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陳老哥打了之後,不到兩個星期,徐林就回到了小鹿山,恢復了正常的工作,那片土豆地,現在還是由他來打理。徐林還是老樣子,平常除了下田勞作,就是窩在小樓裡發呆睡覺,唯一值得高興的改變是,他現在喝酒的次數少了,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萎靡。
轉入秋冬後,那家冰棍批發店裡工作少了很多,陸慈可以把大部分時間放在小鹿山上,雲離把那八畝地的聖女果,全權交給了陸慈管理。就這樣,陸慈就成了小鹿山第二位固定員工,雲離每個月支付她八百塊的工資,比徐林還要多兩百。
就算是旺季,陸慈在批發店裡一個月最多也只能賺個五六百塊,現在雲離給她八百塊一個月,工作時間也沒有限制,只要把手頭工作做好就行。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她只能通過努力工作,來回報雲離的知遇之恩。
雲離挑了個機會,把從方姨那裡拿來的防凍藥膏送給了她。在寒冷的天氣裡,把這種藥膏塗抹在皮膚上,可以起到很好的防凍效果,也有消除凍瘡的奇效。以前百合十分怕冷,方姨就托熟人買來這種藥膏,每到冬季就給她塗上,效果還是十分顯著。
用過了藥膏後,陸慈臉上的凍瘡已經減退了許多,現在不認真看的話,很難發現出來。最近兩人幾乎天天見面,對於聖女果的種植,也有很多交流,如果說他們之前只是能談上話的普通朋友,那麼現在就更進了一步,成了能交心的朋友。
進入十二月,氣溫降得很快,雨水減少,一些水井也出現了乾枯的情況。爲了解決水源的問題,雲離最近進過好幾次山,實地查看了各方面的情況,最終敲定了一個解決方案。
上次進山砍竹子的時候,黃大民曾說在斑鹿山和小鹿山、大鹿山三者交匯之處,有一塊平整的低山谷,每逢雨季,這裡就會積聚下大量的雨水,形成一塊溼地,之前的承包商,也是通過這裡來引水灌溉的。
經過實地探查後,雲離發現這的確是個解決方案,但其中還有亟待解決的問題。第一,那塊山谷面積很大而且地形平整,積聚的雨水深度不夠,很容易就會蒸發掉。第二,雖然山谷處在西邊,但海拔與小鹿山幾乎持平,小鹿山北部那片區域,更是比山谷還要高出不少,即便能把水源引來,也只能顧及南邊這部分區域,整個北部缺水的問題依然存在。
第一個問題,雲離已經有了具體的解決方案,而第二個問題,他還沒有太多的頭緒,或者說,他要先把第一個問題解決了,看看這步走得怎樣,然後再謀劃第二步的路向。
正如陳老哥說的那樣,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所以雲離決定了,先去把第一步完成好。
雲離的計劃是,在山谷那邊,靠近小鹿山的低窪處,開挖兩個相連的大坑,用來做蓄水池,然後沿着小鹿山和大鹿山交界處的地方,挖一條人字形的深水渠,貫穿小鹿山南部整片區域。
挖水渠的事情好辦,畢竟是在小鹿山範圍內,但要在山谷裡挖兩個大坑,這可要經縣裡林業局同意才能動工的,但要辦的手續極其繁瑣,還不一定能成功。無奈之下,雲離之後找到徐平,讓他幫忙參謀一下,畢竟他大小也是個官,對這些運作也比較瞭解。
讓雲離意想不到的是,在徐平的牽線下,跟鎮上林業辦的領導吃了兩次飯,送了點小禮物,就把這事給辦下來,不用任何手續,他們就隨時可以動工了。
正所謂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要在公家的土地上開挖工程,手續肯定很麻煩。不過要是有充足的理由,說明公家的土地,阻礙了私人業主的權益,那私人業主爲了維護權益,在不影響第三方的前提下,在公家土地上做些修整,也是無可厚非的。
有鹿鎮相關部門的作證,山谷裡的積水,妨礙了小鹿山承包商的業務開展,所以允許承包商自行引疏積水的問題,隻字不提開挖工程,這事就給解決了。
雲離很清楚,要是沒有徐平,這事絕不會這麼順利,看來當初極力拉攏徐平,爭取他的支持,是個十分正確的決定。
挖溝渠還好辦,可以請人用挖土機來完成,不過挖土機可開不進山谷裡去,而且那裡面都是淤泥沼澤,挖土機進去根本沒有發揮的空間,那兩個大坑,就只能由人手來開挖。
雲離要爭取在年底之前把這工程做好,因爲年底前,農戶們還有一次重要的收成,要是在農忙前還弄不好,就要拖到明年去了。所以雲離趕緊召集來人手,挖渠挖坑的工程同步進行,以求儘快完工。
有了上一批土豆的收入,雲離手頭裡的資金還算充裕,所以一次性請來了三臺挖土機開工。同時把小鹿山的入口處也改造了一番,在石階的左側,開挖出了一條斜長的通道,並鋪碎石細沙,可供大型車輛進出小鹿山。以後老羅他們來收購,就能把貨車直接開到田邊去,省了來回搬運的功夫。
斑鹿山和小鹿山、大鹿山交匯處的山谷,呈月牙狀,開口正對着東面,佔地約有二十畝。
在雨季的時候,這裡還能稱爲溼地,但進入秋冬以後,這裡就沒下過幾場雨,所以現在山谷裡的積水很少,泥地裡長滿了些蘆葦、香蒲、水鬆之類的植物,大多都有兩米來高,人走進去就找不着影子了。
徐平跟雲離說,以前每逢秋季,許多候鳥都會到這裡落腳,作爲中轉站,飛往東南亞國家過冬。以前,候鳥遷徙對農戶們來說可是個相當頭疼的事情,大量候鳥在斑鹿山這邊落腳,時值秋收時節,梯田裡大量農作物成熟,正好成了它們的糧倉。
辛辛苦苦種了一季的農作物,眼看收成在即,農戶們怎會甘心就這樣被候鳥們糟蹋。所以那些年,一到候鳥遷徙的季節,家家戶戶都出動,拿着獵槍、長竹竿、火把,進山裡去趕候鳥,拆它們的鳥巢,甚至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專門來抓那些珍稀候鳥去販賣,弄得候鳥們都不敢再在這附近落腳了。
後來這事被部分保育人士知曉,來山裡跟農戶們發生過爭執,最後還鬧到了市裡面去。雙方都各有理據,最終由相關部門給予農戶們一定比例的補貼,這事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直到現在,途徑這裡的候鳥比過往減少了許多,也沒有再發生大規模搶奪農作物的事件,對村民們來說,是一場勝利,但對整個地區生態而言,算得上是一場悲劇。
現在山谷這裡,偶爾還能看到些尚未南遷的候鳥,拖家帶口的在山林裡巡視覓食,對來人十分戒備,雲離他們一到山谷,就都驚飛遠逃,發出響徹山谷的嘶鳴聲。
進山來的農戶們,都是老面孔,雲離要開挖工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現在雲離每次招工,大家都十分踊躍,即便不通過徐平,也能找到足夠合適的人選來幹活。
除了一袋袋必要的工具,每個進山的農戶,還擔着條長長的細竹竿,起初雲離以爲他們這是要去趕鳥,掏鳥窩,但到了山谷,他才恍然大悟,這裡還有另一種讓他們頭疼的生物,蛇。
蛇,這裡的人又叫做小龍,他們認爲蛇是山神的僕從,所以這裡沒有吃蛇的習慣,某些廟宇裡,還能看到蛇身供像,可見其在這裡的地位。
蛇,聽到這個字就會讓人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抗拒情緒,而且這山裡林,大部分蛇都是有毒的,一個不小心被咬到,麻煩就大了。農戶們帶來的竹竿,就是用來挑蛇趕蛇的,用一個成語來概括,就是打草驚蛇。
選挖的地點,是靠近小鹿山和大鹿山接壤的一處低窪地,這裡剛好有一條天然的溝渠,可以把水源引導出去,與外邊開挖的人字水渠連接,省下很多功夫。另外,這裡剛好處於遮陽位置,陽光能直射的範圍很小,是個十分理想的地點。
按照雲離的設計,兩個蓄水坑一大一小,挖成圓形,大的直徑三十多米,小的不到二十米,都是兩米深,一東一西緊挨着,大的在西面,小的在東面。兩個蓄水坑底部會開挖暗渠連通,保持水位的平衡,連接溝渠的地方,還會用泥石築一個小型堤壩,來調節排水量。
雖說已經進入了旱季,但山谷這裡不少地方還留有積水,遍地都是泥沼淤灘,開挖的難度很大。
但山裡人自有山裡人的辦法,大家先把周圍的植物清理乾淨,用樹枝把兩個蓄水坑的形狀標插出來,然後綁了幾根長麻繩,一端繫着大麻袋、大膠桶之類的容器,另一端套在輪子上,掛在高樹上組成一個滑輪組。
農戶們分成三組兩組,一組拿着鏟子,去把淤泥裝填進容器裡,另外一組拉動麻繩,把淤泥往外拉送,最後還有一組,負責把送出來的淤泥倒掉,並將容器搬回泥地裡。如此往復循環,各組人分工合作,就像是一臺開足馬力的挖泥機,一點點把蓄水坑的雛形給開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