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欽天監監正而已,何德何能竟然夾雜在天子還有楚毅之間啊。
如果說可以選擇的話,林若師絕對第一時間辭官。
一身龍袍的朱厚照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看着下方山呼萬歲的文武百官,心中自然是頗爲振奮。
目光一凝,朱厚照沒有多說什麼廢話,直接進入了今天的正題。
傻子都知道,昨日大軍得勝還朝,今日大朝會自然是以犒賞三軍將士爲重頭戲,甚至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一衆官員便沒打算在這大朝會之上奏於天子。
目光掃過下方一衆人,朱厚照沉聲道:“衆卿,自一年多前,楚毅率領大軍遠渡重洋討伐東瀛至今,十幾萬將士浴血奮戰,終於徹底的平定了東瀛之地,使得東瀛之地歸入我大明之版圖,衆將士可謂功莫大焉。”
不少文武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畢竟覆滅東瀛,收東瀛之地,東瀛那也是傳承了上千年的國度,如今卻是一朝覆滅,直接歸入大明版圖,可以想象,單憑這一件事情,他們便有可能會名留青史。
所以說這會兒但凡是心中清楚這些的官員一個個的滿含欽佩的看着楚毅。
楚毅雖然然是內侍之身,然而楚毅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他日必然是名留青史。至於說名聲好壞,那就看大明天子是否能夠一如既往的的英明,將那些堪稱腐儒的讀書人給壓制住。
否則的話一旦這些腐儒掌握了話語權,那麼不用想,青史之上,楚毅只怕所留下的不是什麼美名,而是臭不可聞之罵名。
似乎是受到天子一番話的鼓舞,就見一名武王黨的官員站出來向着天子一禮道:“啓稟陛下,臣懇請陛下化東瀛爲郡縣之地,由朝廷直接安排官員前往,以教化當地之民衆,使其歸化,成爲我大明之子民,永沐皇恩。”
對於東瀛之地的安排,在朝堂之上一直都有爭論,果不其然,那一名武王黨的官員剛剛一開口,就見一名官員跳了出來指着那名武王黨的官員吼道:“李奇,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蠱惑天子違背太祖之遺訓,你可知罪!”
這位正是禮部左侍郎,陳軒,陳軒年近六旬,不貪不佔,平日裡邀三五好友談天論地,自詡爲兩袖清風,在朝堂之上哪怕是連錦衣衛都不懼。
陳軒一開口便衝着那名官員咆哮不已,然則陳軒看似衝着那名官員咆哮,但其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楚毅還有天子的身上。
楚毅淡淡的看了陳軒一眼,眉頭微微一皺。
陳軒大聲向着天子喝道:“陛下,東瀛乃是太祖皇帝所立之不徵之國啊,東瀛國主不識大體,冒犯我大明天威,陛下身爲一國之君,派人教訓其一番便是了,亡其國,豈不是有違太祖之祖訓嗎!”
楚毅只是立於一旁,看着陳軒,倒也沒有急着開口說什麼,而這會兒被陳軒所呵斥的那名武王黨官員不禁向着陳軒道:“陳大人,若是依你之見的話,我大明將如何處置東瀛纔是呢?”
陳軒滔滔不絕,臉上帶着幾分自得,彷彿閃爍着聖潔的光輝道:“臣懇請陛下爲東瀛在立一位新君,傳承其國祚,如此方不失我天朝上國之風範……”
“啊呸,去你孃的,你腦袋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口,若然孔聖人在世的話,只怕要一劍劈了你這腐儒!”
楚毅突然之間指着陳軒怒罵不已,在衆人的印象當中,楚毅極少發火,就算是發火,那也是相當的剋制,這會兒竟然指着陳軒破口大罵,可想而知楚毅卻是氣得不輕。
陳軒直接被楚毅給罵的懵了,莫說是陳軒,就算是在場的一衆文武乃至天子,在楚毅突然爆了粗口的時候,皆是一臉的呆滯之色,彷彿是被楚毅給嚇到了。
陳軒在文武官員當中還是頗有人緣的,尤其是同陳軒抱着一樣的想法的官員可不止陳軒這麼一位。
這會兒陳軒被楚毅這麼痛罵一頓,卻是讓好幾位陳軒的好友爲之惱火。
陳軒不貪不佔,私德方面卻是沒有什麼問題,同其一般的官員卻是不在少數,這會兒眼看着陳軒被楚毅痛罵,幾位官員竟然站了出來衝着楚毅道:“楚毅,你如此蠱惑天子,使得天子窮兵黷武,你就不怕天子步了昔日漢武之後塵嗎?”
在這些腐儒的眼中,漢武可不是什麼英明之君主,而是一位窮兵黷武之君。
楚毅不禁大笑,不屑的看了陳軒等人一眼,冷笑一聲道:“若然陛下果真如漢武一般名留青史的話,楚某即便是死亦瞑目矣!”
陳軒大聲道:“楚毅,你如此蠱惑天子,就不怕他日遺臭萬年嗎?”
楚毅搖了搖頭,看着陳軒道:“陳大人,據錦衣衛、東廠調查,陳大人爲官多年,卻是從來不貪,不佔,朝中文武百官,可以同陳大人相媲美者,卻是微乎其微……”
陳軒之所以敢這麼肆無忌憚的硬懟楚毅,所仗着的還不是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把柄在楚毅的手中啊。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底子的話,陳軒也斷然不可能這麼的囂張。
看陳軒那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楚毅卻是冷笑一聲道:“正德二年,陳大人於萊陽任一地知府,乃是數以百萬計百姓之父母官,恰逢當年萊陽爆發旱災,數萬百姓窮困潦倒,死傷無數,陳軒,你可知罪嗎?”
陳軒昂着頭道:“老夫無罪,老夫於萊陽任職期間,一不貪,二不佔,更沒有縱容奴僕爲禍鄉里,楚毅你又奈我何?”
楚毅哈哈大笑,冷冷的道:“好一個不貪不佔啊,你的確是沒有如那些貪官污吏一般禍害地方,可是你於任上只好經論,對於一府之政事從來都沒有處理過,你的確是沒有給百姓帶去任何的麻煩,然而你身爲一方之父母官,卻是不問民生疾苦,對於災情更是不管不問,你這般舉動,比之那些貪官污吏來,更可恨十倍、百倍。”
面對楚毅的指責,陳軒面色有些蒼白,顫聲道:“你……你這是欲加之罪,老夫從未禍害百姓,你這般污衊於老夫,老夫不服!”
“貪官污吏的確可恨,然而如你這般不作爲之官員,一樣可恨,甚至爾等不作爲,比之那些貪官污吏來更爲可惡。”
被楚毅這麼一通職責,陳軒臉上滿是汗珠,咬牙堅持道:“老夫沒錯!”
楚毅斷喝一聲道:“你有沒有錯,萊陽因你之不作爲而死的數百上千之多的百姓自有公斷。”
這會兒朱厚照沉聲道:“來人,摘去陳軒之朝服,將其下入大獄,命錦衣衛、東廠嚴查陳軒不作爲之事究竟害了幾多百姓,”
陳軒神色爲之一變,看着幾名禁衛上前來不禁向着天子道:“陛下,老臣不服,老臣不服啊……”
不少人眼看着陳軒被禁衛給拖走,臉上露出幾分驚愕之色。
在大家看來,如陳軒一般不貪不佔的官員根本就沒有多少,本以爲楚毅就算是再怎麼的兇殘,也拿陳軒等人沒有什麼辦法。至少楚毅還是相當的守規矩的,從來都沒有破壞規矩,以其他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可是這會兒陳軒卻是被禁衛給帶走,不少官員驚愕之餘,卻是有不少人低頭露出了沉思之色,顯然楚毅先前的一番話給這些文武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有句話說不做不錯,多做多錯,所以說一些愛惜自己羽毛的官員根本就不貪不佔,也沒有縱容家奴禍害一方,可是這些人入了官場,身居高位卻是奉行不做不錯這句話。
“老夫不服……”
似乎陳軒不甘的聲音仍然在大殿之中迴盪。
朱厚照環視四周,看着一衆文武道:“衆卿家若是有什麼更好的策略的話,不妨直言。”
四下無聲,那些贊同將東瀛納入大明之版圖的官員自然是巴不得沒有人反對呢,如今天子擺明了是想要將東瀛納入大明之版圖,他們自然是不急不忙。
至於說先前在朝堂之上屢屢反對將東瀛納入版圖的許多文臣武勳卻是被陳軒的下場給鎮住了。
他們之中如陳軒一般沒有什麼不乾淨的底子在身終究只是少數,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問題的。
這些問題雖不大,甚至都動搖不了他們的根本,然而連陳軒都被楚毅給以不作爲的罪名拿下調查因其不作爲導致了多少百姓的死傷。
這會兒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如果說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的話,只怕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說不得也要如陳軒一般被禁衛給帶走。
大殿之中靜悄悄的,一時之間沉寂一片。
差不多十幾個呼吸過去,朱厚照帝王威儀十足目光掃過羣臣,沉聲道:“若然沒有人反對的話,那麼關於東瀛的處理便這麼定下了。”
說着朱厚照看向內閣首輔楊一清等幾位內閣閣老道:“劃分郡縣,抽調官員之事便交由諸位卿家了”
楊一清等幾位內閣閣老連忙應下了天子的要求。
朱厚照微微頷首,關於東瀛的處置方案總算是確定了下來,朱厚照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悄悄的看了楚毅一眼,朱厚照發現楚毅對自己的安排似乎並沒有什麼異議,心中自然是頗爲自得。
說話之間,朱厚照向着邊上的內侍道:“傳翟鸞、戚景通等有功之將士,入殿聽封!”
頓時大殿之中,一衆文武百官的目光盡皆向着大殿入口處望去,不知多少官員眼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羨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