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臨行但請抱抱我(中)
區小涼倚在桌邊,獨對孤燈,反反覆覆思考了整整一夜,終於在天快亮時做出了最後決定。他拿起紙筆,寫寫畫畫,扔了筆直奔花半羽寢殿。
花半羽也是一夜沒睡,剛剛閤眼,就被他吵醒。他尋聲一把抱住區小涼,拽到榻上,胡亂親了他兩口,摟緊了繼續睡。
區小涼使勁搖他,大聲說:“醒醒,我有秘密武器,秘密武器!”
花半羽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都是這件事,對“武器”兩個字分別敏感,只聽了一句就馬上清醒:“什麼秘密武器?”
“你看!這個,連珠駑。一次可以發射二十四支箭,搭配上炸藥可以當火箭使用。箭提前安裝在這個機括上,拆裝很方便,射程遠、殺傷力也大。”區小涼手指那些圖,給花半羽解釋。
花半羽聽得桃花眼閃閃發光,把圖拿在手裡,看了又看,問:“炸藥是什麼?”
“就是把做煙花的硝石再次提純後,加入其他東西調配成的一種可燃燒和爆炸的東西。用石頭或鐵做容器,可以用手投擲,也可以預先埋在地裡或是放在建築物旁邊,用來殺傷大面積敵人和攻陷城池。”
說到炸藥,區小涼沒有那麼興奮,聲音越來越小,花半羽側着頭才能聽清。
聽完他的講述,花半羽很激動,抱住他用力親了一口:“小衣兒,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的?”
區小涼勉強笑着說:“你忘了,我不是有一本制香的書嗎?那後面有提到過,可我一直沒有用,也就忘了。昨晚才忽然想起來。”
“小衣兒,你可真是上天派來相助我的神人!有了這些,北戎何愁不破?不過,馬上大軍就要開拔,而這些東西……能在途中製造嗎?”花半羽凝視他,有些猶豫地問。
“恐怕不行,製作火藥需要在安靜固定的地方,否則容易出危險。”區小涼也發愁,他的決定太晚了。
“而且材料人手也不如都中齊全……不如這樣,小衣兒你先暫緩隨行,留在都裡把事情辦妥了再來和我會合,如何?”花半羽不捨地望着他,目光中的眷戀讓區小涼心裡暖洋洋的。
“也好。等辦好了,我親自給你送去!”
“一言爲定!我在軍中等你。到時咱們並肩作戰、共同殺敵,讓北戎賊子聞風而逃去吧!”花半羽豪氣干雲地說。
自此,區小涼就陷入忙亂中,天天吃住在大屋,研製火藥。
全城的煙花爆竹商人都在樓春深三寸不爛之舌下,源源不斷地把硝石送進王府,最後竟至全城無煙花可賣。
區小涼不眠不休幾天後,終於配製出第一批火藥。拿到城外試驗,一個小甜瓜大小的□□竟削平了一個大土堆。花半羽等人見狀都驚喜交加,圍住區小涼祝賀。
其實目前這種程度的爆炸,比起現代的炸藥仍是有些差距。不過既然大家都已認可,區小涼就認爲沒有必要再改進,於是開始按配比大量製造。
爲便於工人加裝,他不辭辛苦地將火藥稱出分成小份,用紙包了交給花雨,由他辦理後續的事。□□也由他和香奴小心捻成細繩,成盤地發放下去。
所有配比研製過程,區小涼都以危險爲由謝絕人蔘觀,連花半羽這回都吃了閉門羹。他要保證這些□□過程不被流傳,不被記載。
忙碌間隙,他偶爾想起那次向黃龍子討神兵利器的事。他目前正在做的,不正是這個時代的神兵利器嗎?神兵利器是真的存在,不過那是附加了許多條件後的結果。
他承認自己當時錯了。但是現在,他做的是對是錯呢?他苦笑搖頭。
不管對錯,他都已經在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現在只有繼續做下去。
匆匆一月將盡,第二天就是大軍出發的日子。花半羽在帥帳最後聽取了各司彙報,心中初定。
他詳細布置了明天出發的細節,讓各部下去準備,自己帶上花雨兄弟來留香小築。
區小涼發亂臉黑地正在大屋配炸藥,被香奴中途喊出來,滿臉不悅。等見到那個笑得桃花的人,心裡更是有氣,抱怨:“幹嘛叫我出來?我正弄到關鍵環節。”
花半羽見他狼狽,忍住笑拉過他,用手帕把他黑乎乎的臉略擦擦,說:“你怎麼成黑猴兒了?明日我就要啓程,你還埋怨我。”
區小涼白他一眼,黑色的臉上琥珀眼分外鮮明:“不過是分開十幾天我就去找你了,你裝什麼離愁別緒?”
花雨扭頭悶笑,花雪訕笑着看他。
花半羽神色不變,仍舊一往情深地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十幾日就是幾十年,小衣兒怎麼對我這樣冷淡?”
區小涼哆嗦着拍拍胳膊,扭頭叫香奴打水,說他要把雞皮洗下去。
見香奴笑着去喚沐浴用水,他纔回頭對花半羽說:“你也差不多些!難道還要搞什麼齧臂之盟、長亭連短亭、十八里相送不成?”
聽到齧臂之盟,花雨花雪臉上有些不自在,納悶他是怎麼知道的。
花半羽桃花眼興味地閃動,手託下巴笑:“好主意!咱們試試?”
區小涼作欲嘔狀,伸腳踢他,反被花半羽閃過摟住了腰。區小涼趁機用頭去蹭他,花半羽才上身的那件玉色薄棉袍頓時污了一片。
花半羽嫌惡地推開他,區小涼大笑。
浴桶被擡進臥室,花半羽他們三個留在客室商議明天一大早進宮拜別的事項。區小涼鑽進浴桶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件白熟羅棉袍。
香奴幫他擰乾頭髮,繫上水色珍珠髮帶。
一身清爽地走進客室,區小涼高興地說:“這些日子,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明天又要出發,逍遙日子算沒幾天了。今天大家好容易都沒什麼事兒,咱們好好樂樂!先在我這兒吃飯,然後再打上二十四圈麻將,手癢癢的不行了!上次大花贏我的,今兒一定要翻本兒!”
三人聽他一個人說得熱鬧,都衝他發怔。
花半羽搖頭:“你就不能裝出一付離懷嗎?花雨要留下陪你,你不話別,人家也要說說話啊。”言下大是悵恨。
區小涼見花雪果然一臉苦大仇深模樣,他連忙道歉:“小花,我不知道大花要留下來陪我。不是有意想打擾你們的,你別生我氣。”
他轉頭又問花半羽:“大花爲什麼要陪我?怕我找不到你嗎?”
“不是。我一走,都中局勢難料,有花雨在,我也安心些。”花半羽輕聲說,眼含柔情,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哦。”區小涼悶聲答應,不再追問。
這些權勢爭鬥,他本不在行。既然花半羽認爲有必要,他也不便反對,反正他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
花半羽對花雨兄弟說:“你們先回去吧,明早來接我。”
兩人向他們道了別,神情略微尷尬地相攜離去。
區小涼見他們走遠,纔不解地嘆氣:“大花那樣一個精明人,倒願作下,真是奇怪了。“
花半羽看香雲香奴擺飯,不甚在意在隨口說:“花雨從小疼他這個弟弟,從不許人碰他一指頭。這事兒,他不作下,難道讓他的寶貝弟弟作?”
想起自己始終不能接受最後一步,區小涼不由長嘆數聲,意興闌珊,悻悻地走到桌邊坐下。
花半羽給他夾塊魚,他謝過了伸筷挑刺兒。擡眼見已成爲周嶼淼親兵的香雲仍捧着食盒,立在一邊侍候,就說:“香雲收拾一下,去周先生那邊報到吧。不用再過來了,到戰場上自己當心。”
香雲連忙答應,笑意爬滿小臉。他將食盒交給香奴,行禮退出。
區小涼吃到一半,想起什麼,對香奴說:“去年重陽那壇菊花酒還在嗎?若在,你倒一壺。”
香奴忙回還在,去倒了一小壺,還拿來兩個小酒懷。
“這裡不勞你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區小涼見他想斟酒,忙對他說。
香奴安靜行禮,退出客室,點亮院中四柱燈纔回去退步。
區小涼執壺將兩隻酒懷都倒滿,神色平靜。花半羽笑笑地看他,也不說話。
端起酒懷,區小涼對他說:“明天你就走了,這杯酒,我祝你一路順風。”說完,小小抿了一口。
花半羽桃花眼亮閃閃地,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舉起面前酒和他輕輕一碰,喝盡了。
區小涼再給他倒上:“這懷,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花半羽又幹了。
“最後,願你平安歸來。”
花半羽一口喝下酒,區小涼那一懷也幹了。
他面色紅潤,憨憨地笑着,對花半羽說:“誰纔是目灼灼的小鬼?有你這樣看人的麼?我都快被你燒穿了。”
花半羽見他略醉了,神態可愛,不由心裡憐惜異常。他伸臂摟過區小涼,在他脣上輕輕一吻:“小衣兒,你讓我如何放下你?”
區小涼頭暈暈地回親他一下,靠在他肩膀上,含含糊糊地回答:“放不下就不要放下,我是賴定你了。”
花半羽低笑,以額抵他額:“好,那就賴吧。”
感覺到區小涼渾身無力,花半羽抱起他走進臥室,將他放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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