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到了高中之後,很明顯主人公出現了挺大的情緒波動,這種情緒波動的來源自然是“以柔”,或者說來自王昊。
是的,雖然筆記裡沒有寫出那個讓“以柔”動心的男生的名字,但是成夏想想媽媽離家出走和王昊紅塵作伴私奔到天涯的事,再傻都知道這是在指誰了。
本子的主人很明顯對王昊充滿不屑和惱忿,還很嚴謹地把他的缺點列出了一二三四……一直到十五項,這時候,成夏才能從中讀出屬於未成年人的幼稚。然而標出再多的缺點也沒有用,成以柔還是和王昊纏纏綿綿,甚至爲了他放棄學業,從乖乖女的道路越軌到了小太妹。
這得有多大的魔力啊!成夏絞盡腦汁地回想王昊長相和作風,都想不出他到底能有什麼讓一個白富美迷戀到墮落的特質,當然,也有可能曾經有的,只是現在已經隨風而去了。
筆記關於王昊的記錄停止在一次國慶假期,那個假期,是成以柔偷偷計劃跟王昊私奔的日子。
本子上寫着[以柔不見了。]然後下面寫了又塗,改了再改的污跡佔滿了整張紙,翻新第二頁的時候,已經換了一種墨水。
[阿姨他們離婚了,爲什麼她都不跟我說呢?她跟他們鬧翻了,也沒有告訴我
她就這麼跟人跑了,不要她家了,也不要我了嗎?
她吃飯怎麼辦……她還那麼小,怎麼養活自己]
[我去找爸爸幫忙。]
成夏沉默了下來,因爲筆記背後沒有記錄“找爸爸幫忙”的結果如何,而且一下跳到了高考後。
筆記恢復了開頭的敘事[大學了。]
成夏莫名覺得心裡難受,就跳過了這一段,他一直翻,可惜隨意掃一眼都是這種敘事方法,直到筆記中斷。
最後一條筆記寫着[君昊同意了,我們結婚。]
成夏:……???
“君昊”就是時君昊吧?爲什麼要用第二人稱來稱呼?這不是時伯父的筆記嗎?!
成夏又飛快地往前翻了幾張,看見[君昊也被催婚],下一頁是[又催,好累。明天跟他提議,乾脆我們在一起,總能堵住他們的嘴]。
……這是兩人決定結婚的經過?這麼隨便的嗎?
不對!重點是本子的主人是和時伯父結婚的人,所以,這其實是徐伯母的筆記?它不是什麼“青春期暗戀紀事”,而是“我和我閨蜜的青春校園故事”?
成夏感覺自己彷彿吃了個假瓜,百感交集地想合上本子,卻瞟到記載最後一條筆記的那張紙背面有字。他停下來,仔細看了看。
[終於回不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成夏搞不懂,還是把本子合上,想把它放回書房抽屜裡。
路上他才反應過來,他好像突然知道了伯父伯母他們是怎麼結婚的,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合約婚姻啊……
他回想了一下他們的相處模式,發現的確是相敬如賓,雙方相處都和氣,但是卻沒有絲毫熱情,也從沒聽他們說過他們的曾經。至於再多,他也看不出來了,畢竟他就沒看過一個正常相愛結婚後的夫妻是怎麼過日子的。
正想着,他就突然撞到了一個蹲着的人,那人正要站起來,卻和成夏幾乎正面相撞,堅硬的腦袋碰上鼻子,結果可想而知。成夏剛剛魂全飛去亂想了,如今這一下撞得就很實在,感覺撞到了鼻樑骨,疼得不行。
成夏捂着鼻子就往後退:“臥槽……祁邊戎你幹嘛!”
同樣在走神的祁邊戎只是摸了摸頭就沒那麼疼了:“抱歉抱歉!我就是上來問你些東西。”
成夏的鼻子還在一陣陣的痠疼,甚至有種鼻血都都在蓄勢待發的感覺,他只能捂着鼻子生怕一放開就真有鼻血流出來:“什麼事……”
“就是,你覺得我要是出去工作大概能做哪些工作啊?”祁邊戎說着還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一臉因無知而無畏的自信。
“……不是,你爲什麼要找工作?”成夏感覺今天他無語地次數特別多。
“我爸不是凍結了我的卡嗎?我想出去賺點錢。”祁邊戎一臉認真,“我問時漵了,他說他不懂這個,但是你對這個挺了解的。”
成夏:有種莫名被踢了皮球的感覺。
“我是比他了解這個,但是也是兩年前的事了。”成夏看着祁邊戎一身出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就頭痛,“你真的不回去上學嗎?”
祁邊戎哼了一聲:“我爸不讓我去,有什麼辦法。”
成夏:“其實吧,這件事可以有很多種辦法解決,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回去上學……”
祁邊戎一揮手:“不了,他不就是覺得我只能拿他的錢才這麼傲嗎?我就是要告訴他我自己也行。”
“可是,你的確一直都在拿他的錢啊……”成夏看祁邊戎有些惱羞成怒的跡象,立馬住了嘴,“行吧,我是知道,我跟你介紹一些你可以做的工作。”
成夏邊跟他介紹邊無奈着,他其實還是覺得祁邊戎這時候回去上學比較好,第一是因爲如果荒廢一整年的學業,以後要補回來就難了,第二則是因爲賺錢真的不是那麼好賺的。祁邊戎他現在初中都沒畢業,在國外呆了一年也沒拿到什麼證書,相當於只有小學學歷,他也不會什麼特長或者技術,能幹的只有那些體力活。而且比較重的那些體力活都是要僱傭成年人的,青少年能找到的體力活一般都只有兼職一樣的價格,要是想達到祁邊戎的消費標準,那他必須一天打很多份工,不累死纔怪。
果然,聽完成夏的說法,祁邊戎就開始猶豫了,他想了很久才說:“我先做一份試試?”
成夏點頭,告訴他各種找兼職的渠道,讓他自己琢磨去,然後就接着拿那本黑皮本子去書房,還時不時地捂一捂鼻子。
時漵依然在書房裡,他看成夏總是捂鼻子的動作,不禁問道:“你鼻子怎麼了?”
“被撞了。”
“誰?祁邊戎。”
“是啊,我們家就三個人,當然是他。沒事蹲在走廊裡,一起來就撞到我了……”成夏輕輕地按了幾下鼻樑側面,已經開始覺得有些隱痛了,估計明天還會有淤青或者紅印什麼的。
“不嚴重吧?你過來。”時漵看他一直挺疼的樣子,就直接走幾步把成夏拉了過來,上手就摩挲了幾下他鼻子撞傷的地方。
“我擦……”成夏倒吸一口涼氣,時漵動作還是太重了,才按下去就感覺一陣的疼,“輕點!”
時漵一愣,很快把手放下來,仔細看看成夏鼻樑骨左側的地方,已經紅了一塊,在光潔細白的肌膚上格外顯眼:“怎麼感覺祁邊戎又欠教育了……”
成夏被時漵的話逗得想笑:“我怎麼感覺你總是對祁邊戎很嫌棄啊?他可是把你當好哥們的,你對得起他嗎?”
時漵似真似假地開玩笑:“因爲我跟你關係更好,我這是在給你出氣啊。”
成夏開始不由自主地開腦洞,要是時漵真去找祁邊戎了,那他們今天就一直重複着“祁邊戎闖禍,他受牽連,時漵教訓祁邊戎”……爲什麼感覺這個模式這麼奇怪?
成夏邊把本子還到抽屜邊說:“別了吧,那太奇怪了。”
時漵覺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並不奇怪啊,不過他也沒打算戳破,於是就轉移話題:“那本子是什麼?”
“伯母的記事本。”
時漵瞬間沒了興趣。
接下來的幾天,成夏和時漵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祁邊戎癱在沙發上——因爲每天做工,累的。成夏表示祁邊戎這樣看得他……好爽啊,終於不用每天上完課回來還看到那小子在打遊戲刺激他們了。
又過了兩天,祁邊戎忍不住找成夏問:“真的沒有其他工作適合我嗎……我覺得我挺聰明的,不能做點用腦的嗎?”
不用成夏說,時漵就出口打擊他:“不能。因爲你只有小學學歷,誰會信你腦子好?不過走後門說不定能……”
話沒說完,祁邊戎就堅定道:“我絕不走後門!”
於是他只能繼續苦逼的工作生涯。
成夏幾天對他提一次“你可以回去上學的你要不要啊”,祁邊戎的回答也從一開始“我要自立自強”變成了“我考慮考慮”,最後完成態是“等我把這個月工資拿到……”
眼睜睜看這祁邊戎這一個月的轉變,成夏徹底服了,他問時漵:“你故意的吧?從那天晚上建議他找工作你就是這麼想的吧?讓社會教他做人?”
時漵冠冕堂皇道:“他要是能熬得住這個苦,他也可以以此來證明自己。但是如果受不住,那就是他自己把工作想的太美好了,實際上工作比學習累多了,這種幻想還是早點打破的好。”
祁邊戎終於拿到工資那天,簡直想放炮慶祝——總算不用在做這些累得要死,錢又不夠塞牙縫的工作了!
“所以你說的辦法是什麼?”祁邊戎充滿希望地凝視着成夏,眼睛彷彿有blingbling的特效。
成夏現在看祁邊戎這傻大個的樣就想起他曾經穿着機車服整天混吧的那些天,總是莫名想笑:“咳,其實辦法很簡單。”
祁邊戎期待的看着他。
“就是去找你爸爸的爸爸告狀啊。”
“……哈?”祁邊戎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