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秋帶莫月逛了傢俱,買了洋裝。楊曉蓉想吃街邊的豆腐腦,二人停下陪她一起吃。豆腐花質嫩爽口,莫月剛吃幾口,陳塘扶着李真迎面而來。李真看起來很疲憊,興致不高。莫月熱誠地上前拉住李真的手:“真姐,這家豆腐腦很好吃,我們一起吃吧。”
李真看了看莫月的身後,白映秋和楊曉蓉有說有笑,吃得正開心。李真甩開莫月的手,憎惡地瞪着她道:“你們果然是一夥的!我說昨天你們走的怎麼那麼巧,剛走李惜朝就來抓我!原來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莫月摸不着頭腦:“你被抓了?”
李真更生氣,冷嘲熱諷地咒罵:“你裝什麼裝!知道我過去的只有你一個!不是你告密是誰!你不是說去湖邊看蓮花嗎!怎麼會出現在警察局?你明明聽到我的聲音?你明明停下來了!”
莫月不解地點頭:“我好像是聽見你的聲音。”
李真氣急敗壞地扇了莫月一巴掌,指甲抓過臉頰留下深深的爪印。“賤人!我救了你,對你這麼好,你卻害我!我差點就過上我最理想的生活,你悔了我!我明明看見你停下來!爲什麼不回頭!敢做不敢認是嗎!”
李真揮起手還要加一巴掌,白映秋腳踩板凳,縱身一躍跳到莫月身旁,單手推拿卸下李真手腕上的力量,一掌擊退李真好幾米。
陳塘趕緊抱住李真,以防她摔倒。
“陳塘你就這點本事嗎?眼睜睜看着你老婆欺負我嫂子!”白映秋少有的眼神凌厲:“沒骨氣,我看不起你。”
陳塘吞吞吐吐,說不清楚。
莫月不好氣地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不該莫名其妙打人!他們爲什麼抓你?是冤枉你殺了那個當鋪老闆?還是什麼事?”
楊曉蓉一把推開李真,兇狠地瞪着她,舉着手要還她一巴掌。“之前還以爲你是好人,這樣欺負我們阿月!”
白映秋攔住道:“曉蓉,狗咬了我們一口,我們也要咬回去嗎?那豈不是和畜生沒有區別。”
楊曉蓉一本正經地說:“可是,我覺得她比不上阿月家的狗。我聽風姐姐說,阿月的狗只會保護她,很聽話。”
白映秋掩着臉笑,楊曉蓉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
莫月直言正色道:“你打了我她們纔會說難聽的話。除了我和小慧你還賣過誰?你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既然你這麼正義,那你去勸你的唐叔自首呀。他殺了當鋪老闆。你是幫救你性命的唐叔,還是你那見異思遷的丈夫?半年前,和當鋪老闆約好的渡頭邊,我見過他。你不要告訴我是巧合,就像昨日,你也正巧出現在警局。”李真盯着莫月狡黠地笑。
李真第一眼見唐廷樞就覺着眼熟,直到晚宴上,楊曉蓉問李惜朝要玉璜。憶起半年前,她到大渡河邊接應,在河邊暗中觀察了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手中拿花的人。有一個和唐廷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渡頭邊徘徊了一個多星期。
原先李真想用此要挾唐廷樞,需要時勒索錢財。昨日孫蠻押解她回甘泉的路上,詢問其關於當鋪老闆的死。她知道孫蠻喜歡白澤,也明白孫蠻很想幫白澤破案,於是她牢牢抓住這根活命草,引誘孫蠻把她帶回薄山求救。
一聲轟天巨響,地面左右搖擺,震感明顯。“南邊警察局倒了,警察局倒了。給炮轟倒了。”居民議論紛紛。
“惜朝和我哥在警局!”白映秋拉着莫月就跑。
白澤和李惜朝到山頂抓人,張蓮生史無前例得客氣,請白澤在客廳細談。
白澤食古不化,張蓮生早有耳聞。可把白澤整死了,莫月又要置氣。張蓮生先請再求,要求白澤放過唐廷樞。白澤偏不識好歹,非要緝拿唐廷樞。孫蠻懶得聽他們廢話,先下手爲強挾持張蓮生,才把唐廷樞暫時扣押在牢房。
張蓮生十一歲開始和唐廷樞相依爲命,十二歲從軍。唐廷樞將他視爲己出,二人親過父子。張蓮生和唐廷樞在一起的日子,遠遠多於親生父親。唐廷樞和他一起南征北戰,唐廷樞不止驍勇善戰,還擔任軍隊中的軍醫。軍隊之中,凡受過傷的人,一半以上都接受過唐廷樞的醫治。唐廷樞對軍人有恩,張蓮生號令駐紮在薄山周邊的軍隊,將警局圍得水泄不通。副官運來一臺大炮,轟倒一棟警局大樓以儆效尤。
薄山警局全體出動同軍隊對峙,戰火一觸即發。
薄山局長畏懼軍方勢力,遊說白澤放人:“這個醫生救過這麼多人的命。殺個人也情有可原嘛,再說死的又不是大人物,多死幾個也無所謂。”
“局長!你是警察局的局長!照你這樣說,那殺人犯集體去學醫當大夫,牢都不用做了。你把他們都放了呀!我親自帶你去!”白澤怒眼瞪着局長。
“我只知道我的職責是警察局不能在我手裡完蛋!你要當英雄,自己去當,我不允許警局和你陪葬!”
“姓白的,我把妹妹嫁給你。你竟然要抓我的至親!你別忘了他還是阿月的救命恩人。”
“論公,我抓他。他對阿月有恩,我會爲他請一個不錯的律師,讓他得到最公平的裁決。”
副官把大炮運到大門口,對準白澤。
“姓白的,你放不放人?”張蓮生見莫月幾人上氣不接下氣趕到,搶先告狀道:“阿月,姓白的抓了你唐叔。”
莫月冷眼瞧了瞧他道:“我知道怎麼回事。”
她不好氣地反問:“不是去醫院了嗎?”白澤正要解釋,鼻孔滴下幾滴鼻血,引來衆士兵的恥笑。莫月用手帕捂住他的鼻血。
“你的臉怎麼了?誰抓的!”白澤捧着她的臉,眼睛越發紅。張蓮生笑裡藏刀,他在等只要白澤眼睛再流血,就不得不需要唐廷樞的解藥。
副官按耐不住道:“司令,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優柔寡斷。一炮把這裡炸平囉,把他們都殺光不就解決了嗎?”
“你們以前都是這樣打仗的?”莫月問。
“對,擋我者死。莫月姑娘,你不讓開,我們連你也一起殺。”
“要你多嘴,要你多嘴!”張蓮生反手槍托給了副官幾巴掌,副官嘴角掛彩,埋着頭不敢說話。
張蓮生打人時陰狠的嘴臉,楊曉蓉看了直髮怵,抱有懷疑地叫了聲:“嶽哥哥?”張蓮生笑眯眯地喚來楊曉蓉,對着身後副官大吼:“還愣着幹嘛!”副官遵命地從後打暈楊曉蓉,張蓮生把她抱回車裡躺好。
“阿月,你過來,我就撤兵。”這是張蓮生慣用的伎倆,從不讓自己關愛的人看到他陰毒的一面。每當本性即將被揭露之時,他就弄暈楊曉蓉。他也想騙莫月到身邊來,可惜莫月不聽話,站在白澤那邊,離得很遠。“阿月,你不要忘了,沒有唐叔你早死了。做人要知恩圖報,快讓姓白的放了唐叔。”
“倘若案子有半點疑點,你都會尋死覓活地否認,你從一開始都沒爲唐叔辯解過。你一直都知道唐叔殺了人?”
張蓮生苦口婆心地教導:“阿月,我知道你心善。可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死幾個有什麼好大不了的?幾條賤命和唐叔比,孰輕孰重不用我教你吧。”
火蓮村人命至上,死亡即一個生命體對整個世界感知的消失,意味着一個主觀宇宙的毀滅。可在張蓮生口中人命不算什麼,莫月真懷疑眼前這個人,真是她那體貼深情的大哥嗎?莫月聯想到殺害阿雨的兇手,當時也是如此的理直氣壯,比起和藹可親的唐叔殺人,張蓮生對待人命的態度更令人膽戰心驚。
“各位,我知道你們殺過很多人,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死的是你自己,你們還能對生命的麻木不仁嗎?不管你們收到的命令是什麼,我不相信有人天生熱愛殺人。人人都畏懼死亡,你們自己都不想死,爲什麼還要推別人去死?”莫月試圖說服對方收兵。
“莫月姑娘,我們當兵的任務就是殺人,你這樣說不就是盼我們打敗仗嗎?”
士兵們氣勢如虹:“對!對!對!”
“住口!你們的責任是保家衛國,不是殺人!”
“咳!女人就是誤事!師長我們不能這樣耗着,要是唐大夫有什麼三長兩短,以後誰給我們治病呀!是不是弟兄們!”
士兵們氣勢高漲:“對!對!對!對!”
張蓮生擡手,士兵的聲音戛然而止。“你們看到沒有,你們抓走的人,有多偉大。還不快給我放了,要不然老子就開炮了。”
士兵齊齊吶喊:“開炮!開炮!開炮!”張蓮生單手一捏,士兵立即收聲。
白澤將莫月護在身後:“你敢!”
張蓮生撐着下巴,思忖一陣道:“姓白的,今天的事一定要有個了斷。看在阿月的面子上。我和你打一場,你贏了唐叔任你處置,輸了把他還給我!你武功高強前兩天把我打成重傷,我可沒佔你半點便宜。”
要動手早就動手,磨磨蹭蹭消耗時間。白映秋注意到白澤耳邊呼之欲出的血紅,道:“你明知道我哥中了毒,還讓他跟你打,你在盤算着我哥如何毒發身亡。”
孫蠻獨當一面站在衆人之前:“我替他跟你比。”
莫月不由地偷偷瞅孫蠻,真羨慕孫蠻會功夫,能爲白澤出頭,英姿帥氣。莫月也默默地往人羣之前挪,士兵們樂開了花。“莫月姑娘,前兩天老鼠都是我替你捉的,你這是要和我們幹仗嗎?哈哈哈哈哈。”
士兵們輕視的笑聲,張蓮生咄咄相逼,莫月快要被氣死了。
“姓白的,我對你真的好失望,你又讓阿月替你擋!一遇上危險,就把她往前推,你讓我怎麼放心把她交給你?”
白澤雖好鬥,也識得激將法,今日之事必須有個結果。只有贏了這場比試,纔有可能保住薄山警局連帶囚犯五百多條人命。
李惜朝乘張蓮生不注意,把莫月拉到一邊。悄悄讓她去偵訊室想辦法拿解藥,解藥到手立即出來,不要逗留。只要莫月站在外面,張蓮生就不會輕舉妄動,若回來遲了,恐張蓮生先下手爲強,白澤可能沒命。
李惜朝走到張蓮生的身邊:“師長我們再商議商議?我們明日比試怎麼樣?你也知道莫月不想看到你們自相殘殺。等您把莫月安置在家中,再出來比試,怎麼樣?”
張蓮生一邊點頭同意,等莫月一消失,鷹爪已向白澤襲去。
白澤一掌劈下,騰空躍起,退到空曠之地。
衆人散開,爲二人騰開場地。
張蓮生雙手握拳兩指突出,上盤專攻左右肩胛骨中間,腰眼,下盤攻向白澤大腿內側,招招孔武有力卻不擊要害。白澤避閃得當,退到張蓮生右側,手部螺旋出招貫穿張蓮生琵琶骨,釜底抽薪扣住其右臂,腿關節膝蓋架住其後背,令他動彈不得。
白映秋看出破綻:“大哥,他會中醫在攻擊你的穴位,他是要你毒發身亡,不是對你手下留情!快讓他投降。”
“服不服?”白澤逼張蓮生投降。忽然,他耳根有血流出,視線漸模糊。張蓮生原地掃腿,掙開白澤的束縛,一個打滾躲到一邊。
莫月匆匆跑回操場,大喊:“不能讓他們交手,沒有藥只有解毒方法。”正眼一看,張蓮生和白澤已經鬥得難捨難分。白澤因視線不清,一躲再躲很是吃虧。
莫月對着他倆大喊:“你們要是誰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活着的那個。”
張蓮生應了聲“好。”不能死,就弄他個半死不活。張蓮生棄了穴位,力拔山河之勢主攻白澤雙目,腎臟,胸口。白澤目不能視,左右避閃不及,被張蓮生一腳踢中右臉。
白映秋替兄視物,以鐘錶時間提點方位。白澤閉上雙目,強壓眩暈之症,極速向白映秋提點的方向攻去,張蓮生還未反應,已屢屢中招。白澤最後一掌劈中張蓮生喉管,飛身數腿連擊張蓮生胸口。
“就算中毒,你也打不過我。我不想和你鬥得你死我活。認輸吧。”
張蓮生倒在地上,陰森森地笑道:“阿月,扶我起來。”
莫月徘徊不前,張蓮生咳了好一陣,嘴角出血。“阿月,去扶你哥。”白澤身體搖搖晃晃快站不住,李惜朝趕緊扶穩。
莫月剛扶起張蓮生,怎料他突然從身後放冷槍,白澤左腿中彈倒地。李惜朝跪到地上接住白澤,白澤把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惜朝,我看不清。快送我去醫院。”
副官悄悄從身後打暈莫月,張蓮生走到白澤身邊,趾高氣昂道:“你輸了,放了唐叔我給你解藥。”
白澤冷笑:“做夢。”
張蓮生自信滿滿道:“你沒剩多少時間,這個毒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