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三公之一的袁槐府邸可謂是車水馬龍,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可以說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頂級世家,能夠與之相媲美的,也就只有楊家了,一個是四世三公,一個是五世三公,兩家在大漢一朝絕對屬於那種頂尖的豪門世家。
袁氏的根基在汝南,可以說汝南乃是袁家的宗族聚集之地,而袁槐則是袁家在朝中的代表性人物。
袁槐貴爲三公,在朝堂之上影響力非常之大,平日裡不知幾多故舊官員前來拜訪,使得袁槐府上,門庭若市,盡顯世家豪門之風範。
此時偏廳之中,袁槐一身華服坐在那裡,輕輕地品着茶水,而袁紹則是躬身立在袁槐身旁。
袁紹在袁槐面前還是顯得非常的恭謹的,一五一十的將今日蹇碩在大營之中擺了他們一道的事情給袁槐說了一遍。
捋着鬍鬚的袁槐眉頭一挑,手中茶杯緩緩放下道:“哦,以老夫對蹇碩的瞭解,他絕對沒有這般的急智,若是他果真有這般的智謀的話,恐怕你們在他手下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袁紹臉上一派平靜之色,袁槐能夠看出這點,袁紹同樣也能夠看出,只是袁紹倒是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給蹇碩出謀劃策。
畢竟能夠在短時間內便給蹇碩想出了打壓他們幾人的主意來,此人不單單是有急智,更是有大才啊。
素來喜歡同有才之士結交的袁紹首先想到的並非是尋對方的麻煩,而是想着如何才能夠找出蹇碩背後這人,然後前去與之結交。
一直以來背靠袁家,袁紹但凡是與人結交,只要打出了袁家的招牌,就沒有幾個人不對他親近有加的。
袁紹當然知曉這些人是奔着他們袁家四世三公的名號而來,可是袁紹還真的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真學實才。
眼看袁紹在自己面前走神,袁槐微微搖了搖頭,袁紹是什麼性情,他如何不知,甚至都不用去想便知道袁紹這會兒心中的想法。
不過袁槐卻是正色看着袁紹道:“本初,如果說真的有人在蹇碩背後爲其指點的話,那麼此人只怕非是我們一路人,你想要結交對方,只怕是不大可能啊。”
袁紹眼睛一眯,繼而輕笑着道:“不試一試的話,又怎麼知曉呢。”
只是看了袁紹一眼,袁槐便不再勸說,袁紹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可以提醒,卻是不會爲袁紹拿主意。
這會兒袁槐道:“蹇碩的舉動合情合理,縱然是你們再怎麼鬧騰,怕是也改變不了什麼,不過倒也不用太過擔心,蹇碩個人武力還不差,但是要讓他統軍練兵的話,卻是萬萬不能,到時候自有其丟人現眼的時候。”
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又或者是袁槐,幾乎沒有一個人看好蹇碩同楚毅他們能夠練兵。
這個時代能夠練兵,甚至有兵書傳家者,幾乎都是世家大族,不是世家大族的話,根本就沒有這般的底蘊,真當一介普通百姓能夠接觸到那些珍貴無比的兵法典籍嗎?
而蹇碩、楚毅他們是什麼出身,要是接觸過兵書那纔是怪事呢,況且就算是有條件接觸兵書,可是想要學習那也是要有天份的,反正袁槐、袁紹他們絕對不會認爲宦官當中,能夠有人做那統軍之將帥。
袁紹笑着道:“所以侄兒一點都沒在意,便是給蹇碩、楚毅他們再多的兵馬,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
就在袁紹、袁槐二人在府中議論蹇碩、楚毅二人的時候,淳于瓊、夏牟幾人卻是在春香樓宴請諸多好友發泄心中的不忿。
儘管說經過袁紹的開解,打定了主意要看楚毅同蹇碩的笑話,可是蹇碩擺明了打壓他們,這終究是讓他們記恨在心,這會兒正同其一衆好友訴說着蹇碩、楚毅二人的不是。
淳于瓊、夏牟他們的好友在京師之中那也都是頗有身份之人,自然清楚西園八校當中的派系。
淳于瓊他們要是能夠同蹇碩、楚毅和睦相處的話,只怕身爲天子的劉宏都要考慮着是不是換掉蹇碩了。
這些人可沒有誰看好蹇碩同楚毅二人能夠在軍中鬥得過袁紹、淳于瓊他們,然而這會兒卻是聽着淳于瓊向他們訴苦,傻子都能夠意識到,蹇碩他們竟然真的擺了袁紹、淳于瓊幾人一道。
一襲青衫的趙榮衝着夏牟舉杯笑道:“夏兄又何必同一介閹宦置氣呢,等到他們發現自己並非是統兵的材料的時候,定然會苦苦哀求夏兄你們幫他們練兵,到那個時候,自是要他們顏面無存。”
夏牟笑着道:“不錯,西園八校成軍之日,便是蹇碩、楚毅他們丟人現眼之際。諸位到時候可不要忘了去看笑話。”
青樓酒肆本身就是人多口雜之地,而淳于瓊他們懸在這等地方,擺明了是想要通過這種辦法將消息傳出去。
京師之中關注西園八校的人並不在少數,只不過西園八校新建,這些人就算是再如何的關注,卻是沒有什麼途徑,畢竟西園八校如今連人手都沒有,想要打探消息都沒有目標。
淳于瓊、夏牟幾人在春香樓當中的一番話卻是讓人意識到西園八校內部延續了朝堂之上幾大勢力之間的明爭暗鬥。
皇權、外戚、世家,可以說在小小的西園八校當中展現無遺。
當然不少人也從淳于瓊他們的話中得知了蹇碩如何通過限定兵員的方式來打壓淳于瓊、袁紹他們,倒是讓人禁不住對蹇碩高看一眼,不過高看歸高看,卻是沒有誰看好蹇碩。
因爲蹇碩限定了各校所能夠招募的兵員數量,那些自京畿各郡縣趕來的良家子大多是自然是直奔着淳于瓊、袁紹他們而去,至於說蹇碩以及楚毅他們兩校所處之地,可謂是人丁稀落,根本就沒有辦法同袁紹他們那裡人山人海的場面相比。
蹇碩這會兒坐在那裡,看着遠處袁紹、淳于瓊他們募兵的場景,再看看自己同楚毅二人面前那稀稀疏疏的人,差點氣炸了。
要知道就連曹操那一校所在之地,這會兒奔着他去的人都要比他們二人這裡多了許多,這如何不讓蹇碩心中憋火啊。
當然最爲重要的是,蹇碩明顯注意到四周不少人似乎在衝着他們指指點點,蹇碩又不傻,如何看不出,這些人分明就是京師當中一些權貴、世家的子弟。
顯然西園八校募兵的消息驚動了這些人,以至於這些人都跑了過來看熱鬧。
要是他們這裡也如袁紹、淳于瓊他們那裡人潮涌動的話,他蹇碩自然是在這些人面前露了臉面,只可惜這會兒他們這裡卻是連幾個人都沒有,豈不是要讓人看了笑話嗎?
心中越是這麼想,坐在那裡的蹇碩越是覺得那一道道看向自己的目光當中充斥着嘲諷的意味。
一時之間,蹇碩坐立不安,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是楚毅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坐在那裡,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一聲輕咳,蹇碩看了楚毅一眼低聲道:“真是氣煞我也,這些人難道就沒有看到我們這裡也在募兵嗎?”
楚毅看了蹇碩一眼,輕笑一聲道:“這種情形不是意料當中的事情嗎?我們在民間就沒有什麼好名聲,能夠有人來我們這邊那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蹇碩苦笑一聲道:“就算是如此,可是這人數也太少了啊,我看袁紹、淳于瓊他們都要招募完了,我們竟然纔不過是招募了不過數百人,照這般速度下去的話,恐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的話,我們連手下的人馬都招募不齊。”
楚毅聞言將手中正翻看的名冊放下,蹇碩掃了一眼,清楚的看到那名冊之上有一些名字有勾畫的痕跡。
注意力轉移到楚毅手中的名冊之上,蹇碩頗爲好奇的向着楚毅道:“楚毅,你還真的打算從地方郡縣抽調人馬來啊。”
楚毅微微頷首道:“不如此的話,蹇老哥你以爲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湊齊那麼多的兵員啊。”
蹇碩先是一愣,緊接着反應過來,看着楚毅顫聲道:“楚毅,你不會早就預料到會有這般的情形了吧,所以纔會懇請陛下允准我們自地方郡縣抽調人馬入京。”
楚毅只是聳了聳肩膀,雖然說沒有正面回答,可是在蹇碩看來,楚毅根本就是承認了,一時之間蹇碩看楚毅的眼神當中都帶着幾分驚歎之色。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楚毅竟然會有這般的智慧,簡直就是走一步看三步。
深吸一口氣,蹇碩臉上難得的露出幾分笑容,拍了拍楚毅的肩膀起身道:“這裡便交給你來打理了,我算是看出來了,我根本就不是那統兵的料,幸虧有你,不然的話,這西園八校上軍校尉之職,恐怕就是一個擺設。”
此時淳于瓊、夏牟幾人差不多已經將限定的千餘兵馬名額招募齊整,不過淳于瓊他們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些被他們所挑選出來的士卒身上,而是遠遠的看着蹇碩以及楚毅。
他們最爲期待的場景出現了,兩方對比,真的就是應了那句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哈哈,這下蹇碩怕是要羞慚的無地自容了吧,他還真以爲通過這種方式就能夠壓制我們嗎?”
“哼,若是大半個月的時間,楚毅同蹇碩他們連手下人馬都招募不齊的話,到時候他們必然會淪爲京師笑柄,真是期待那一日的到來啊。”
淳于瓊眼睛一眯,低聲道:“多派一些人私下給我往蹇碩、楚毅他們身上潑髒水,務必要讓那些良家子不會選擇加入楚毅、蹇碩他們手下。”
其實正常情況下,蹇碩、楚毅他們那裡人數絕對不會這麼少才正常,畢竟蹇碩、楚毅他們代表的乃是朝廷,其次纔是他們宦官的身份,那些良家子前來是奔着西園八校的名頭而來,或許有人會介意楚毅、蹇碩的身份,可是至少大半的人不介意纔對。
顯然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形,這背後卻是有淳于瓊等人在那些入京的良家子當中不停的向楚毅、蹇碩二人身上潑髒水。
蹇碩起身離去,獨留下楚毅在那裡支撐場面,只不過在淳于瓊他們的努力之下,楚毅他們這邊人數始終是稀稀疏疏的,甚至漸漸的連肯過來的人都沒了。
這要是換做蹇碩的話,怕是早就氣的暴跳如雷了,可是楚毅坐在那裡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架勢,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過楚毅手中的硃筆卻是不停的在手中一卷名冊之上劃過。
當楚毅將其中一卷放下,那一卷乃是涼州金城,在那一卷名冊當中,楚毅卻是勾畫了一些士卒以及小將的名字,其中讓楚毅頗有印象的便是名喚閻行的一位曲長,楚毅雖然說不敢確定此閻行便是那位幾殺馬孟起的閻行,但是楚毅卻是不信出身涼州金城,並且在這個時候能夠坐穩一曲曲長之位的閻行還能是另外一人。一曲二百人,如果說閻行就是哪位閻行的話,那麼其直轄的那一曲士卒料想也不會太差,所以楚毅便直接勾畫了閻行以及其下轄的那一曲士卒,抽調入京。
拿起邊上的另外一冊,楚毅目光一凝,這一冊卻是五原郡九原縣,一名屯將進入到了楚毅的視線當中。
九原呂布,這會兒竟然在五原郡軍中做爲一名屯將,同時楚毅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的話,高順、侯成、宋憲。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楚毅在呂布幾人的名字之上做了勾畫,嘴角禁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
呂布之名,後世之人誰人不知,誰惹不小,當然呂布的名聲不是太好,三姓家奴的名頭幾乎讓呂布成了養不熟的白眼狼的代名詞了。
不過楚毅卻是絲毫不擔心會被這一位狼性十足的猛將反噬,以他的能力,有足夠多的手段將呂布這一員猛將馴服的服服帖帖的。
突然之間,一聲叫好聲傳來,楚毅擡頭看去,就見一名壯漢飛身躍上校場,摧枯拉朽一般將十幾名羽林衛掃飛出去,只讓四周不少看熱鬧的人忍不住爲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