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啊,作家應該是收入高,屬於受人羨慕的那一類職業吧?”陸慈不解道。
雲離伸出食指來搖了搖,說道:“我問你,文章裡面的標點符號,算不算入稿費裡的?”
“應該是算的吧,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門道?”陸慈好奇道。
雲離答道:“以前是不算的,有一回,編輯給魯迅先生送稿費,魯迅先生點了一下錢,說不對,稿費少了,編輯連忙問哪裡出錯,魯迅先生就說,文章裡面的標點符號都沒給他算稿費,編輯便解釋說這是慣例,標點符號不算入稿費中的,作家們都知道,而魯迅先生也就不說什麼了。”
“然後呢?”陸慈追問道。
“然後下次收到魯迅先生的文章,編輯發現上面沒有一個標點符號,沒有斷句的文章根本沒法讀,自己去標的話,又容易誤解作者的原意,編輯只能去求問魯迅先生。魯迅先生解釋說,既然標點符號不算錢,他也就不費墨水在這上面了,讓編輯他們自己標吧。這事之後,出版社一方就把標點符號也給算入到稿費中,你說這跟賣菜沒兩樣吧,連個標點符號也要分清算明。”雲離笑着說道。
“纔不是呢,我想現在的作家們,都應該要感謝一下魯迅先生吧,想想一篇文章,一部小說裡面,得有多少標點符號啊。”陸慈也笑着說道。
“作家要感謝魯迅先生,而畫家要感謝誰,你又猜不猜得出來?”見陸慈高興,雲離又繼續問道。
“給點提示嘛,不然人家怎麼猜,我總不能梵高、畢加索這樣一個一個數吧?”陸慈嘟着嘴說道。
“是畫蝦的,如果他還活着的話,我想他應該會很喜歡我們養的那些竹節蝦,那可是頂好的作畫素材。”雲離提示道。
陸慈靈機一動,答道:“是齊白石對吧,他畫的蝦可是相當有名。”
雲離點點頭,說道:“有一回,有人請齊白石畫蝦,價錢是按只來算的,畫成之後,那人很滿意,也付錢了,只是覺得蝦有點少,就求齊白石再畫一隻,當做是附贈,畢竟他爲這幅畫也付了不少錢,搭一隻也合情合理。”
“那他畫了嗎?”陸慈問道。
“畫了,而且也沒額外收錢,只是那人看到畫後,覺得最後畫上去那隻蝦有些不對勁,毫無神采,跟整幅畫也很不協調,於是去問齊白石怎麼回事,齊白石就說,同一簍子裡,蝦的價錢也是有不同的,給錢畫的都是鮮活的好蝦,而附贈畫的不給錢,就只能給你畫一隻死蝦了。”
雲離把這個典故說出來,把陸慈逗笑得十分開心,這幾天陸慈的身體狀況恢復得很好,駱家明也來看過好幾次,檢查報告出來後,他們便決定繼續進行第二期的治療手術。
少了雲離和陸慈,莊園最近的日子過得並不順暢,集芳園那邊的問題不斷,雖然暫時還能維持正常運轉,但時間久了肯定會出問題,特別是在營養液的調配上,草莓植株每個階段所需的營養液成分都有所不同,這方面只有雲離和陸慈知道竅訣,雖然雲離會遠程指導,不過沒他在場監督,大家還是覺得心裡沒底。
沈標的精力基本都投入到了竹節蝦蝦苗的培育中,這關係到今後莊園整個養殖事業的成敗,是絕對不容有失,而搭建葡萄棚架的工程正在進行,這方面也需要他來監工,現在他是無暇去顧及其他事情了。
至於大鹿山那邊兩塊土地,凹地裡的一百畝玉米有部分已經可以提前收成了,這批玉米的品質還算不錯,但還未達到上佳的標準,雲離沒打算將它們供應給明逸酒店,而是繼續賣給老羅他們收購站。這些事情都需要徐林來執行,但這是他第一次負責供應收購的事務,雖然流程雲離都安排好了,但他執行起來還是放不開手腳,進度有點拖滯。
農產品運輸供應給明逸酒店方面沒有問題,不過從馮一鬆公司那邊訂購的植株幼苗,卻出現了好幾次缺貨拖延的情況,主要原因是莊園這邊沒有做好提前預訂,導致臨時供應不過來,以前都是雲離直接跟馮一鬆或者是他助手報備,提前一段時間就預定好所需的種類和數量。
如今雲離不在,這事就亂套了,好在馮一鬆知道這個情況,特別照顧莊園的幼苗供應,這纔沒讓莊園的種植計劃也跟着亂套,如果幼苗不能及時栽種,就會延遲收成的時間,直接導致供應量不足,影響到跟明逸酒店方面的合作。
在這個艱難的時期,雖然大家都很努力,不過少了雲離這個主心骨,工作上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特別是現在莊園裡的事務越來越多,他們也要學會自己做決定,獨自把問題解決,而不是一味依賴雲離來指揮,對員工們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
徐向嬌每天都會給雲離發信息,彙報莊園最新的狀況,如今大體上還能維持正常運轉,而且兩塊土地的收成,給莊園帶來了充裕的流動資金,雲離可以抽出一筆錢來,支付陸慈的治療費用。雖然有任非介紹,不過這治療費用可一點都不便宜,但無論花多少錢,雲離都不在乎,只要陸慈能康復,多少錢他都願意給。
這天清晨,在醫院內的綠化公園裡,雲離推着陸慈在散步,第二期的手術已經順利完成,經過檢查,感染病毒基本已經清除,接下來還要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沒有復發和發生轉移,就不用進行第三期的手術了,陸慈到時候也可以出院。
最危險的階段已經度過,兩人的心情都相當不錯,正在商量接下來要去哪裡吃早餐。
“關於吃早餐,你又能不能講個典故出來呢?”比起吃什麼,陸慈對故事更感興趣,這些天雲離講了大量的有趣故事給她聽,現在她是入迷了,雲離要是講不出來,恐怕她連吃早餐的心情都沒了。
“這個嘛,讓我想想。”現在雲離最怕就是陸慈要他講故事,以前積累下來的段子,基本都被她掏得差不多了,隨便編的話,效果又不怎麼好,實在是讓他傷腦筋。
“那我就講個笑話吧,上大學的時候,我基本都不怎麼吃早餐,容海明發現到這個情況,就問我爲什麼不吃早餐,說這樣對身體不好,然後我回答了一句話,他也跟着我一起沒吃了,你猜猜我說了什麼?”雲離急中生智道。
“你得了一種不能吃早餐的病?”陸慈猜道。
“不是,我纔沒病呢。”雲離哼聲道。
“那你到底說了什麼?”陸慈不猜了,直接詢問道。
“我跟他說,早上不能空腹吃早餐,這樣對身體也不好。”雲離把謎底揭開道。
“不能空腹吃早餐?聽着挺有道理,但這不是胡扯麼,早上哪有不空腹的,那大個子不會真相信你這鬼話了吧?”陸慈求證道。
雲離笑道:“我也沒料到,他還真信了,結果堅持了幾天沒有吃早餐,終於是撐不下去,來找我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早上空腹的問題。”
“哈哈,那你是怎麼自圓其說的,快說給我聽聽。”陸慈笑問道。
“我就跟他說,解決早上空腹的方法,就是趕緊去把早餐給吃了,結果他就恢復了每天都吃早餐的習慣。直到有一天他問我,說怎麼一種狀態纔不算是空腹,我跟他說早上準備一杯水,別進腦子,喝到肚子裡,就不算空腹了。”雲離解釋道,說起這事,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至今他還記得容海明那股傻勁。
“你可真壞,那大塊頭碰上你這個室友還真不幸,估計在大學期間,你這傢伙沒少這般捉弄人家吧?”陸慈笑罵道。
“額,是有那麼一些,等有機會我再跟你說,我們先去吃早餐,不要討論空腹不空腹的問題了。”笑完後,雲離便推着陸慈,往醫院大門方向走去。
醫院裡的食物太單調,雲離通常都會帶陸慈出去外面吃,也正好讓她走動一下,別老是悶在病房裡,可剛出醫院門口,他們就差點被小車給從後撞了,幸好雲離反應迅速,有驚無險地連人帶車給躲避過去了。
開車的司機是位老先生,旁邊副駕位還坐着一位老太太,看來兩人是老伴關係,剛纔的險情讓老太太失聲驚呼,驚魂過後,兩人立即下車來到雲離的身邊,仔細打量了一番,卻沒關心雲離有沒有被撞,而是感嘆自己認錯人了。
“有些像,但不是他,只是背影有些相似。”老先生嘆氣道,他看起來有六十多歲,年紀跟任非差不多,頭髮半白,卻十分濃密,梳着個後背頭,看起來很精神,而且給人很儒雅的感覺,雖然差點被撞,但云離對他可生不起什麼惱怒之意。
“對不住,驚嚇到你們兩位了,你們沒有事吧?”老先生顧着感嘆,而老太太則回神過來,給雲離和陸慈道不是,老太太的年紀與老先生相若,氣質同樣不凡,一頭半白微卷的短髮,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有夫妻相,特別是她那聲音乾淨無瑕,讓人一聽就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