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石洞後莫月像皮球沿着地洞打滾,不知滾了多久,撞到多少塊石頭,終於撞暈過去。
等她醒來,自己躺在一個諾大的山洞中,衣服已經幹了。四周結滿的蜘蛛網擋住洞壁上刻的牛鬼蛇神。她拍拍身上的泥,觀察這塊山洞,沒有洞口,洞內陰風陣陣,隱約聽到有流水聲,光線充足是透過光線的折射。她憑着直覺,一直往前走,走到一處長廊,剛走一步右邊的石壁驟然升起,將她推進左邊的密室。
密室中漆黑一片,讓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她不敢輕舉妄動,但站在原地也於事無補。她只好鼓勵自己,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這樣一步一步地緩慢移動。等腳碰到牆根,她慢慢舉起自己的雙手,在牆壁上摸索是否有機關。牆壁平整光滑,摸着摸着突然凹凸不平起來,還爲自己找到機關,放心大膽地用手捏抓,是張人臉!
這張人臉冰涼,鼻息之間還出着氣。她倒抽一口冷氣,全身發麻,嚇得淚都流下來了,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火摺子在莫月面前點亮。
“你摸夠沒有?”語氣中透着不耐煩。
莫月猛的收回雙手。
“嚇死我了,幸好是人,幸好!”
這人用火摺子從上到下細細打量莫月一番過後漏出詭異的微笑。
“你是誰?”這人先發制人地問道。
莫月毫不掩飾地解釋:“我叫莫月,是火蓮村村長元容的女兒,因爲我母親想加害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就離家出走了。在洞口踩空了,不知道怎麼就到這裡了。我想去找我父親和我的心上人,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人圍着莫月走了一圈,心中呢喃:“原來是鄉下人,長得也太招搖了吧。反正沒有找到我要的東西,這個丫頭肯定能賣個很好價錢。”
這人名叫李真,人販子,經常拐賣年輕貌美的姑娘,送給有錢人做小老婆。狐媚眼,長得還算漂亮。小家碧玉有幾分嫵媚。李真試探問道:“我打算去省城裡投奔親戚,在山裡迷了路,莫名其妙進了個山洞就到這裡。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莫月低着頭,眼裡還儲着淚:“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怎麼辦?”
李真心想進來了好幾天也沒有頭緒,再帶個累贅肯定不會有進展。乾脆先把這個小姑娘賣了,再回來慢慢找。
李真帶着莫月從荒郊的一處山洞中鑽了出來。
出了洞口是方圓百里的翠竹海洋,辯不得方向。地上的竹葉堆積近半尺高,踩在竹葉之上一走一個腳印。陽光透過竹林的縫隙蹦進莫月的眼睛,一股清雅之美在空氣中游竄,猶如置身於竹林的童話世界,莫月難掩內心的震撼,迎到竹林中跑來跑去,好似在這片竹海中遨遊。
李真用竹葉掩埋好洞口,故意沒有挪動腳步,試探莫月識不識路。見莫月鍾情於竹林中嬉戲,戒心才削減大半。她掏出指南針,領莫月離開竹林。
“你爸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哈?你爸叫步之道?”李真忍不住咯咯咯地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李真用看瘋子的眼光盯她。
莫月只好拿出父母的合照,指着照片上的男的:“這就是我爹。”
李真舉着照片,一臉的似曾相識:“不會吧,不會吧。”
“怎麼?你見過他?你見過他是不是?”莫月對李真的答案充滿期待。
“他,他長得也太像,我常去的一家飯店的老闆了。我馬上帶你去!”
紫光飯店是孫瑞卿在甘泉市的一處產業。好聽叫產業,實則二十多年前,孫瑞卿帶兵路過此地搶佔來的。後贈予乾兒子孫天起和孫女孫蠻二人共同擁有。
孫天起謀略,才華,各方造詣出類拔萃,在軍中屢建奇功,深受孫瑞卿器重。孫天起僅長孫蠻兩歲,二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由於處事風格大相徑庭,一直以來井水不犯河水,即便相遇也形同陌路。建立飯店之初,是希望二人能親近些,所以飯店每隔幾個月都會舉辦酒會邀請一些名流紳士,其實是讓二人定期見面,維持關係。
孫天起是個物盡其用的人,起初,飯店只邀請名流紳士,內容風流儒雅。爲了擴張政/治資本,紫光飯店成了孫天起會見軍閥商賈的根據地。結黨,賄賂,暗殺,綁架······好好的飯店淪爲政/治的修羅場。
孫蠻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她多次向孫瑞卿告狀,孫瑞卿表面上反對,暗地裡卻稱讚孫天起做的好。雖然訴求得不到滿足,孫蠻也不甘示弱,定期去飯店撒潑搗亂。
權錢高度集中的地方必定有肉體交易,李真是紫光飯店的長期肉票供應商,已向飯店倒賣無數芳華少女。得到贓款最多的一次是三年前,足十萬元有餘。
李真不急於帶莫月去見口中的飯店老闆,而是讓她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無袖旗袍。
朵朵牡丹花落落大方地紮根在墨綠色的絲綢錦帛之上,活靈活現。旗袍清晰地勾勒出完美的線條,裙角開衩到大腿根部,使得原本細長的大腿在墨綠的襯托下顯得雪白誘人。人與衣服的交相輝映褪去了莫月身上的嬌嫩與高貴,盡顯嫵媚之態。
飯店經理推門進來看了眼莫月後,漏出異常滿意的笑容,並通知李真上臺。李真拉着莫月前往酒會舞臺,路上飯店經理忍不住摸了下她的闢古。
莫月轉頭一頓大喝:“放肆!”
“闢古長出來就是給人摸的嘛,走啦,走啦。”李真推着莫月匆匆趕往酒會會場。
樂隊的彈奏貫穿會場的每個角落,笙歌鼎沸。臺上舞女們賣命地搔首弄姿吸引臺下名流。突然,音樂驟停,舞女們也紛紛下臺。
“你爹就在舞臺下面,待會兒,你上舞臺,什麼話都不要說。就朝臺下看,一個個找就能看到他,我去幫你收拾行李。”敷衍了幾句過後,李真把她推上舞臺,溜回房間盜走她所有的行李,不見蹤影。
莫月獨自站在舞臺中央,面對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凝視,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從何處開口。
自她上臺,會場一片寂靜,每個人都用傾慕的眼光凝視着她,用心的聆聽這位美麗的女郎想要說什麼。
“我叫莫月。”
她淡淡說完這句話,又關上了話匣。
會場先是一片沉靜,忽而,掌聲雷動,在場的人無不她歡呼,雀躍。今晚,她是這個飯店豔絕古今的佳人,在場名流商賈無不爲他傾倒,井然有序地輪流向她敬酒。她欣然接受衆人的追捧和熱情,這種感覺十分熟悉,就像是在火蓮村,大家相親相愛。
這是她第一次出現在孫天起面前,以最熱烈的方式遇見最寒冷的人。
孫天起這個人全身上下,自內而外透着一個字—冷。外形冷俊,爲人冷漠,行事冷血,這是近身之人才能感受得到的三冷。他身上鮮有軍閥的殺戾之氣,平時又彬彬有禮,總讓不識他的人誤會這只是一位富家少爺。
無論場合如何變化,他總是以平淡的態度,吸引他的獵物入局,從不懈怠。能讓他放下手中的事,自願當觀衆,已經是三年前。
可是,孫天起並沒有參加敬酒,他靜靜地站在會場一角觀望。會場一半因莫月熱鬧非凡,另一半隻剩孫天起孤身獨飲,就像是同一時空下把酷暑與冰天刻意縫合在一起的畫卷。
一個女人的闖入,撕裂了這幅畫卷。
這個女人就是如期搗亂的孫蠻,孫蠻在甘泉警局有份差事,中央正父特殊案件調查員,意思就是隻要是她感興趣,想查什麼就查什麼,好在破案能力尚佳,雖然插足多起案件,也偵破過不少。
孫蠻把一張文件紙砸到孫天起的臉上,態度極不友善道:“這個人涉嫌詐騙,和多起倒賣人口有關。我們懷疑她就藏在酒店裡,給我搜!能砸的千萬別客氣!”
多名警察在酒店中來回竄走,打雜會場的物件。
孫蠻突然注意到莫月,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看見你跟李真一起進來的,把她給我帶走。”
“這裡隨便你砸,不攔你,人不能帶走。”孫天起雲淡風輕地說了句話,小酌一口酒,走到孫蠻面前。
孫蠻態度十分決絕:“我就是要帶走她呢。沒人能攔住我想做的事。”
“馬上撤職查辦的話,攔不攔得住?你沒問過乾爹,這個工作誰幫你找的?”
孫天起在她耳邊輕言兩句後便離開,意思是讓她看着辦。
一個大軍閥的孫女,想要復職,簡直輕而易舉。但是,自己一旦被撤職,這個案件馬上就要轉交他手,接盤此事的人很有可能隨便就抓個人頂罪,草草結案。她跟這單案子太久,不想所有心血付諸東流,只好放開莫月的手。
她下令在場不能有一件完好的器具,全部砸個精光。
酒店經理極會察言觀色,酒會結束後推掉莫月所有的邀約,連夜把她送到孫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