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神女下凡
萬丈崖底,突然傳來劇烈的嘭嘭的兩聲,水花四濺,打破了凌晨的寧靜,驚醒了蟲鳴蛙叫,鳥翅撲騰。
東邊的太陽終於掙脫了夜晚的桎梏,淡金色的陽光渲染了雲層,鋪灑在神州大地,鬱鬱蔥蔥,清幽寧靜的崖底更是被踱上了霧色朦朧的色彩。最爲漂亮的是崖中間的湖水,幽藍之中映着金光,晨光熹微,煙波浩渺,宛若天上人間。
而此時湖中央,盪開一片如水藻一般的長髮,緋色的長袍在水中流動,給幽藍的湖水添上一抹靈動而神秘的亮色。元意雙眸緊閉,臉色蒼白,精緻脫俗的相貌非但沒有減色,反而更顯得不像真人。她似乎是誤入山間的精靈神女,此時此刻,不過是偶然疲憊,閉目休憩而已。
湖邊種滿了一顆顆的桂樹,晨風吹拂,簌簌的桂花隨之飄落,一點點地佈滿了湖水。金色的桂花替湖水點綴上了亮色,暗香浮動,惹得湖底的小魚紛紛啄食,甚至還有調皮的小魚跑到元意的衣裡和臉上,肆意玩耍,它們似乎極爲大膽,一點也不害怕生人。
元意是一股逼迫而來的窒息感逼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就感到一股水流趟過,一時不注意,還嗆了好幾口水,差點還生吞了一條小魚,不知發生了何事,她此時竟是正往水底沉降,若是不及時醒來,怕是被無聲無息地淹死。
好在她會水,連忙浮了上來,把腦袋露出水面,拼命地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只是一不小心扯到了額頭上的傷口,刺刺地生疼,她纔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因爲馬驚狂奔,元意一時不查,被甩得撞到了腦袋,又因爲早就缺氧,精神不濟,立馬就昏迷過去,所以並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何事。
環顧了四周,輕易地看見了湖水上散落的馬車殘骸,還有高聳入雲的山崖,眉頭緊蹙,她不會是掉下山崖了吧
這麼狗血的橋段都被她遇上,倒也不愧穿越一場了。
元意自我嘲諷了一下,心中卻憂慮不已,這荒山野嶺的,她一個人如何生存的下去。
早晨清冷,一直待在水裡也不妙,便打起精神開始向岸邊游去,然而還沒她到達岸邊,就聽到草叢摩擦的聲響,應該是有人察覺到了此處的動靜前來打探消息了。
元意沒有猶豫,立馬潛伏回了水底,此時敵人不明,若是碰到歹人,與其被欺凌而死,還不如淹死來的乾淨。
就在她藏回水底不久,趕來的人羣已經到了湖邊,有人開口道:“出來吧,我們是此地居民,不會傷害你的。”
岸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穿透湖水傳入元意的耳朵,元意在屏息許久,開始頭暈眼花,體力不支,水流開始往口腔裡倒灌,窒息般的壓力再次傳來,讓元意的心意開始動搖。
要是就這樣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既然如此,那就聽天由命吧。
於是她沒有再藏着,而是緩緩地劃了上來,露出了身形,當然,也看清了湖邊人的樣子,眼中閃過驚訝之色。
他們的衣飾裝扮很奇怪,爲首的是一個女人,臉上描着五顏六色的油彩,頭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翎羽,看到水波盪漾的那一刻,眼睛閃過一道亮光。
她身後站的一羣帶着銅黃面具的男人,穿着奇怪,身上裹着的似乎是毛皮,此時恭恭敬敬地站在女人身後,竟然是說不出的敬畏與尊敬。
元意心尖顫了顫,這羣人這般裝扮也太過原始了,她該不會是又穿越了吧,到了一個茹毛飲血的時代爲首的女人,看起來像是祭司巫婆之類的,在天子腳下的郊外,不該出現這般不開化的部族纔對,除非這裡根本就無法與外邊通訊,纔會保留了遠古的習俗。
不管是哪種可能,都讓元意的心沉了下來。
此時爲首像是巫婆的女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男人的聲線,“上天庇佑我族,派了神女下凡拯救我等來了。”
元意聽着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帶着面具的男子歡呼了一聲,齊刷刷地朝元意跪了下來,就連那個巫婆,也朝元意欠了欠身子,恭敬道:“神女,請隨信徒回去吧。”
神女這是什麼鬼元意摸了摸額頭已經結痂的傷口,再看手上依舊是龐氏留下來的鐲子,要不是證據在,她還以爲自己走錯頻道了。
之後的一切元意都是雲裡霧裡,暈乎乎地由着他們簇擁着出了山林,然後進去了頗有遠古風格的寨子,寨子裡邊酒肉飄香,寨民們似乎都在狂歡,穿着與那羣男人別無二致的衣服,跳着奇奇怪怪的舞蹈,對着一處高廟朝拜,似乎在進行着某種儀式。
巫婆指了指全身溼漉漉的元意,對着寨民重複了之前在湖邊的話,人羣中立馬響起了巨大歡呼,紛紛跪地對元意大呼神女。
元意頓時傻眼,開始回想自己相貌是不是有什麼異常,恰好符合他們寨子神女的特徵,或者說,自己的祖輩說不定就是他們寨子中的神女,她機緣巧合地回來,人家認親來了
腦洞一旦打開,就無法遏制,元意炯炯有神地瞎想了個遍,心裡多多少少還是鬆了口氣,神女這個名字一聽就是高大上,她的安全大概能夠保障了。
她自覺是冒牌貨,爲了不露餡,元意儘量保持着高貴冷豔的神態,淡淡地看着他們,剛想說些顯示身份的話,但是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隨後,臉上尷尬地漲紅。
神女都是法力無邊,不着人間煙火的,但是她做出這樣虛弱而凡俗氣息十足的舉動,他們該不會驚覺被騙,羣起而攻之吧
然而元意發現自己多慮,那些人對此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是一臉擔憂地看着渾身狼狽的元意,這時候巫婆連忙湊了過來,恭敬道:“神女,您身體有恙,請隨信徒回房吧。”
元意連忙點頭,她的衣物輕薄,浸了水之後就緊緊的黏在了身上,曲線畢露,雖然比在場許多女子都穿得多,她還是覺得莫名的羞恥。還有腦袋上的傷沾了水,如今整個人都難受得不行,暈乎乎,似乎下一刻就倒下去。
巫婆帶着元意去了一處房子,似乎就是那巫婆的住所,比其他房子高級上許多。她像是拿了一件與元意身上穿得差不多的衣服遞給元意,示意她換上。元意顧不得奇怪,連忙把溼衣服脫掉,上牀蓋上被子,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才聽到推門之聲,卻是那巫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盒子,然而端出一碗黑乎乎的看不出顏色的藥汁遞給元意,說道:“神女,這是用神廟香灰熬製的聖水,您快喝了吧。”
元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看着那黑乎乎的東西直反胃,然而那巫婆不等元意拒絕,輕易地制住毫無力氣的元意,把黑乎乎的東西灌進了她的嘴裡。
那種噁心而腥臭的味道,讓元意反胃之極,挖着喉嚨就要吐出來,然而卻被巫婆拍了拍後背,徹底嚥下那碗東西,如今已經被她喝了下去,再怎麼補救也無濟於事。
喝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沒病也會被毒死,元意頓時覺得萬念俱灰,在牀上挺屍,就連巫婆哪裡綠油油的東西敷在她受傷的額頭都沒心情理會。
除了第一天,巫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嬌俏的少女給她送藥,元意在牀上躺了十幾天,一直都在等着自己什麼時候毒發身亡,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敢想,就怕自己忍不住哭了出來,讓人看了笑話。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非但沒有死,反而漸漸地好了,連額上的傷都漸漸結痂,她又能重新感受到身上充沛的力量。
元意心裡又升騰起了希望,她想起了鴻奴,想着關愛她的親朋好友最爲思念,還是蕭恆。
她失蹤了這麼多天,蕭恆是否會尋找她,但是在這種人極罕見的深山部落,他又如何尋找,難道此生此世,她再也無法出去。
通過對那位少女的旁敲側擊,元意大約摸清楚了些情況。她那天落下來的湖是部落的聖湖,旁人也只有在巫婆的帶領下才能接近。
他們部落依靠傳承,耕種打獵,世世代代都住在山崖下,似乎並不知道還有外人存在。部落裡巫婆具有極高的地位,不管是耕種還是狩獵,都需要占卜問神,而巫婆就是神的溝通者。
元意掉下來的那一天,恰逢祭祀,寨民徹夜狂歡,而元意的恰好出現在聖湖,便被視爲神女下凡,賜福部落。
當然,這些都是少女的說辭,元意心中疑慮頗多,只是將信將疑,臉上沒有顯露分毫,只是盡力地康復着身體,但是輕易不會出去。
不管接下來會面對怎樣詭異的場景,終究還是需要健康的身體還有清明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