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麼是不得已的措施,他這傢伙多愁善感,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哭幾下流些眼淚是很正常的好吧,你們看他都這麼虛弱了,再加大藥量會不會承受不住?”顧靈不太懂,但也聽出了情況不好,她現在是徹底不信任董澤金了,提出異議道。
被她這麼一喝,正拿着針水的那位醫生,也不知要不要給雲離注射好,他們大多都是董澤金的學生,還年輕,這回出來是歷練的,以前也沒遇過這種極端情況,一切都得聽董澤金的,便把目光投向自己尊敬的老師。
學生們沒經驗,但董澤金可是首屈一指的名醫,跟任敏一樣出自倪院長門下,像雲離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對自己的專業判斷十分有信心,示意學生照做。
顧靈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候,手術牀上側的監測儀突然發出嗶嗶響,衆人驚愕一看,上面顯示的數據突然驟變,心脈、血壓等數據線幾乎不再有律動,不僅如此,屏幕畫面不知怎麼抖動扭曲得很厲害,花閃花閃的,漸漸都看不到裡面的內容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干擾一般。
這狀況董澤金還是頭一回遇到,不用猜都知道大事不妙,馬上就要去給雲離做急救措施,可就在這時候,一直如木頭般躺在那裡的雲離,淚流的雙眼突然睜開,瞪圓一怔,把大夥給嚇了一跳。
顧逸心被嚇得魂都丟了個半,“迴光返照”四個字提到喉嚨嗓子上,到最後卻哼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音節,整個人縮到顧靈的身後,連看都不敢看一眼,他雖然是個在讀博士,但對這種鬼怪現象相當忌怕,這一幕真比看鬼片還要嚇人。
時間凝固了好幾秒,衆人屏住呼吸,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連那臺監測儀器也沒聲響了,屏幕漆黑一片,看來是出了故障,場中鴉雀無聲,其他人不像顧逸心那般膽小,俯着身看向雲離,這情景跟葬禮默哀的時候別無二致。
董澤金驚慌了一下後,率先反應過來,伸手要去探一探雲離的脈搏,但他手剛伸到半空,雲離那雙瞪圓的眼睛一轉,直接鎖定牀側一邊的顧靈,這一舉動又把大夥另外那半魂再嚇去一半。
顧靈被嚇得不輕,但卻很鎮定的站在那裡,只是她不知道這現象是好事還是壞事,而站在她身後的顧逸心已經被嚇得臉色發青,剛剛雲離轉眼的時候,他恰好偷偷伸過頭來看了一下,正好對上這詭異的目光,嚇得叫出了“見鬼啦”三個字,這回說得很清晰,也博得其他人贊同,這回真是活見鬼了。
不等他們有什麼舉動,雲離的身體突然一挺而起,一把將顧靈的腰給直直抱住,這下直接把顧逸心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跌在了地上,一邊往後急挪,一邊顫聲喊着:“詐屍啦。”
伴隨着他的驚呼聲,“詐屍”的雲離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一邊哭一邊在喊顧靈叫“姐”,衆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顧靈也被他搞得一頭霧水,也開始有些認同顧逸心的話,難道這傢伙真“詐屍”了不成。
不過這話她可沒說出來,任雲離這樣抱着,轉頭過去對董澤金說道:“要不繼續給他打幾針,這回好像是輪到腦子撞壞了。”
雲離還在低聲抽泣,顧靈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哭,雖然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懷裡,但她能感覺出這傢伙的確是傷心了,董澤金倒不是第一回見,小時候雲離被百合弄慘,不敢還手,就用哭的來向方姨求救,這傢伙可精着,但也不知道那是真哭還是假哭。
董澤金沒理會顧靈,一手搭過去,伸出並指按住雲離頸脖脈絡位置,探知他的身體情況,結果讓他難以置信,除了虛弱點,但已經恢復到正常的水平,一點重傷垂死的跡象都沒有,從醫學上根本無法理解這個狀況。
“我媽叫藍玉,我爸叫顧明陽,顧老和顧太太是我爺爺奶奶,顧逸心是我哥,你當然就是我姐了。”就在衆人手足無措的時候,雲離突然發話道。
其他人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顧靈和顧逸心聽到藍玉和顧明陽這兩個名字,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顧逸心連爬帶滾蹦回來,顧靈一把將雲離拉開,雙手扣住他兩肩,一邊搖一邊驚訝道:“什麼?”
離開了顧靈的懷抱,雲離感到很不自在,馬上又賴了過去抱住,他剛剛從夢境中甦醒過來,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但能清晰判斷出虛幻和現實,藍玉跟他說的那些事情,並非是鏡花水月,好不容易認回母親,相聚卻如此短暫,現在唯有找姐姐來安慰了。
接着,他就把自己的身世向顧靈和顧逸心坦白交代,內情讓這兩人聽得如幻似真,但事件的邏輯分明,沒有多少疑點,特別是董澤金檢驗過,他們擁有同樣的稀有血型,有這樣的血緣關係順理成章。
但云離是藍玉和顧逸心的兒子,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弟弟,這一點讓兩人一時間無法接受下來,要知道自家叔叔和嬸嬸去世的時候,顧靈纔不到四歲,對兩人只有很模糊的印象,顧逸心也才兩歲多,要不是家人後來告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兩位已故的親人。
雖然雲離解釋是母親藍玉託夢告知他這一切,但他能將自己小時候的一些往事都能說出來,這讓顧靈不得不相信,突然多了個弟弟,讓她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在做夢,特別是這個弟弟還是雲離,她現在不關心雲離的身體情況,滿腦子都是回去後如何給家人交代,怎麼讓他們接受這個現實。
夢中的意識裡,藍玉爲雲離解開了奇藥的束縛,電磁力能再次在他的身體裡流淌,天鹿馬上起到作用,維繫住這條脆弱無比的生命,藍玉的意識漸漸褪去,雲離激動得無法自已,纔會流淚和突然醒來,其實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十分糟糕,急需要好好休養。
“早就說了嘛,你們不僅血型相同,遺傳因子還十分吻合,不過這也太奇妙了吧,以前我一直以爲你這小子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呢。”確認了雲離的沒有生命危險,董澤金收回了手感嘆道。
聽到這頗爲熟悉的聲音,雲離扭過頭來一看,這時才發現了這位老朋友也在場,但他還是沒鬆開顧靈,就這樣抱着她,向董澤金打招呼道:“原來是大金啊,你怎麼會在這裡,咦,你那兩隻大金牙去哪了?”
董澤金呵呵一笑,露出一排整齊但略有些發黃的牙齒來,答道:“好幾年前就換了,換成烤瓷的,比金子還貴呢。”
“這麼一看還有些不習慣,還是以前那樣,一左一右頂着兩顆大金牙有氣勢,像門前兩個燈籠一樣。”雲離調侃道,以前董澤金門牙兩旁各鑲有大金牙,所以大家都叫他大金,哪知道他現在把這個重要特徵給去掉了。
雲離這麼一說,旁邊他那些學生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就沒那麼緊張凝重了,董澤金倒不在意這些,問起了事件的緣由來:“對了,你這回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身體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陰晴不定變幻無常,連老師都研究不出些什麼來,要是被其他醫生遇到,肯定把你當怪物來解剖了。”
“啊,先別談這些小事了,你還沒死的話,就趕緊去把你老婆和女兒搶回來,她們的情況不太好,外面已經風起雲涌,你得趕快把這個攤子給收拾好。”不讓他們敘舊,顧靈想起了正事,一把揪住這位失而復得的弟弟,要拉他起來做事去。
雲離雖然恢復了意識,最危險的時期也熬過去了,但要起來活動還十分勉強,被顧靈這麼一拉疼得叫了起來,但一聽到陸慈和小雅有事,他顧不得喊疼,馬上追問道:
“我昏過去幾天了,現在外面是怎樣一個局面?”
“從你掉下山崖那天算起,已經有五天了。”伍哥率先答道,這一點他最清楚,至於外面是怎樣一副光景,他卻不怎麼清楚。
醒過來後不久,雲離就發現到了伍哥的身影,也大概能猜到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道謝道:“這次多謝你了,等這事情完結,我再報答你這回捨命相救的恩情,還有李佳的。”
說話間,雲離瞥見伍哥左手手臂上纏着紗帶,血色殷紅,看來傷得不輕,在他手術的同時,有其他醫生給伍哥處理了傷口,狀況比之前好了些,這點傷對他這種身經百戰的硬漢來說算不得什麼。
“我只是償還在媧皇殿裡欠下的恩情而已,事情還遠沒有結束,我還能有用得到的地方,你別不好意思不開口。”伍哥對他點點頭道,雲離能活過來,他一路過來的努力就沒有白費,李佳也沒有白死。
“一定,過去那麼久,陸秀月不在的話,陸冬肯定頂不住陸先生和遠叔...王承遠的打壓,大家現在還好吧?”雲離鬆開抱住顧靈的手,穩定情緒,恢復到他應有的狀態中去,繼續向顧靈他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