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烈無力地搖頭:“我一個人來的。”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葉雅琪小心翼翼道。
曾經在冰冷的大海中掙扎,她最能瞭解那種無助的感覺,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會希望他好好活着,她必須送他走。
可是他已經公開了他和薇薇的關係,如果被狗仔拍到他們一起,一定又會亂寫一通。
怎麼辦?
正當葉雅琪左右爲難之際,炎烈再次開口:“扶我回木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葉雅琪擊掌,恍悟道:“也行啊,你給李賽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我們就在木屋裡等他。”
說着,她又扶着炎烈回了木屋,給李賽打了電話之後,葉雅琪把自己的披肩罩在了炎烈身上,才道:“我去幫你弄點熱水。”
待她轉身,手腕被死死捉住,身後傳來他悶悶的聲音:“不必了,你陪我坐一下。”
“不行,如果病情加重怎麼辦?”或許葉雅琪自己都沒察覺,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雙眉緊蹙,小臉上爬滿了擔憂。
她去剝炎烈的手,卻又聽他道:“你在關心我?”
木屋裡漆黑一片,只有路燈破碎的光投入室內,一塊慘白的光正好照在他臉上,卻看不到任何情緒。
而這一次,她卻再也說不出‘是乞丐她都會關心’的話來。
這一刻,她是真的擔心他會出事。
一定是知道他們曾是戀人的事,她纔會對自己暗示要保護他。葉雅琪這樣安慰自己。
收回手緩緩蹲下,葉雅琪躲藏在黑暗裡,輕聲說道:“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留下來。”
而後,屋內陷入了詭異的沉悶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裡,葉雅琪只能通過他弱弱的呼吸聲來判斷,他還活着。
但就是這單調的聲響,讓她莫名的緊張起來。
眼前黑洞洞的一片,雖然深知自己不是一個人,葉雅琪還是很害怕,害怕她會被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擊潰,從而撲向炎烈!
天曉得,她就像是鬧饑荒的難民,不斷地想起他們有過的曖昧,隨着他炙熱的氣息拂過她的皮膚,她的心就止不住地躁動。
所以,她必須轉移一下注意力。
“我爲什麼要離開你?”夢境中的記憶,讓她深刻地感覺到,過去的她有多麼的愛炎烈,所以她很好奇,自己爲什麼要離開深愛的人。
“爲了你的家人。”
沒想到他會回答,葉雅琪想了想,又問:“是他們逼我的嗎?”
“不知道。”
“你不問她……”葉雅琪一時口快,急忙剎住,又道,“那時候你沒問我有沒有苦衷嗎?”
她沒有這個記憶,所以根本無法代入,完全把過去的自己當作了別人。
“你執意要走,我問又有什麼用。”
他全程的回答沒有一點感情在裡邊,讓葉雅琪懷疑,他們是否有過這麼一段過去。
但是既然她都忘了,沒有感覺也是正常。
反正都是過去,她現在再問一些問題,也不需要負責任咯。
葉雅琪又問:“你不問,怎麼知道我萬一只是暫時離開呢?”
是長久的沉默。
炎烈或許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或者覺得她這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葉雅琪只覺他那個方向的空氣似乎凝結了,冷氣撲鼻。
良久,葉雅琪自覺打破僵局,輕輕一笑,道:“我只是做個假設,或許當初我就是個無情的人吧。”
“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炎烈說。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葉雅琪又執着起來,道:“我剛纔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如果我真的特別愛你,我就會跟你說清楚,我只是回去應付一下家人。”
待她說出口,她又後悔萬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沒有以前的記憶,所以根本資格去討論這個問題。
沒有誰比當事人更清楚當時的情況,她忘記了他,所以他才清楚當時的情況。
炎烈不像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人吧……
而她的一番話,讓炎烈更加沉默了。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將她看得格外清楚,有那麼一瞬,他心跳加速,還以爲她真的恢復了記憶,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轉眼,她又愧疚不已,就像是說錯話的孩子。
她這一番話高度還原了當時他們的對話……
那天她收拾行囊要走,拉着他的雙手苦苦哀求:“烈,我就離開三天,三天之後我就會回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斬釘截鐵:“你不會回來的。”
她抱着他,不停地在他胸口蹭着:“我真的會回來的,你就相信我一次。”
他依然堅定:“要麼留下,要麼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而後,城門外響起喇叭聲,她抱着他親了一口,無視他滿面的怒氣,說:“等我回來!”
只是她不知道,她這一走,他便下定了決心與她分離。
……
炎烈緊了緊拳,強迫自己從回憶裡拔出,聲音驟然變冷:“扶我出去。”
以爲他氣自己妄自猜測,葉雅琪不敢怠慢,連忙伸手去扶他,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手腕時,被他狠狠打開。
他倏地站了起來,帶着異樣紅暈的臉上籠罩着可怕的煞氣,紅脣卻微微一勾,露出一個滲人的笑:“我讓你扶你就扶,你還真不要臉,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一想起過去,他就無法自控地想要貶低、傷害她。
“你——”葉雅琪氣極,卻無力反駁。
而介於他是個病號,她生生把怒氣壓了回去,又猛的捉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放開你的髒手!”炎烈猛的抽回手,因爲用力過猛,踉蹌一下,倒在了地上。
“炎烈!你別不識好歹!”葉雅琪站在他面前,氣急敗壞道。
而她的震怒,卻換來了他冷冷的嘲笑:“你這戲也作得太假了,你應該巴不得我死吧,乾脆再叫大聲點,讓你未婚夫過來,殺了我啊!”
葉雅琪猛一跺腳:“你神經病!”
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她,那她偏不順着他說的去做!
葉雅琪又來到炎烈身邊,將他扶起,而後又扛起他的手臂,帶着他往大門處走。
也許是病得嚴重,炎烈只是嘴上罵得厲害,身子再也無力抵抗。
就這麼,葉雅琪拖着炎烈走出了殷永年的私人公館。
正在氣頭上的葉雅琪一心只想將他帶離這裡,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硬將他塞入車內後,她亦跳上了車。
等車開出去一段,司機問她要去哪兒,她才犯愁了。
他們該去哪兒?
炎烈的城堡在郊外,又偏遠,司機一定不會去。
她更不可能帶他回葉宅或者齊家!
只有……
“司機,麻煩你載我去最近的賓館,謝謝。”
酒店太醒目,如果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所以小賓館是她最佳的選擇。
把炎烈安置在賓館的房間裡後,葉雅琪去到樓下的藥店裡買了退燒藥,又折回時,卻見炎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就像個醉漢,把賓館的房間門一個一個的踢開,葉雅琪站在樓梯口,正見他在踢走廊門口的那個門,嘴裡還不停罵罵咧咧:“你在哪兒!快給我滾出來!又想扔下我就走!”
賓館裡龍蛇混雜,葉雅琪生怕那些人傷害到他,連忙上前,卻見走廊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堆人,看來是被炎烈撂倒的!
病了都這麼厲害!
不過現在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葉雅琪衝上前,拉着他就往樓下跑,急忙又招了一輛車,車全速開走,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隨即,又轉向讓他們逃亡的始作俑者,罵道:“你生病了還這麼囂張,就不怕那些人砍死你!”
而先前還生龍活虎的炎烈,身體似乎到了極限,翻了個白眼,便朝着葉雅琪垂直倒了過來。
狹小的空間根本沒給葉雅琪躲的機會,帶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將她死死地壓在了座椅上。
這時,司機提議道:“小姐,我看你該去醫院。”
葉雅琪這才反應過來,她早該做這個決定,立即附和道:“去去去,去醫院!”
抵達了醫院,葉雅琪和司機合力將炎烈扶進了急診室,待空閒下來時,她才發現這司機就是先前載他們出殷永年公館大道的司機,於是連聲道謝。
司機擺了擺手,笑道:“以後你要去哪兒還是先和你男朋友說一聲,要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你可要後悔一輩子了。”
“啊?”葉雅琪一臉錯愕。
“剛纔你去買藥,我在車裡抽菸,看見你男友出來找你,和別人起了爭執,是那些人不對,說什麼你和別人睡了,你男朋友才動起手來的。”
聽司機說完,葉雅琪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他說的這些,怎麼就像是臆想病患的措辭呢?
炎烈會爲了她和別人打架?
別開玩笑了。
但司機沒理由騙她。
認清事實,葉雅琪拔腿就往急救室裡跑,一眼見到炎烈躺在病牀上,醫生還在幫他縫針,每扎一針,她的心就跟着疼一下。
剛纔她還以爲他是曝脾氣犯了,纔沒事找事,卻沒想到,他是爲了她……
“醫生,他還發着燒呢。”葉雅琪顫抖着音道。
“怎麼不早說!”醫生責備道,“你這個女朋友是怎麼當的!讓一個病人受這麼重的傷!”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葉雅琪緊緊握着炎烈的手,帶着哭腔道歉,又像是在給炎烈道歉。
忽然,炎烈向醫生招了招手,醫生附耳過去聽了片刻,隨即驚訝的看向了葉雅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