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這是一個天命的日子,兩個巔峰般的人,在這一日,終將對決。
一個集魔妖與皇族血脈與一身,修成了魔帝尊王般的人物,一個卻是臨仙門而不入,有謫仙之體,又將佛道融與一身, 兩個人註定了是要對決一戰,而也勢必要以其中一方的敗亡爲結果,這便是宿命。
十萬大山之間此時已經是妖氣瀰漫,整座山脈已經被南荒妖軍所佔領,而當日鎮守這個蒼山龍脈的鎖心殿,已經全部的撤了出來,畢竟如今兩者的力量相距太過懸殊,留在那裡對抗也是徒勞,反不如一者保存實力,而另一者則是等待着那決戰的一日,若當真顧勝瀾戰事不利,如今這中原的修真必然全力而出,與那妖軍做最後的一搏。
八月十五,幾乎已經成了一個讓人既期待又恐懼的日子,沒人知道這一天等待中原的會是什麼結局,或者被妖軍的黑暗所吞噬,或者將魔王擊潰,挽救神州與狂瀾之中。如今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傳遍了神州,那個若彗星一般崛起的人,一肩擔起了整個中原的安危。
鬼冥自己坐在大帳之中,似笑而非笑的看着帳下的這些人,自己將舍利吞噬了之後,這些天來,已經是自己感覺最爲舒暢的日子,每一天,他都可以感覺到力量的增長,那舍利已經完全的轉化成了魔帝舍利,再加上這副身體,那高貴的皇族之血脈,恐怕就是千年前的魔帝復生,幾百年前的天驕烈雲再世,也未必能達到自己今天這樣的修爲。
有這樣的能力,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八月十五,在鬼冥的眼睛裡,卻不過就是一個界限罷了,一個將中原完全吞噬成黑暗世界的界限,在這一夜,不會因爲月之圓而光照大地,卻只有那無盡的黑暗和寒冷把一切的生命吞噬。
鬼冥此時油然而生出一股的自豪來,如此的偉業,即便是當年的烈雲也未能做到,如今卻要在自己的手中成爲現實了,貴爲人魔兩皇,此一刻他幾乎有些的期盼這個日子快點到來了。
而在天都谷的顧勝瀾,此時卻讓大家感到萬分的焦急,自從顧勝瀾進了那琉璃幻境之後,竟是半點聲息都沒有,整個人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任人如何的召喚,也沒有反應,而那琉璃幻境,也似乎完全的封閉了,如此偌大的神府,一下子從天都谷之中蒸發了一樣,華青雲幾個人施展全身的解數,也無法覓到一點的痕跡,無奈之下,只有等待了,那八月十五,此時彷彿成了一個魔咒,一個要命的魔咒。
“師兄,以你看來,勝瀾到底會怎麼樣?”此時一向沉穩儒雅的華青雲,也似乎沒有了主意,向曾青水詢問道,想從這個師兄這裡討出些主意來。
曾青水此時也是一臉的苦澀,他素來是不拘小節,爲人又有急智,這些日子許多的東西都是他提出來的,包括讓顧勝瀾進入琉璃幻境一嘗試,沒有想到的是顧勝瀾卻一去而不復返,非但是不復返,如今根本是連半點的蹤跡都尋不到,彷彿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就沒有琉璃幻境存在一樣。
他看看華青雲,苦笑一下,說道:“師弟,如今已經是到了這個地步,怕是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現在人已經是找不到了,以我等的修爲也根本不知道那琉璃幻境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眼見着期限已經是越來越近,我們也只能是按照最壞的結果來預計了”
華青雲雙眉緊鎖,問道:“如今勝瀾人消失不見,還有什麼能是最壞的打算!”
曾青水搖搖頭,說道:“師弟你當真是有些急糊塗了,想那鬼冥還會管你人在不在嗎?八月十五,必然是妖軍大起,吞噬中原!原本若勝瀾在的話,我們尚有翻身的機會,如今怕是沒人能抵抗那鬼冥了……”
華青雲也是微微的一震,知道曾青水所言非虛,一時間陷入了沉思當中,半晌擡起頭說道:“無論勝瀾在不在,我等都必然是血戰到底,絕不能眼看着妖軍肆虐!”
衆人點了點頭,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每個人都知道,即便是顧勝瀾在這裡,也必然是一場生死之戰,那滿山遍野的妖軍,任誰都會生出頭疼的感覺來。
只不過讓人慶幸的是,此時的天都谷,在幾位院主的力主之下,一改昔日事不關己的態度,而與鎖心殿一起,共抗妖軍,這也讓人稍稍的有些安慰,畢竟現如今單單依靠鎖心殿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那無數的妖軍狼騎,而天都谷,無疑是如今中原修真力量尚有保存的大派,如此也算是大大的增加了獲勝的把握。
就這樣,中原殘存的兩股力量,又悄悄的凝結在了一起,脣亡齒寒,若妖軍獲勝,任誰都不能獨存。
深夜的天都谷,顯得有些的清冷,那一泓彎月若玉,將這隱雲別院罩在其中,衆人在這清冷的深夜之中,似乎都有着一種複雜的情懷,或低沉、或慨嘆、或等待、或無奈,八月十五圓月之夜,這幾個字牢牢的佔據着所有人的心。
高崖之邊,藉着那半崖的月色,一個俏麗的人影正有些柔弱的站在那裡,衣帶在微風之中飄動,那俊俏的臉色卻是充滿了憂傷,這人卻正是華笙,此時那雙眼睛裡似有些的迷茫,又似有些的期待,她從沒有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顧勝瀾消失,在她的眼睛裡,顧勝瀾從來不會逃避,可此一刻,顧勝瀾,你又在哪裡,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每每一想到這裡,華笙就感覺胸口似有東西壓在上面一樣,千里明月,照得憔悴伊人,只爲相思只爲情,卻這高崖清冷色,任誰曉其寒。
盼你歸,只爲你是英雄
怕你歸,只爲你是情人
此時此刻,華笙才當真是一團亂麻在心頭,而異地之間,還有一個女孩,也在披着月色獨自尋找,她白衣勝雪,眉目若畫,肌膚若玉,偏偏卻又有些的調皮和靈動,讓人琢磨不透她到底是精靈還是仙子。
夜披星辰,雖有孤單卻是絲毫看不出有半點的不適,相反卻似乎對這一切都有些的好奇,那眼睛清澈的若一泓清水,絲毫找不到半點俗世塵華的影子,讓人一眼望過去便滿是憐惜。她卻正是從那極北鵲山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女孩。
這漫漫的長路,在很多人看來是枯燥而乏味的,可在她的眼裡,卻是顯得多姿多彩,說來那鵲山仙境一樣,什麼樣的景緻都有,可在她的眼睛裡,卻完全比不上這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這一路上所看的,雖然比不過鵲山那般的絢麗,可卻多出那份真樸,一花一草一樹一石,皆是自然。
女孩似乎一點也不願意施展法術,這深夜之間,也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而那雙小腳,似乎不沾塵埃一樣的,踏在那泥土之上,竟仍是晶瑩若玉質,女孩走了一會,卻忽然的停了下來,兩道秀眉微微的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東西讓她感覺到困惑。
她想了一會,伸出手來,只見那皓腕之上,有一串的手鍊晶瑩剔透,在這深夜之間,竟也絲毫不被這濃濃的夜色所掩蓋。女孩摘下了手鍊,用雙手合與掌心,攏與胸口,雙眼閉合,彷彿在禱告什麼一樣。
隨着女孩的動作,再看女孩雙手之間,忽然有絲絲的光彩從指間流出,那光彩彷彿水一般的,卻是有七色的光暈,轉瞬之間越來越大,女孩睜開眼睛,把雙手展開,只見那串手鍊,已經變的光華奪目,冉冉從掌心升起,懸在女孩的頭頂之上,女孩雙眼此刻閃出一絲異樣的神采來,望着那串手鍊中央,可旋而又有些的失望,只見那手鍊中央若有一絲絲的薄霧籠罩一樣,絲毫看不出半點的東西來。
“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女孩微微的皺了一下鼻子,又輕輕的用腳踝跺了幾跺,模樣煞是可愛。
她又看了看那串手鍊,仍是看不出半點的東西來,似有些的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雙手向那手鍊召去,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見那手鍊中央忽然若水紋一般的出現了一絲的波動,女孩臉色一喜,忙仔細的看過去,再看隨着那波紋的抖動,手鍊的正中央,竟是出現了一副的畫面,那畫面中正有一個男子從石路樹間走出來,只見那男子俊朗非凡,烏黑的長髮披散開來,眉宇之間一團的凝重之色,卻正是在那琉璃幻境之中的顧勝瀾!
女孩眼見此景,臉上頓時綻開若花一般的笑容,小嘴兒一翹,有些得意的說道:“到底還是被我找到了……”
而此時的顧勝瀾,一個人走在這小路之上,忽然心頭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來,這種感覺是如此的久違,顧勝瀾心猛的一跳,待想要尋個究竟的時候,卻忽然又若潮水退卻一樣的消失了,弄的顧勝瀾竟若個傻子一樣一下子呆在了那石路上。
石徑幽遠,身後是那神奇的琉璃幻境,而前方則是天都谷正院,此時的顧勝瀾,就那樣呆呆的愣在了那裡,似乎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從琉璃幻境所看到的天書,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與鬼冥那場不死不休的約定,只仔細的回味那方纔一瞬間的感覺,竟是如此的動人,如此的讓人沉醉……
自顧勝瀾進入到琉璃幻境之後,原本已經如同廢地一樣的琉璃幻境忽然又奇蹟般的復甦過來,憑藉着當年李慶陽留給顧勝瀾的最後一卷天書,將整部天書又影印了出來,而顧勝瀾,則第一次完全的讀到這些。
如此輪迴,當真是讓人難以揣摩得到,此時顧勝瀾從琉璃幻境之中走出來,腦海裡所想到的,卻是當年李慶陽臨去時所說的那句話:冥冥天意之中,我卻在這棋盤中投入了一粒變數……現在顧勝瀾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變數,當真是讓自己都難以琢磨,任誰又能想到,當年李慶陽盜出的最後一卷天書,竟然成了那整部天書的火種,將原本已經毀在琉璃幻境的兩卷天書恢復出來,而自己這個曾經被天都谷趕出來的弟子,竟陰差陽錯的成了這最後的傳承者……
方纔那般熟悉的感覺,實在是太親切了,那就如同是自己千百迴夢中所見,千萬次心中所念的一樣,即便從未相見,但只一個擦身而過,就知道彼此眼神中的延綿。
顧勝瀾知道,自己的琪琪回來了,雖然還沒有見到,但只有琪琪纔可以給自己如此的感覺,而在這個世界當中,也只有琪琪,可以即便遠隔千萬裡之遙,也能尋到自己的蹤跡。
當年自己把琪琪送到鵲山的時候,曾把那串冰晶鏈留了下來,而自己則在上面留下了印記,因而,只要有這串冰晶,就可以尋到自己的蹤跡。
可如今,自己卻又如何的與她相見……此一刻,顧勝瀾幾乎想立刻的御劍而去,尋找琪琪的影子,可如今,若自己離去,還有誰可以抵抗那魔王,還有誰可以將那數十萬計的妖軍退與大山之外。
顧勝瀾終是按了按那激動的心情,邁步向前走去,在前面,是天都谷正院,而那裡,正有許多的人已經等待的心如火燒。
華青雲,曾青水,還有華笙等等,如今許多的人都聚集在靈谷殿之內,每個人的臉上都似有陰雲縈繞一樣揮之不去,誰也沒想到到後的關鍵時刻,竟然失去了顧勝瀾的蹤跡。
那琉璃幻境是任誰也進不去的,大家也都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顧勝瀾此時身在何處,也無從知曉,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可八月十五已在眼前,此一刻,即便整個天都谷都可以等,可那魔王又怎麼可能等……
非但是華青雲幾個人,即便是馬青池楊青書這幾個素來與之不和睦的人,此時都已經感覺到那迫在眉睫的壓力,此時再無法旁觀。
整個的靈谷大殿,異常的沉悶,只那一盞盞的明燈,在大殿之上搖曳不止,似正預示着那風雨多變的神州。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大殿的門口傳來一陣的腳步聲,那聲音徐徐而至,似絲毫沒有感覺到這大殿中那異常沉悶的氣氛,隨即殿門一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衆人一愣,要知道此時殿中聚集的已經是天都谷中身份最高的人了,尋常弟子根本不敢如此隨意的進入,待擡頭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不禁齊齊的驚呼了一聲,只見這進來的人,卻正是顧勝瀾。
只見此時的顧勝瀾,面帶着一絲的微笑,正看着所有的人,華青雲率先走過來,急切的問道:“勝瀾,你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顧勝瀾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一切都好,讓大家擔心了……”說罷向前邁步,越過衆人,向那高臺之上走去。
靈谷大殿,素來是天都谷的標誌,也只有在非常時期,靈谷大殿纔會打開,而那高臺之上,則是整個天都谷至高無上的谷主所在的位置。
那把椅子,在這千多年漫長的歲月當中,已經坐了六位谷主,如今馬青池雖然名爲第七代谷主,但卻無法再復前六位谷主之威,更無法與當年林破念所傳位的顧勝瀾相比,所以現在名不副實,說來也是懸而未決。如今那把椅子之上空蕩蕩的,並沒有一個人坐在那裡。
而顧勝瀾環顧了一下四周,便向高臺走去,徑直的坐在了那把椅子之上。
此舉讓大家都不禁吃了一驚,不知道顧勝瀾何故如此,難道是修煉的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嗎。而馬青池的臉色,也更加的難看。華青雲也對顧勝瀾的此舉有些措手不及,沉聲說道:“勝瀾,你這又是做的什麼?”
卻只見顧勝瀾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身下的位置不同,他看看大家,淡淡的說道:“它只是一把椅子,大家且坐下,我有話要說。”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坐了下來,看顧勝瀾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顧勝瀾一隻手,撫了撫那椅子上的扶手,又搖了搖頭,說道:“月圓之約,乃我一人之約,只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不需要其他人”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驚,沒想到顧勝瀾要說的竟是這事,別人尚未答言,華笙已經是急的要掉下眼淚來,站起來就要說話,可顧勝瀾卻似沒有看到一樣,已經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從高臺而下,向外走去。
隨着那徐徐的步子,顧勝瀾的聲音又響起:“若我不幸戰敗,望各位保存實力,以有再圖之人,另琉璃幻境之中,三卷天書已出,唯有緣人可得……”
此時顧勝瀾人雖還沒有走出這靈谷大殿,可聲音卻已經飄忽不定一樣,讓人徒然的生出怪異的感覺來。
華笙此時眼睛裡已經全是眼淚了,她一步橫在了顧勝瀾的面前,小臉之上淚花若雨,說道:“你不讓別人去,卻又怎麼也不讓我去……”
那知道顧勝瀾卻彷彿沒看到一樣,仍是身子不停的向前走來,華笙此時雖然哭的淚水連連,可臉上卻是倔強不已,偏偏的一動不動,沒有半點讓路的意思。
華青雲眼見此景,生怕華笙惹出什麼不愉快來,連忙上前想拉開華笙,那知道卻是來不及了,只見顧勝瀾的身體,竟直直的來到了華笙的跟前。
華笙看着這夢裡不知道夢過多少次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忽然張開手臂,向顧勝瀾抱了過去。
卻哪裡知道,一抱之下,竟然抱了一個空,華笙不禁一愣,再看華青雲那拉向華笙的手,也停了下來,臉上卻閃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華笙奇怪,再回頭看,卻只見顧勝瀾的背影,已經走出了靈谷大殿。
“爹,你怎麼不拉住他!”華笙哇的一下哭了出來,轉身就要去追。
華青雲這纔回過神來,連忙一把攔住了華笙,臉上有些苦苦的一笑,說道:“孩子,別去了,他其實早就已經走了……”
“你胡說,他分明剛剛走開……”華笙哭的淚人一樣,顯然已經是傷心到了極點。
華青雲搖搖頭,說道:“傻孩子,我們看到的都是影子啊!你知道你剛纔爲什麼沒有抱到他嗎?就因爲他是虛像啊,穿過了你的身體……”
華笙聞言,頓時一愣,回頭再看大殿之外,已經是一片的月色,再沒有半點的人影……
11月11日:光棍節,祝若我一般的光棍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