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入了南荒,顧勝瀾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衆多的兵力,即便是在十萬大山之前,他都沒有發現如此之多的兵力,現在他才真正的感覺到這南荒的強悍,而即便武王那十萬羽林軍如何的驍勇,又如何能地方這些虎狼之兵。
此時顧勝瀾當真有了一股念頭,就是想引發出朱雀的神火,將這些南荒的最強戰力徹底的消滅,以換中原之安寧。
畢竟是他在中原長大,雖然此時已經是四處爲家的修真了,但在潛意識當中,仍將那中原當作家一般,而不希望看到中原被南荒的鐵騎踐踏。
他駕御着紅蓮劍,腦袋裡則不斷的盤旋着這個念頭,卻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股念力悄然生出,竟直向他而來。顧勝瀾一愣,這念力與之前那屢屢試探他的念力竟是同出一源,沒想到在這裡,竟如此肆無忌憚的向他挑釁了。
顧勝瀾身在劍上,手心問天,雙眼閉合,依仗着強大的神識,竟御劍與之相抗衡起來。
這一次讓顧勝瀾感覺到意外的是,對方的這股念力並沒有如以前的那樣躲躲閃閃,而是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似乎一點避諱 顧勝瀾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反倒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顧勝瀾大是奇怪,忽然神明一清,睜開眼睛,望旁邊看去,只見一個人,正站在那精舍處,微笑的看着他。
看來他就是這股念力的主人了,只見那人用手指了指,示意一個很原處的高崗,讓顧勝瀾到那裡去見他。
顧勝瀾很是奇怪,不知道這人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直向那高崗而去。
這是一個人工形成的高崗,大概最開始用做軍事防禦用,不過如今似乎已經廢棄了許久,上面佈滿了風沙侵蝕的痕跡。
顧勝瀾站在這裡,等着那個人的到來,他只覺得奇怪,按此人的念力來講,當修有法術,可看此人的表情,似乎又對法術絲毫的不通,這當真讓顧勝瀾想不明白。
過了好半天,只見那高崗上才緩緩爬上來一個人,只見這人一身寬大的服飾,衣着很是古怪,但面容卻是清瘦中透着雍容,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些高雅的味道,讓顧勝瀾不禁想起了當日見到武王時候的感覺。
這種感覺相當奇怪,武王身爲王貴,有這種氣質到也可以理解,卻沒想到在這南荒不毛之地,竟也會碰到有這樣氣質的人,顧勝瀾心裡不禁打了一個結。
那人來到顧勝瀾的跟前,表情似乎激動不已,那雙眼睛含着複雜的神采上下的看着顧勝瀾,直把顧勝瀾看的全身不舒服,這才說話:“你就是中原如今聲名最旺的顧勝瀾嗎?”
顧勝瀾一愣,沒想到這人竟是用這樣的話來做開頭,他點了點頭,說道:“聲名最旺是虛假,不過人是真的,我就是顧勝瀾,你就是一直以念力來跟蹤我的人嗎?”
那人微微一笑,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叫長昊,以念力追你的另有其人,卻不是我!”
顧勝瀾心下一釋,之前他雖然感覺到這人所散發的氣息與跟蹤他的人氣息相符,但卻遠遠沒有那麼強大,如此看來,這人想必也該知道一直以念力追蹤自己的人了。
長昊見顧勝瀾略有沉吟,便接着說道:“身藏朱雀精魄,想必中間經歷了極大的坎坷吧……”
顧勝瀾雙眉一鎖,沒想到這個人竟會說到這些,雖然自己在十萬大山間以朱雀之力擊敗了鬼冥,卻沒想到竟傳到了這裡。
長昊見顧勝瀾的表情,略微一笑,說道:“你可知道這朱雀的來歷?”
顧勝瀾心中一動,那一直隱藏在自己心裡的問題,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直接的聽到答案。
長昊雙眼凝望着天空,神情變的無比的肅穆,他忽然擡起手來,點指着南方沉緩的說道:“四象之中,以朱雀爲守南,中分七宿,分別爲井、鬼、柳、星、張、翼、軫”
“井爲玉井,乃取之不竭;鬼爲雀首,居黃道星背;柳星張三宿司火,主天下興衰沉浮……”
“此爲朱雀之相,乃當年我大殷王朝的守護神獸!”
“大殷王朝守護神獸!”顧勝瀾聽的一驚,失聲喊了出來,原以爲這個人不過是給自己說一下這朱雀的由來,卻沒想到竟然牽扯到了上朝大殷的上面來。
長昊毫不理會顧勝瀾的神態,只自己肯定的點了點頭,用一股異常堅定的語氣說道:“不錯,你身上那朱雀的精魄,就是我大殷王朝昔日的護國神鳥!”
長昊頓了一頓,說道:“當年王都即將淪陷,大祁兵馬不刻即將攻破城門,而當時我大殷卻已經再無反抗的能力,無奈之下,我朝大祭祀以畢生修爲爲代價,用全身的精血爲媒介,召喚護國神鳥朱雀降臨!”
他的目光此時忽然變的幽遠起來,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個紛亂戰事的年代,又彷彿看到了那厚重的城門在一點點的被沉沉的檑木一下下的敲開,而城門之上那書寫殷字的大旗已經沾滿了血跡,卻在那夕陽的殘紅下凌亂的飄散。
時光就若輪迴一般,在那已經死一般沉寂的後宮之中,古老的大祭臺上燭火層層,年邁的大祭祀鬚髮飄揚,正從口中喃喃的念出一連串古老生澀的咒語來……而在老祭祀的前面,那巨大的祭壇上火光沖天,即便是天空之上那忽然密佈生出的黑雲來,都無法掩蓋那沖天的烈炎。
顧勝瀾只感覺口舌乾燥,長昊那飄忽的語氣裡有一種古怪的節奏,那節奏似乎能召喚起朱雀隱藏在他身體內最古老的印記一樣,在長昊的描述中,他似乎已經能感覺到身體之中那朱雀精魄在不安分的跳動,似乎經歷過了這麼多年,終於明白了自己生命的價值。
長昊此時也絲毫不再理會顧勝瀾的感覺,只一刻不停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講述給顧勝瀾聽,他知道,只有讓顧勝瀾明白自己所存在的意義,自己纔有希望可以重新屹立起大殷王朝來。
“天命無常,只可惜老祭祀拼盡最後的力氣,卻仍差了一步,結果被當時大祁的護國法師將祭壇毀掉,使得護國神鳥的精魄無所依託,竟千載輪迴,終因血祭之法落在了你的身上……”
顧勝瀾聽着長昊以那飄忽的語氣訴說着千年前那場王朝更迭的戰事,腦袋裡卻是忽然沒由來的疼痛起來,似乎長昊的話語中有着一種魔力一樣,正在召喚那潛在的千年印記,而自己卻是這印記的生命負載。
此時顧勝瀾的頭只感覺有若被人劈開一般,那股撕裂的疼痛使得他面容蒼白,額頭已經是滲出了冷汗來。長昊正在訴說的時候,忽然發現顧勝瀾的臉色竟是變的如此可怕,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腳,不知道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
他連忙用手去攙扶顧勝瀾,想問問顧勝瀾到底怎麼樣了,哪知道手尚未碰到顧勝瀾的身體,頓時感覺到一陣的灼熱來,在顧勝瀾的周圍已經結出一層熾熱的氣焰來,那氣焰無形無色,但卻讓人無法接近。
長昊臉色頓時一變,以他的修爲,根本無法知道顧勝瀾此時身體之中到底起了什麼樣的變化,那朱雀的精魄是天地初生時精氣所凝結,長昊雖知道其強大,但終究是沒有親眼見到,此時眼見顧勝瀾那痛苦的表情,卻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的來做。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只見一直趴在旁邊的神獒猛的站起來,那高大的身體就如同獅王一般,即便是長昊也心中一驚,不知道這神獸要做什麼。
只見神獒一個跳躍,來到顧勝瀾的身邊,張開大嘴,竟一口叼住了顧勝瀾,然後脖子用力的一甩,就那麼把顧勝瀾的身體甩到了自己的背上,接着頭也不回,竟閃電般的奔下了高崗,只丟下了長昊一個人愣愣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這隻大狗要把顧勝瀾帶到什麼地方去,可自己這點的修爲,卻根本沒辦法來跟住它,到現在他纔有些後悔爲什麼自己沒有多學習點法術,就那麼淺嘗了一下用來修身養性就足夠了,現在才明白用時的不足。
且說此時的顧勝瀾,只感覺全身上下如同在火中一樣,自從在鵲山重醒之後,自己從來沒有過如此的感覺,最可怕的不是那全身如同火燒一般的煎熬,而是在腦海當中,似乎中有一些東西揮之不去,那些東西就如同一直潛藏在他的腦海中一樣,如同殘破的影子,如今在長昊的話中忽然被激發了出來,卻又不能連成一體,使得腦海之中一片混亂,那種疼痛的感覺就彷彿心魔將生一樣。
不一刻的功夫,顧勝瀾的身體之上皮膚表面,竟爬出了一絲絲的綠色出來,那綠色原本是自圓月之輪中所得,在顧勝瀾的身體之中潛藏爲另一種奇特的力量,卻在這個時候自行的釋放出來,只不過此時顧勝瀾神念混亂,根本無法控制這股力量。
卻在這個時候,神獒忽然一聲長嘯,只見那高大的身體上又射出耀眼的金光來,而那奔跑的四肢,此時竟漸漸的離開了地面,如同騰雲駕霧一樣的飛到半空中,那情景就如同之前在那南荒老頭兒所看到的羊皮紙上所畫的一樣,只不過是那畫中所描繪的是神獒帶着大神來到世間,而這個卻是神獒帶着顧勝瀾去救命。
恍惚之間,顧勝瀾只感覺全身如同漂浮在空中一樣,此時神智雖還清明,但那頭疼的感覺仍是一刻不停,長昊那說話之間的節奏,就彷彿催命的鬼啼一樣,竟有如此的威力,此時他雖不知道神獒要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但想來神獒在這南荒有着非同一般的神奇,也就管不了許多了。
神獒此時散發着耀眼的金光,那高大的身體在半空中騰雲駕霧,身下那茫茫的荒原大漠轉眼而去,不一時的功夫,竟換了個世界一樣。
顧勝瀾此時那灼熱的氣焰似乎已經漸漸的消退了下去,惟獨那頭疼卻是一刻也不見好轉,一片片的殘影就如同前生來世一樣輪迴展現,一刻不停的折磨着顧勝瀾。
神獒的身體漸漸的落到了地面上,那四隻大爪子落到地面上,發出咔的一聲響,似乎那鋒利的爪子抓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上一樣,顧勝瀾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也不知道飛了多久,這神獒竟把他帶到了一個大大不同的世界。
與之前所見到的荒原不同,這裡就如同那極北一樣,一片的冰天雪地,似乎那荒原上灼熱的陽光和狂猛的風沙在這裡都沒有半點的痕跡,這裡惟獨只有那終年不化的積雪,和那高高晶瑩的雪山。
這雪山並沒有十分的巍峨高大,但在着冰雪的覆蓋下卻顯得陡峭難登,更有的地方那冰面完全的暴露在外面,透着那陽光折射着各色的光暈,讓人不由得眼花繚亂。
“莫非神獒又把我帶回了極北嗎?”顧勝瀾一陣的恍惚,那頭疼的感覺在這一片冰雪的世界中似乎有了一絲的好轉,那寒冷的溫度讓人不由得全身一冷,卻也精神了一些。
他一隻手撐着半直起身子,看這周圍,發覺這裡與極北又是大大的不同,那極北的溫度相比與這裡更要寒冷許多,一個沒有修法的人根本就無法在極北行走,而這裡卻是要好上很多,那溫度雖也冷,但卻並沒有達到吞噬生命的限度。
顧勝瀾看了看神獒,心中卻似乎已經猜到了這是個什麼地方。
自從入了這南荒之後,聽到最多的,不過也就那麼幾個地方,而其中之一,便是這雪山,因爲這裡住着南荒最了得的人物,南荒的法王。
看來這裡確有神奇啊,試想以南荒這樣的環境,竟能有如此一處地方可終年積雪不融,絲毫不受風沙侵蝕,不受日月磨損,當真是一個奇異,只不過自己如今這般的樣子,來見這法王有什麼意義。
卻在這個時候,只見神獒忽然仰起那粗大的脖子,衝着那雪山忽然發出一聲駭人的嘯聲來,那聲音難分獅吼還是虎嘯,但在這個空曠的世界裡,卻一下子打破了那天地間的寧靜一樣,隨着這一聲長嘯,那雪山之上竟發出一陣陣的轟鳴聲,順着那轟鳴聲,只見一塊塊巨大的冰雪竟從山上滾落下來,如此連綿不斷,就如同天地崩塌了一樣。
即便此時神獒馱着顧勝瀾站在遠遠的地方,但顧勝瀾仍能感覺到地面上傳出來的劇烈震動,而周圍已經被那冰雪濺起了丈高的碎雪,漫天飛揚,只落的顧勝瀾全身都是。
他心裡暗自苦笑一下,似乎自己就從來沒有象神獒這般的得意威風過,此時再看神獒,那高大的身體威風凜凜的踏在冰雪之上,一身的金色長毛在冰雪之中四散的飛揚,儼然它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一樣。
而今主人回家,自然要大造聲勢了,所以纔有那崩塌的冰雪。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在不遠處聽到一聲低低的嗥叫,顧勝瀾聽的頗有些耳熟,又睜開眼睛看看,只見在那雪山入口處,竟轉出了一隻白狼,這白狼身形略有些修長,那白色的皮毛在這冰雪的世界裡映襯的相當漂亮,兩隻尖尖的耳朵配着那對幽綠色的眼睛,正看着對面的神獒。
這隻白狼,卻正是之前那一夜出現的狼王,這個草原上荒狼的王者,沒想到它竟是住在這裡。
這隻白狼見到對面站着的神獒,似乎頗有些躊躇,站在那雪山的入口處不住的徘徊,彷彿不想讓神獒踏進雪山,可又自知不敵不敢與之爲難。
顧勝瀾心中頓時明白,沒想到這雪山的法王,竟然用這荒原的狼王來給自己看管門戶,當真也夠威風的。
神獒眼見着白狼猶豫不絕,頓時一聲低吼,只見那粗大的嘴巴里已經露出了森森的利牙,如刀鋒一般的對向了白狼,似乎對白狼已經是大大的不滿。
那白狼本是這荒原上的狼王,從來也沒有受過如此的待遇,即便是那森林裡的百年老熊,見到它也只有躲避的份,此時它雖是畏懼神獒,但這雪山上更有不能忽視的存在。
眼見着神獒已經是虎虎做勢,白狼忽然把下巴貼到地面上,一聲的嗥叫,那聲音淒涼而寒心,在這雪山周圍一傳多遠,迴音飄蕩不絕。
隨着這一聲狼嗥,只聽得雪山周圍竟有無數的聲音響應而出,未曾想到這雪山周圍,竟是荒狼的老巢一樣,不消多時,只見一道道灰色的影子從雪山半腰出直奔而下,竟全是一頭頭體態彪悍強壯的荒狼。
這些荒狼與顧勝瀾之前見到的又有些不同,這些荒狼雖然沒有狼王身形那種修長的美感,但卻是比之要強壯很多,那身灰色的皮毛在這冰雪的世界裡,就如同一個個幽靈一樣。
頃刻之間,一對對幽綠色的眼睛,就圍繞在了雪山的入口處,而齊齊的對向了神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