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他們可真厲害,跟着你們,到哪都不用怕餓肚子了吧。”這一路而來,雲離跟着他們,見識到了許多新鮮的事,也讓他長了不少知識,由衷佩服道。
“沒什麼好厲害的,山裡人都會這個,倒是之前老師說給我們聽的那些事更有趣,跟在電視上看到的很不一樣。”聽到雲離的讚許,黃妍麗還是十分的高興,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無可避免地對外面多彩的生活,有着濃濃的憧憬。
回去的時候,四隻野鴨子已經處理完畢,黃妍麗的父親黃大民用幹樹枝挖了個淺坑,並在上面生起火來,而母親許銀,正在把之前採摘到的小野筍、木耳、野蘑菇、山菜等一一塞進野鴨子的肚子裡,並用草藤給扎封起來。
“這個放進去有什麼妙用?”雲離還注意到,在扎封前,陳老哥都會在每隻野鴨子肚子裡,塞進幾塊指頭大小的灰白石頭,混在野菜裡面。
“舔一下,你就會明白的。”陳老哥把其中一塊石頭拋給雲離,賣關子道。
雖然雲離覺得有些荒謬,不過向來求知慾旺盛的他,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仔細觀察了幾下,沒有什麼特別發現,便按照陳老哥的話,把石頭貼到嘴邊,試探性地舔了一下。
很快,答案便從味蕾傳入大腦。
“原來是帶有鹽成分的礦石啊,這樣在調味的同時,也可以利用礦石聚熱的特性,提高內部溫度,加快熱熟的速度,一舉兩得。”雲離咂咂嘴,恍然道。
“看來這半年的飯你小子沒白蹭,趕快把芭蕉葉子拿來,老哥我今天再傳你一道名菜,學會了之後,不愁討不到婆娘,哈哈!”陳老哥的話,把大家都逗樂了。
只見他把較小的兩隻野鴨子挑出來,把其中一隻遞給雲離,示意雲離跟着他的步驟來做,然後提着鴨子,在火堆上來回烘烤,等野鴨子表皮被烤得略微泛黃,陳老哥纔拿回野鴨子,將它包裹在芭蕉葉裡,最後還在葉子表面塗抹上一層厚厚的淤泥。
“烤完後,包裹的速度要快,葉子不用太多,兩層就夠了。”整個過程,陳老哥很麻利就完成了,而云離也不差,大概能跟上進度,只是在某些要點上,還需要陳老哥從旁點撥。
不一會,兩坨包着野鴨子的泥條就做成了,撩開火堆,把兩隻泥包野鴨子放入坑內,等待炭火把它們烘熟,這道叫花野鴨子就大功告成。
另外兩隻較大的野鴨子,則是採取燒烤的做法,等木材燃透,形成熾熱的炭塊後,黃大民才把它們架在木棍上烘烤。這樣做的目的,是要用特定的高溫,去快速烤熟食物,在不烤焦食物的前提下,又能鎖住食物內的水分,與我們平常用所的烤箱原理類似。
幾人圍着火堆,在大樹的遮陰下,一邊暢聊,一邊吃着野果子,聞着撲面而來的香氣,期待着即將完成的美食。
“對了,之前在野鴨子窩巢那裡,你們好像說過什麼又少一種美味,那是怎樣的一種美味?”雲離回想起他們之前的談話,於是便把疑問提出來。
“你小子來鹿鎮也有半年了,你可知道,這鹿鎮爲何叫鹿鎮,斑鹿山爲何叫斑鹿山?”陳老哥風格不改,依舊沒有直接給雲離答案。
雲離看了看衆人的表情,顯然,他們都知曉內情,而他也不遲鈍,聯想一下便明白個大概,但還是忍不住求證道:
“那就是說,這山裡曾經還有鹿羣存在?”
“一種帶有灰白斑點的梅花鹿,算是這裡特有的品種,絕跡有三十年了。”還是陳老哥道出其中的原委。
“咱們那時候,哪家有小孩出生,都會到山裡去抓一頭斑鹿,等滿月的時候宰殺,兩隻羊角留下來給新生嬰兒,可以辟邪,保佑健康,不過到阿麗這一輩,就再沒有斑鹿可抓了。”黃妍麗母親許銀對斑鹿的事情,還是十分了解,也不由得回想起過往的事情。
“在我爺爺那一輩的時候,斑鹿還是有很多的,後來經濟開放,有部分人把斑鹿大量獵殺,偷運到邊境賣錢,纔給弄滅絕了,像這些野鴨子,也比幾年前少了許多,幸好村民們都意識到這點,不再去做一窩端的勾當,不然這山,就要毀在我們這代人手裡了。”
黃大民一邊感慨,一邊翻動手中的木棍,兩隻野鴨子不斷冒出油花,於是黃大民把它們交疊在一起,使油分佈滿全身,色澤上看起來更加誘人。
“在一些古書裡可以知道,在千年前,這裡就有斑鹿活動的記載,滅絕了的確可惜。”作爲一名教師,陳老哥對此也是相當痛心。
他也是土生土長的鹿鎮人,出生那時候,他父母取來的那雙斑鹿角,他至今還保存着,雖然自己沒有兒女,但他不希望這個傳統就此而斷絕。
即便現在他們已經不需要依靠山裡的資源,就能很好的生存,不過對山裡人而言,他們對山有着獨特的感情,這種感情從小就紮根在他們的心底,恐怕沒有東西能夠替代。
雲離不是山裡人,但從陳老哥他們流露出的感情中,也能體會一二,他也希望自己的莊園,能夠爲這裡的人們做出些貢獻。
“野鴨子烤好了嘍,過來先吃吧。”黃大民的喊聲,打破了大家的沉思,兩隻焦香四溢的野鴨子,也把衆人的注意力再次給吸引過去。
黃妍麗的母親許銀,把兩隻野鴨子放在芭蕉葉上,一手抓一隻腳,很輕易就把野鴨子掰開,露出裡面蒸汽騰騰的素菜。
把之前放進去的石頭用小竹枝挑出後,許銀把野鴨子和素菜分成五份,裹在芭蕉葉子裡一一分給衆人。
出門在外,山間野裡,大夥也不是講究的人,直接用手拿起來就吃。
剛烤成的野鴨子還是相當的熱手,裡面那些素菜浸滿油分,也十分的燙,不過雲離可沒那個耐心,一邊吹着氣,一邊齜牙咧口的吃了起來。
雲離並不是個好吃之人,平常三餐也沒什麼講究,能填飽肚子就行,自從來到鹿鎮支教,在陳老哥的薰陶下,開始對美食有了追求,而這烤野鴨子,絕對是他平生吃過的最美味之一。
野鴨子表皮香酥而不膩,肉質緊緻嫩滑,僅需一點鹽分,就能將它的野味發揮到極致。裹藏在內裡的素菜,飽吸過野鴨子的肉汁後,呈現出各自獨特的風味,小野筍清新脆嫩,野蘑菇與肉汁交融,亦葷亦素,木耳軟糯,山菜香熟,分着吃,各具各味,混着吃,又別具一格,相當有趣。
野鴨子本就不大,五個人分着吃,很快就一掃而光,各人的吃相各不相同,不過心情卻都是一樣的,意猶未盡。
“這小玩意,吃多少次都不會覺得膩。”陳老哥隨手抓來一把葉子擦手,笑着說道。
“那是,以前我們進山,一個人就能吃上四五隻,現在只能打打牙祭,過下癮。”黃大民一邊附和,一邊繼續往火堆裡添加柴木,剩下那兩隻叫化野鴨子,還需要些時間來烘煨。
“對了,這山裡哪兒有充足的水源,走大半天了,一處都沒發現。”在大夥等待的間歇,雲離開口詢問道。
這趟進山,他可不僅僅是來遊玩的,小鹿山西邊缺水的情況,其實是可以通過從斑鹿山這邊引水來解決,但走了大半天,都沒發現到合適的水源,這可讓他十分困惑。
“雲老師你這回可問對人了,這斑鹿山的水源,都集中在對面那側,流到這邊的,都是些小溪流,所以大鹿山和小鹿山都是旱地,並不適合耕種。”
作爲上鹿村的農戶,黃大民自然對斑鹿山十分了解,於是用手指着方位,把情況介紹給雲離聽,看到雲離一臉苦愁的模樣,無奈繼續補充道:
“其實水源是有的,在斑鹿山和小鹿山、大鹿山三者交匯之處,是一塊平整的低谷,每逢雨季,這裡就會積聚下大量的雨水,跟溼地十分類似。以前那些老闆,都是趁着雨季,請人去挖渠引水,不過每年雨季的蓄水量都不同,運氣不好的話,一年下來都引不到多少水。”
“以前種果樹的趙老闆,就是因爲遇上旱季,果實結不成,連本都收不回來,那些引水渠還是我們幫忙去挖的。”許銀也在一旁補充道。
雲離最早的想法,也是想從斑鹿山這邊引水來用,但聽了黃大民他們的陳述,才發現這個方法要實施起來可不簡單。首先,降雨量不穩定,這可不是人爲可以調控的,雲離可不能把莊園的希望,寄託在天意上。其次,種植農作物可跟種果樹、竹子不同,需要穩定的灌溉,才能保證收成。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用管道鋪建自動化灌溉系統,這樣既能獲得穩定水源供應,又大大省去人力勞動,不過所需的費用,並不是個小數目,現今雲離是負擔不起的。單是小鹿山的承包費用,就花去了他大半的積蓄,現在手頭上的資金,都要用在下一批農作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