一聲發出整齊的聲響,就如同軍隊出發的戰鼓一般,渾身上下那滔天氣勢隨着這聲音的響徹而揮發出來。“殺!”槍擊三次,三聲響過,士兵們的口中異常整齊的發出這聲吶喊,卻是催動着身下的戰馬往前衝鋒了。
呼呼的風聲之耳邊響着,鼻孔裡充溢着濃重的血腥之味,如此醇厚的足以令膽小的爲止戰慄,但對於這些早已在戰場的廝殺中經歷了千萬遍的虎豹騎精銳而言,這卻是刺激他們心神的所在。他們總覺得這是再美妙也不過的氣息。
敵人與自己相距大約一百八十丈左右。要通過這一段距離令雙方碰撞在一起,那自是還需要一番奔跑的。與對方那極爲搞笑的拿着火把不同,衝鋒的虎豹騎士兵倒是十分正規的輕伏馬上,一手揪着繮繩,一手提着長槍。那鋒利的尖銳微微的朝下,以三分的斜角被士兵架持着攥在手中,整個人剛硬的如一座雕塑一般,卻又十分柔軟的隨時隨地調整着自己與身下坐騎的起伏,令自己穩穩的坐於馬上。
距離在瞬息間被接近了。雙方相距十丈的時候,曹純這邊的人已經可以明顯得看到對方臉上那略帶些許嘲諷的興奮笑容。
“嗯?那是怎麼回事?”在這個距離上虎豹騎的士兵們看到了對方突然間進行的舉動:趙雲的親衛突然放慢了速度,伸手從馬鞍邊的掛袋裡掏出一個橢圓形的罐子。那罐子是封閉的,一根細細麻繩從罐子的前端軟軟的垂下。趙雲的那些親衛一隻手拿着罐子,將至提起湊到另一支手中執拿的火把上,一陣青煙冒起,一溜嗤嗤的燃燒聲在麻繩之上響起。“投擲!”僅僅在轉眼的一瞬間,也不知是誰發了這麼一聲命令,便看見這些不約而同的投擲出了手中的罐子,讓它劈頭蓋臉的朝自己這邊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