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悠悠抿抿脣,睜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此時,兩人的姿勢極其曖昧,只是她還在納悶他怎麼會突然出現所以沒有察覺。
但是顧知深卻察覺到了。
幾個月不見,她似乎瘦了一點,但是不多。
至少此刻緊緊地將她壓在門板與自己的胸膛之間,也能感受到她柔軟的嬌軀。
然而最迷惑他的是那雙眼睛,有未退去的驚恐和餘悸,也有淡淡的驚訝和錯愕,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最讓他無法抗拒的無辜眼神。
心心念唸的女人就在自己懷裡,他能不趁人之危的低下頭吻住她,已經足夠紳士。
“你就真的這麼狠心,打算就這樣一輩子躲着我?”
喻悠悠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清楚的看到他的黑眸中有壓抑的怒氣和淡淡的自嘲。
的確,她這個妻子當的太不夠格。
跟隨着他的產業轉移,去了另外的城市以後,她就跟他展開了分居生活。
甚至,這期間,從未主動打過電話給他。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可恥,但是心底的那道溝壑,還是跨不過去。
就這樣吧,仗着對方的愛胡作非爲。
她就是一個混賬。
顧知深沉沉的凝視她,眼神變得莫測起來,晦暗難懂。片刻,薄脣緩慢的揚起一絲苦笑,“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知道你對待我簡直就連陌生人都不如?喻悠悠,殘忍也要有個度。”
聞言,喻悠悠微微怔住。
殘忍?
他竟然將這個詞用在她身上?
她咬住脣,須臾間,忽然一笑,“如果我真的殘忍的話,那麼你現在就不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顧知深,相對於你往日你瞞着我騙着我的,我的一切作爲不過是小菜一碟。”
顧知深蹙眉,她的意思是什麼?
她恨他恨到想要殺了他的地步?
她推開他,力氣不夠大,但是顯然顧知深也沒有防備,心不在焉,於是很輕易就讓她得回自由。
沒有他的氣味侵襲,沒有顧知深的步步緊逼,似乎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媲。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傷害我多少?”她出聲問。
顧知深眉頭擰的更深。
“我做出了勇氣,離開了薄靳晏,我以爲自己能夠得到幸福,能夠讓所有人全身而退,但是最後的結果,是任何人都沒法全身而退,你傷害了太多人了,顧知深……”
顧知深抿脣不語,從始至終,他都知道自己的不妥。
但是對她的愛,對她的眷戀,才讓他一步步的,將不妥進行了下去。
“這些傷害,不是你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可以抹去的。”喻悠悠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所有的傷害,永遠都刻在這裡。”
不管他是否有苦衷,但是形成的傷害卻是刻骨銘心無法抹去的。
不管過了多久,她都不會釋懷,恨他當時的欺瞞,恨自己的不知情。
顧知深閉上眼睛,幾乎每聽一個字心臟就會停止跳動一下。
她的話如同利刃,扎着他最脆弱不堪的位置。
他大口大口的吸氣,卻也緩解不了那裡的疼痛。
什麼是愛,現在徹底的體會到了。
她當時有多疼,他現在感同身受。
太疼了啊。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他還有什麼資格說別的?
他一直力圖挽回,認爲補償給她那些失去的愛就可以了。
但是他卻忘了,他的愛,不是她目前想要的。
她一直在排斥着,他給的愛。
喻悠悠就這樣看着他,她沒有哭,因爲所有的眼淚早已經流乾了。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難受,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現在每次看到你,都會立刻想到自己愧對皓軒的,你教教我,我怎麼能不怨啊,顧知深?因爲太深刻,所以再也沒有辦法忘記,爲了不讓自己更疼,只能躲開你,遠遠地。”
至於愛,再也沒有了,再也不可能有了。
她的話似乎真的深深打擊到了他,男人後退一步,退到了桌子邊緣,堅硬的一角撞到了他的腰部,卻半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因爲心裡太疼了。
是啊,怎麼可能不怨?
他的私心,對她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彌補。
連對不起都沒有資格再說,因爲他不配。
他何時設身處地的爲她想過,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他的愛太渺小了,渺小到根本沒辦法遮掩住從前帶給她的傷害。
就憑這些,他憑什麼說她殘忍?
顧知深離開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俊顏也失去了往日健康的血色。
包廂內一時間只留下她一個人,喻悠悠輕輕閉上眼睛。
在她看不到的陰影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
她也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接着,她拿出手機,發短信給包廂裡的那個人,“悠悠,臨時有會議,抱歉失約了。”
發送完畢,她轉了頭,走樓梯下了樓。
……
“真沒想到,時隔一年,我竟然能把你輕輕鬆鬆的約出來。”冷菱笑看着對面的男人,說得坦誠沒有遮攔。
男人只是勾了勾脣角,並沒有說話。
兩人點了杯紅酒,昏暗的光線下,冷菱看向薄靳晏光禿禿的手指,“不是結婚了嗎,怎麼沒見你帶過婚戒?”
冷菱是明知故問,薄靳晏這一生只帶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婚戒,就是和喻悠悠求婚以後。
冷菱沒有等到他的迴應。
她偏了偏頭,並不意外自己沒有得到薄靳晏的回答。
搖晃了一下紅酒杯,犀利的視線透過流淌着紅色液體的杯沿,看向薄靳晏的側顏,“你爲什麼答應跟我見面……”
薄靳晏輕勾了一下脣,“你有事情告訴我,不是嗎?”
冷菱微微怔愣了下,不過隨即反應過來。
她朝着他笑,“你料事如神。”
“可以說了。”
在薄靳晏這聲話後,換冷菱不迴應了。
她沒有說話,就這麼直直的與薄靳晏略顯急躁的黑眸對望,似乎還在遲疑該怎麼將這件事說出口。
時間在走,滴答滴答的在走。
就在薄靳晏以爲冷菱不會開口,拿起酒杯的同時,才聽到她帶着遺憾的聲音響起,“其實……你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