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元意入宮
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天氣越來越冷起來,元意抱着湯婆子看着外邊紛紛揚揚的雪花,想到明日就是元怡的生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門簾被人掀開,蕭恆走了進來,儘管撐着傘,他的鬢角和衣服上都粘上了些白瑩瑩的雪花,看他的雙脣凍得發紫,元意連忙過去解下他的斗篷,拍掉他身上的雪花,低頭一看,連朝雲靴上都是溼漉漉的痕跡,便對着外邊的奴婢喊道:“杏紅,去打盤熱水進來。”
蕭恆頓時眉開眼笑地享受着她的服侍,聽到她的吩咐,道:“不用麻煩,這就可以了。”
元意沒理他,而是看向他,問道:“手套送到睿王府上了嗎?”
“爺親自送的,意兒放心。”蕭恆攬着她坐在炕上,玩弄着她的芊芊十指,看到手上有些被針扎的紅腫,頓時心疼,道:“你這手套人家有經驗的繡娘只需拆一下就知道怎麼做,你何必又再次送上去。”
“我知道,怎麼說也算是一點心意。”
在馬場回來之後,元意便讓人照樣做了皮革手套給和嘉公主,但想到是送到睿王府,便也給睿王妃做了一對。前陣子天氣愈冷,凍着手指通紅,元意便重新讓人做皮毛手套保暖。
這麼一弄出來,就不得停歇了,她自己有了一雙,蕭恆怎麼也做了一雙。雲氏和蕭朔是長輩,自然也不能少,至於安陵和朱父,之前元意雖然也給他們做了,但是今年的份也不能少,還有後院的姨娘,意思意思地添上了一份。除了親密的幾個人是元意親手縫製的,其他的都是讓芭蕉幾個趕製出來的。
後來蕭恆帶着手套出去了一趟,被那些公子哥兒看上眼了,紛紛討要到府裡來,元意無法,只好讓芭蕉幾人與府上的針線房一起趕工,但凡與蕭府有些關係的人家都送去了。如此一來落了和嘉公主也不好,元意便親自趕工,做了一個樣式別緻的手套讓蕭恆帶給睿王。
這時杏紅已經打了熱水進來,元意也不用丫鬟服侍,親自擰了帕子,替他擦了擦臉,又把水倒到洗腳盆裡,道:“你泡泡腳。”
蕭恆倒是沒有拒絕,三下兩下地脫掉鞋襪,把腳伸進去,頓時舒服地舒了口氣。他又脫了元意腳上的襪子,按倒水裡,道:“意兒與爺一起洗。”
元意的雙腳小巧白嫩,與蕭恆明顯大了兩個號大腳簡直是天差地別,她的腳剛放下,蕭恆就不安分地用腳趾撓她腳板,癢癢的元意下意識地縮了回來,卻被蕭恆的大腳半路攔截,最後小腳陷入敵人包圍,任人宰割,腳盆裡頓時水花四濺,翻騰不已。
看着連洗個腳都洗得不亦樂乎的蕭恆,元意頓時哭笑不得,任由他鬧騰着,直到盆中的水漸漸變涼,才把還意猶未盡的蕭恆拉起來,擦乾腳,雙雙縮回了炕上的被子裡。
因爲通了炭火,炕上暖洋洋的,元意剛躺上就腦袋發昏,眼皮漸漸地中了起來,後來像是想起了什麼,強打着精神,問向一旁的蕭恆,道:“今早的考校怎麼樣,爹爹有沒有說什麼?”
蕭恆手中攬着元意,軟綿綿的身子抱個滿懷,聞着她淡淡的體香,溫暖而安寧的感覺讓他也漸漸有了睡意,聽到元意的問話,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沒問題。”
元意頓時放下心來,畢竟當初蕭朔和雲氏指定了讓她督促蕭恆讀書,要是一無所成,難免在兩人心中落個不好。沒有了牽掛,元意便放下心迷迷糊糊地睡下去。蕭恆似乎又在她耳旁說了些什麼,但是她沒了精神,也記不清,含糊地應了一聲,便夢會周公了。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起牀,看到屋子內有個面生的婢女時,她頓感驚訝,問向一旁的蕭恆,“她是誰?”
蕭恆正在夾着一個包子要往嘴裡送,聽到元意的問話,比她詫異,“昨天午睡的時候不是已經跟你說了麼?”
元意無辜地眨了眨眼,道:“睡着了,沒聽清。”
蕭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婢女道:“她是淺碧,會些手腳功夫,日後就跟在你身邊伺候吧。”
那婢女連忙走過來,朝她抱了抱拳頭,道:“奴婢見過少奶奶。”
這樣江湖味兒十足的行禮讓元意眨了眨眉頭,轉頭問向蕭恆,“這姑娘哪兒來的?”
蕭恆以爲元意不習慣,連忙給淺碧遞了一個眼色,纔對元意道:“她是葉無情的師妹。”
元意反應了過來,蕭恆此時放淺碧在她身邊伺候,是爲了保護她吧,畢竟女子終究比男子方便,而且她今日又要去參加元怡的生辰宴。
想起在街上保護着她的葉無情,元意不禁看了蕭恆一眼,心中暖洋洋地像是夏日午後的陽光一眼燻人,她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注視着他的眼睛,誠懇道:“從遠,謝謝你。”
蕭恆本想大手一揮,瀟灑豪邁兼含情脈脈地說聲不客氣,無奈身不隨心願,耳朵漸漸地染上了薄紅,磕磕巴巴地說了聲,“不、不客氣。”
這話剛說出口,蕭恆恨不得咬斷自個的舌頭,這副慫樣,簡直有辱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不過,以前意兒不是沒給他道過謝,皆是彆扭違和居多,這次怎麼有種心跳急速,呼吸不順的感覺。
他忍不住看向元意的眼睛,狹長的鳳眼嫵媚迷人,琉璃般清幽的眸子此時正倒映着他的影子,彷彿他一個人,便是整個世界似的。她的眸子忽然一眨,立馬就漾起了淺淺的笑意,精緻豔麗的容顏頓時生動起來。
蕭恆腦子一熱,當着滿屋子丫鬟的面就要一親芳澤,好在元意反應快,立馬就別過頭,餘光看到滿屋子的丫鬟都非禮勿視地低下頭,唯有淺碧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還看得目不轉睛,滿臉好奇,果然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這時候素梅從外邊進來,行了禮,道:“姑娘,宮裡的馬車已經到了。”
元意臉色一整,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握了握蕭恆的手,道:“我走了。”
蕭恆沒有說話,牽着她的手去了大門,迅速地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才囑咐道:“宮裡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爲過,你一定要小心,萬事不要逞強,要讓淺碧一直貼身伺候着。”
元意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看着元意帶上淺碧和素梅上了宮裡的馬車,蕭恆目光沉沉地站在門口,直到那輛華麗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讓蕭全牽了馬出來,兩人迅速地離開蕭府。
馬車平穩地往前走去,喧囂減小,最後直至於無,漸漸地有沉重肅穆的氣氛侵染,連外邊馬車碾壓的骨碌都顯得分外突兀。
素梅的神色明顯地可以看出帶上了緊張,反看淺碧,一臉平靜,不知是無知所以無畏,還是藝高人膽大。
元意秉着小心的原則,還是囑咐了她們一番,“去了宮裡要記住謹言慎行,不要招惹麻煩,當然,禮節也不能少,淺碧,待會你學着點素梅,看她是如何行禮的。”
淺碧也知道自己不知禮節,所以很虛心地接受了元意的命令,“奴婢知道了,一定不會給少奶奶惹麻煩的。”
元意這才收回視線,開始閉目養神。淺碧是蕭恆剛給她的奴婢,之前從未相處過,不知品性如何,便特地叮囑了一遍。但是一想到此人是蕭恆給她的,想來也不會害她,便又放下心來。
馬車大概行駛了一個時辰有餘,終於到了宮門口,此時元意等人下了車,受禁衛軍的搜查之後,才得以進了皇宮的宮門。
進了宮,非一定的品級命婦不得稱作車輦,元意自然是得步行前往東宮,好在門口已經有太監在等候,看到她便連忙走上來,“請問可是蕭家少奶奶?”
元意微微頷首,道:“正是,請問公公您是?”
那太監臉上立馬就帶上了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元意一眼,笑道:“奴才是側妃奶奶身邊得小太監,您叫奴才小德子就行。”
“原來是二姐身邊伺候的公公,勞煩您久等了。”
元意臉上的笑容客氣了幾分,看了一旁的素梅一眼,素梅立馬知意,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個荷包給他,笑道:“有勞公公給我們帶路了。”
小德子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輕飄飄的沒甚重量,臉上的笑容更甚,態度愈發地真誠,提醒道:“蕭少奶奶隨奴才走吧,一路上免不得遇到一些貴人,您跟着奴才身後,謹慎點兒,別衝撞了貴人。”
元意知道他是看在銀票的份上纔出言提醒,但還是真心到了謝,跟在他身後向東宮方向走去,一路上果真像他說的一般,大大小小的主子出現頻繁得很,從宮門口跪倒太子東宮,元意的膝蓋都磕腫了,不禁心中暗念,這宮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要是每個品級都不敢出門了,見人就跪,膝蓋還要不要。
都說當今聖上喜愛漁色,如今進宮一瞧,果真不假,一路上都是後宮的女人出來閒逛,總不成是後宮的女人全出來了,反倒像是女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