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邵晴晴叔爺爺逝世了,她家肯定更加破敗。
甚至,邵晴晴伯父被送人懟到秦城,魏東生都不會覺得意外。
邵晴晴的下馬威,也只能欺負欺負戚麗蕊了。
魏東生平淡聲音結束投資uber話題:“無論uber還是滴滴打車,春秋都不準備投資。”
邵晴晴訝然驚奇:“春秋不怕阿里巴巴彎道超車搶佔信用寶的市場佔有率?”
邵晴晴立項投資uber之前,事先研究過打車軟件對互聯網企業的影響。作爲一款使用頻率較高的常用軟件,打車平臺無疑能夠深度培養用戶對支付軟件的依賴習慣,間接推高支付軟件的市場佔有率。快的打車剛在杭州上線就獲得阿里巴巴和經緯創投的1000萬美元a輪融資,便是因爲阿里巴巴需要快的打車推廣支付寶支付習慣。有阿里巴巴投資快的打車在前,邵晴晴想當然認爲春秋集團肯定也需要打車軟件推廣信用寶與支付寶競爭。
不能簡單否定邵晴晴的眼光。
魏東生三十年記憶裡,阿里巴巴前腳向快的打車融資1000萬美元,騰訊後腳向滴滴打車融資1500萬美元,旋即展開激烈競爭。如果正常節奏推理,今生今世或許輪到春秋與阿里巴巴燒錢玩補貼大戰。
然而,春秋不是騰訊。
春秋集團或者說春秋系,是比三十年記憶裡騰訊集團更加巨無霸的龐然大物。春秋系不僅以智宇集團名義控股了騰訊,更以智慧手機和智慧手機操作系統打造了半封閉體系,徹徹底底地把移動互聯網產業變成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阿里巴巴敢和前世的騰訊鬥卻不敢和今世的春秋鬥,因爲阿里巴巴離不開智慧手機操作系統,也離不開移動互聯網。
阿里巴巴敢單方面屏蔽信用寶,後果肯定是春秋系聯合起來封殺支付寶。
在谷歌安卓等操作系統成羣結隊衝刺智能手機操作系統市場時,阿里巴巴系應用軟件一度消極支持智慧操作系統,屏蔽信用寶選項強制命令淘寶網等用戶必須用支付寶支付。阿里巴巴很快發現這項決策大錯特錯,智慧操作系統拳打蘋果腳踢安卓大殺四方,導致本就弱勢的支付寶竟有落後時代的趨勢,急的馬雲連夜拜訪魏東生認輸求和。
在此之後,春秋集團和阿里巴巴形成默契競爭關係,春秋集團把阿里巴巴當成養匪自重的匪,阿里巴巴也不再嘗試挑戰春秋集團建立的市場秩序。即使阿里巴巴控股了快的打車,它也沒有膽子屏蔽信用寶支付通道。與此同時,春秋集團畏懼國家意志干涉,既然無意窮追猛打滅掉支付寶,何必再投資uber或滴滴快車擴大優勢呢?
世事隨時勢而變遷,春秋集團在移動互聯網的絕對優勢,註定阿里巴巴不可能在打車平臺市場向春秋集團發起補貼大戰。即使今世仍有補貼大戰,也應是國內打車平臺的優勝者與國際優勝者uber之間的市場對抗。
然而,這種養匪自重理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蓋因國家意志是泛泛概念,落實到具體政策,還須一個個有私心的政客執行。政客羣體,成分蕪雜,忠奸難辨。論出身,有純血貴族,有功勳蔭官,有翰林院供奉,有州郡卒伍;論理念,這派系那派系,更是繁雜到數也數不清。與其說魏東生忌諱國家意志,不如說魏東生忌諱那些在實踐過程中代表國家意志的私心政客。
邵晴晴家第一代、第二代的功過是非輪不到魏東生置喙。魏東生間接打過交道的第三代,呵呵,他們的表現真心無法令魏東生泛起敬仰情緒。以第三代爲代表的邵晴晴家,也是魏東生的忌諱並防備的對象。
魏東生解釋清楚了,等同當面打臉邵晴晴。
就像戚麗蕊已經醒悟的道理,語言很難解決本質矛盾,與其無意義到處結仇,不如求同存異,共同發展那些彼此沒有衝突的業務。亦是因爲心意如此,魏東生才平淡態度不遠不近地對待邵晴晴的蓄意接近。
邵晴晴卻不像魏東生那樣淡然。
俗話說有苦自己知,紅血貴族邵晴晴並沒有戚麗蕊想象中的無憂無慮。小市民有小市民的煩惱,邵晴晴也有邵晴晴的煩惱。說到紅血,邵晴晴的確是純血,可她家真正的謫系畢竟是邵晴晴叔爺爺那一脈,紅血貴族小圈子裡誰在乎與邵晴晴堂哥、堂姐同一個祖爺爺的邵晴晴啊?
邵晴晴也只能在戚麗蕊等普通羣衆面前炫耀了,因爲她在覈心紅血貴族圈裡屁都不是。
與此同時,紅血是一種權力,也是一種責任。
邵晴晴家奉行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家規,治國平天下是與邵晴晴無關的大視野,而齊家卻不僅僅齊邵晴晴叔爺爺謫系,也如天條般約束着邵晴晴、邵晴晴父親、邵晴晴親姑姑等近親。共和建國風風雨雨數十年之後,治國平天下有了別樣意味,齊家也有了別樣意味,邵晴晴家謫系常常傲慢態度指導邵晴晴等近親的職業規劃,嚴令近親旁系必須與謫系立身同一戰壕。
說句難聽話,邵晴晴想談個戀愛,都最少需要經過三輪政審。三輪政審都合格了,邵晴晴才能與對方繼續接觸,否則最後肯定以悲劇收場。又因爲執行家規的人有私心,三輪政審這些年也漸漸變味,成了謫系約束邵晴晴等近親的繩索:三輪政審不再考究對方的家底是否清白和品性是否可靠,而是能否契合謫系的仕途利益。
雖然物質條件非常優越,邵晴晴卻一直活在謫系陰影下,聽到齊家治國平天下字眼就犯怵。
今年年初,翻身機會突然降臨。
原因很突然,去年波譎雲詭的流血王座之戰,邵晴晴伯父遺憾地站錯了隊。家裡並不擔心邵晴晴伯父進秦城,因爲邵晴晴叔爺爺還在,因爲邵晴晴祖爺爺的門生故吏還在。勝利者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邵晴晴伯父最壞的結果也只是仕途更加艱難而已,絕不至於像那名白身閣老一樣被扒幹扒淨。
但是,未來呢?
邵晴晴叔爺爺逝世之後,邵晴晴伯父還能安穩無恙嗎?
答案不言而喻。
已經倒下去的卜候就是前車之鑑。若非邵晴晴叔爺爺緊急時刻大張旗鼓出門訪友秀存在,邵晴晴伯父哪有機會以戴罪之身更進一步。可是,邵晴晴叔爺爺已經老邁,他這歲數,一覺睡過去都毫不奇怪。邵晴晴家此刻人心惶惶,唯恐年邁的老爺子突然撒手而去,令能力有限的邵晴晴伯父獨自面對險局。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邵晴晴叔爺爺不得不親力親爲幫兒孫考慮將來。
邵晴晴爺爺環視兒孫及近親,失望嘆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吾家寧無一名中興之才。”
既然兒孫不肖,那便只能藉助外援了。
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外援莫過於姻親相托,即使未來兒孫目光短淺站錯了隊,只要識趣及時主動投降,姻親總能饒你不死安排到虛職養老。可惜,孫兒及外孫的婚事大都基於“守業”心思安排妥當,唯一未婚的孫女,又惡名遠揚,大家躲都躲不及。邵晴晴叔爺爺惟能後退一步,扶持包括邵晴晴在內的近親,聯姻一批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傑。
魏東生即是邵晴晴叔爺爺選中的青年俊傑之一。
在魏東生一無所知情況下,他突然成了邵晴晴叔爺爺的獵物,甚至還曾以其它名義近距離考察魏東生。
資本就是社會權力這句話,也是邵晴晴叔爺爺傳給邵晴晴的。叔爺爺如是安撫邵晴晴:“政商之間的界限並沒有常人想象的那樣涇渭分明,因爲兩者歸根結底都是社會權力的計量。太祖開國,太宗定策,也是咱華國的老傳統,李世民與李淵,趙匡義與趙匡胤,朱元璋與朱棣,努爾哈赤與皇太極,莫不如此。隨着改革越來越深化,十年三十年之後,商業資本名下的社會權力將會越來越穩固,越來越有前景。”
“即使改革的步伐到此爲止,即使宋寧星和魏東生分道揚鑣,魏東生的未來仍不可限量。絕不要因爲商人身份小瞧魏東生。即使在當前制度下,如果魏東生若干年之後卸任春秋集團的職務,如果魏東生把祝爲集團運作改成混合所有制,屆時稍稍有人推動一下,他就能以紅色資本家或國企領導等名義入職工信部等部門,起家就是副部級乃至正部級。”
邵晴晴叔爺爺,希望邵晴晴能夠拿下魏東生,令魏東生肩負起中興或守業的責任。
有了邵晴晴叔爺爺支持,邵晴晴才驟然富貴起來。
以邵晴晴家的家風,邵晴晴的大學生涯本應該低調度過,老老實實維護“齊家”形象。秋季開學才踏步二年級的邵晴晴,之所以能夠異乎尋常地高調參與uber項目,也是因爲邵晴晴叔爺爺定策抽調資源作勢。爲了把邵晴晴捧起來,邵晴晴叔爺爺不僅准許邵晴晴動用10億規模的流動資金,更把自己的愛車送給邵晴晴裝潢。
邵晴晴接機魏東生的這輛別克,其實是邵晴晴叔爺爺的私人座駕;負責開車的女司機,也是邵晴晴叔爺爺爲邵晴晴精心挑選的特殊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