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諸多衛所不敢說全部都廢了,至少九成九的衛所之中,本該是保家衛國的士卒,這會兒卻都已經淪爲了千戶官、百戶官家的奴僕,甚至一些衛所士卒比起那些普通百姓來都差了太多。
衛所改革,可想而知,所觸及的必然是一個龐大的集體的利益,也正是中低層的武將集團,如果說沒有京師的精銳兵馬在手的話,說實話,還真的沒有誰敢去動衛所制度。
能夠站在朝堂之上治理萬民,誰都不是傻子,難道說那些朝中重臣就看不出衛所制度對大明的危害嗎?
不是看不出,而是想不到解決的辦法,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誰也不敢去碰這一龐大的利益集團。
但是在王陽明的親自坐鎮主持之下,大明軍制改革如火如荼的上演,就算是那些中低層武將心中有再多的不甘與不滿也都只能壓下去。
在王陽明平定寧王之亂以及江南動亂,不久之前更是徹底的平定了關外之亂,王陽明在軍中的名氣已然被傳之爲大明一代軍神。
這等情況下,就算是傻子都不會違背大勢去挑戰朝廷的底線。
朱厚照看着王陽明道:“安國公,朕要你如你所言,準備好第二支艦隊,朕說過,天涯海角,朕無論如何都要尋到大伴,一支不夠,那就兩支,兩支不夠,那就三支,五支。”
朱厚照言語之中的堅定讓楊一清等人壓下了勸說的念頭,朱厚照的性子如何,身爲朱厚照所信重的大臣,他們自然清楚。
可以說尋找楚毅差不多已經成了朱厚照心中的執念,尋不到楚毅的話,朱厚照心中執念便不會消散,這種情況下,任何反對朱厚照尋找楚毅的舉動都會刺激到天子。
不到一個月時間,第二支艦隊在王陽明的調派之下順利組建成功,這一次朱厚照派遣得力大將率領百餘艘的艦船出海尋找楚毅。
大明正德十三年,這一年正德皇帝已然三十歲,這般的年紀可以說正值壯年,尤其是朱厚照跟隨邵元節、張彥頨幾位道家高人修行道家養生之法。
再加上朱厚照牢記楚毅的叮嚀,對於女色很是自律,並沒有沉迷於女色,雖然後宮佳麗如雲,可是朱厚照卻也不過只有幾名妃子罷了。
這幾年當中,皇室總算是開枝散葉,其他幾位妃子也都各自爲天子誕下了龍子、龍女,就算是夏皇后也都爲朱厚照誕下了一位公主。
原本孝宗一脈只有朱厚照一人,而傳至朱厚照,數年之間朱厚照膝下都沒有子嗣,使得民間都有關於朱厚照不利的傳言。
如今卻是皇家子嗣衆多,倒也安了許多大臣之心,絕了一些宗室的念頭。
御書房之中,朱厚照批閱奏章,好一會兒過去,侍奉在一旁的王政將一份奏章呈給朱厚照道:“陛下,西洋傳來的消息。”
手微微一頓,朱厚照將硃筆放下,接過奏章,緩緩展開,目光平靜的掃過奏章,好一會兒就聽得朱厚照一聲輕嘆將奏章放下道:“差不多三年了,俞大猷、嶽不羣他們一路西行,滅國數十之多,開拓萬里疆域,可是依然沒有大伴的一絲蹤跡,王政,你說大伴他這是要躲着朕一輩子嗎?”
立於一旁的王政臉上露出幾分苦笑,看着朱厚照那一副失落的模樣不禁安慰道:“陛下,奴婢以爲,大總管他可能忙於閉關修行,或許並不知曉陛下在派人尋他,否則的話,大總管絕對不會對陛下不理不睬的。”
朱厚照眼睛一眯道:“照你這麼說,是朕搞出的動靜還不夠大嗎?所以大伴他根本就不知道朕在找他!”
王政那話不過是用來安慰朱厚照的,卻是不曾想朱厚照竟然這麼問他,王政無奈,只能硬着頭皮點頭道:“或許真的是大總管他不知道呢!”
朱厚照緩緩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朕就攪動風雲,朕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在尋他!”
第二日內閣楊一清、王守仁等內閣閣老傻傻的看着不久之前天子下達的旨意。
天子這一道下給內閣的旨意卻是將楊一清、王守仁等人給驚到了,如果說一直以來俞大猷等人在下西洋尋找楚毅的過程當中滅國是順手爲之的話,那麼朱厚照這一道旨意卻是命令俞大猷等人主動征伐他國。
數年之間,當初楚毅以及後來朱厚照調撥龐大的資金興建的艦船如今已經建成了七八成之多,可以說大明單單是新建的戰艦便足足有兩千餘艘。
就算是組建而成的水師艦隊都已經組建了足足十支水師,除了一支坐鎮東瀛,一支坐鎮大明之外,其餘數支艦隊盡皆被天子派往了海外之地尋找楚毅。
一千多艘的戰艦,再加上輔助的大小艦船的話,那就是數千艘之多的大明船隻。
可以想象得出,如此之多的船隻航行於大海之上,大海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原本龐大的大海會漸漸的落入到西班牙、葡萄牙、英格蘭這些國家的手中,一處處的資源豐富之地淪爲這些國家的殖民地。
可是如今隨着大明走上岔路,目光轉移到海上,憑藉着大明那令人驚慄的人力物力以及高效的君主強權制度,短短不到十年的功夫而已,便一躍成了了海上霸主勢力。
原本漸漸爲葡萄牙、西班牙所掌控的南洋如今早已經被大明所佔據,至於說葡萄牙、西班牙在南洋的兵馬,見機不妙遠遁千里,根本就不敢同大明水師交戰。
畢竟葡萄牙、西班牙在南洋加起來能夠湊出數十艘的戰艦便已經不錯了,可是大明隨便一支水師便有上百艘之多的戰艦以及數百艘的輔助艦船,就算是有再大的膽子,誰敢招惹這麼一支龐大的艦隊啊。
數年之間,隨着數支艦隊被天子派往海外之地,不知多少番邦小國被滅,大明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在海外佔據了一片龐大的疆域。
這還是在天子沒有下旨征伐那些番邦異國的情況下,那些被滅的國度只是因爲挑釁大明天威,所以纔會被滅。
但是這一次,朱厚照竟然下旨命令俞大猷等海外艦隊主動去覆滅那些大小國家,可以想象,這一道聖旨下去的話,絕對會在南洋、西洋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繼任內閣首輔數年時間,楊一清顯得越發的沉穩老練,倒也少了幾分銳意革新的衝勁。
看到天子那聖旨,楊一清首先所想到的便是這一道聖旨究竟會給大明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大明會不會就此走上窮兵黷武的道路,正所謂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大明如今國力蒸蒸日上,可以說開創了正德盛世,天下鹹平,風調雨順,萬民稱頌天子爲聖天子。
雖不敢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朱厚照不是突然之間變成了昏庸之輩,否則的話,單憑大明如今之蒸蒸日上的情形,他日他們這些賢臣必然可以名列青史,爲世人所傳頌。
看到楊一清臉上的遲疑之色,一直以來做爲反對朱厚照大興軍力的陳鼎不禁衝着楊一清道:“楊大人,此事關係重大,陛下此舉極有可能會使得我大明走上窮兵黷武的路子,昔日漢武不昔民力,數十年用兵塞外之地,愣是將文景二帝數十年積攢下的家底消耗一空,致使大漢國力由盛轉衰,此爲前例,不可不察,不可不引以爲鑑啊!”
白髮蒼蒼的王華不久之前方纔向天子遞上乞骸骨的奏章,已然是準備告老還鄉,可是在這個關頭,卻也開口向着楊一清道:“楊大人,我等身爲臣子,正所謂食君之祿爲君分憂,陛下此舉大大不妥,當勸諫陛下三思而行纔是。”
楊一清衝着陳鼎、王華幾人點了點頭,最後看向王陽明。
王陽明比起楊一清來要年輕不少,如果說楊一清之後,誰最適合接替楊一清成爲新的內閣首輔的話,那麼非王陽明莫屬。
王陽明執掌兵部,可以說在內閣當中算得上是位高權重,甚至話語權比之楊一清這位首輔來都不差多少,至少朱厚照對王陽明極爲信重,隱隱被百官視爲同楊一清並列的存在。
王陽明注意到楊一清的目光,神色之間帶着幾分凝重之色道:“王某卻是認爲陛下此舉,我等當支持纔是。”
陳鼎聞言頓時大怒道:“王陽明,你是要害了陛下不成,枉你也是儒家之大賢,開一脈之祖,竟然不知縱容陛下窮兵黷武,最終只會害了陛下嗎?”
王陽明就查沒有被陳鼎指着痛罵了,但是卻絲毫不以爲意,而是鄭重無比的看着陳鼎道:“陳大人,你且說說看,陛下如何窮兵黷武了,又可曾影響到國內的民生經濟?”
做爲戶部尚書,陳鼎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明的經濟情況,這些年隨着海貿的大力發展,大明經濟無比之繁榮。
如果說當年大明沒有改革之時,朝廷所收取的稅費也不過只有幾百萬兩罷了,可是如今單單是商稅便達到了上千萬兩之多,更不要說礦稅、鹽稅、茶稅等各種稅收了
直到今年,朝廷所收取的稅費便足足有三千萬兩之巨,國庫充盈,糧庫之中更是堆滿了糧秣,稱一聲千古之盛世也不爲過。
所以說這會兒王陽明一通反問讓陳鼎禁不住一愣,如果說窮兵黷武導致國力疲憊,民生多艱的話,那就真的是朱厚照窮兵黷武了。
關鍵現在朝廷每年所收之稅費節節增加,糧倉之中的糧秣越堆越多,陳鼎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
看陳鼎那一副糾結的模樣,王陽明不禁笑道:“我大明不同以往,哪怕是對外興兵也萬萬算不得什麼窮兵黷武,不提如今大明日漸興盛,單單是這幾年當中,那數支艦隊每年自海外轉運回來的戰利品便足足價值數千萬兩白銀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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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鼎張了張嘴,面對王陽明,陳鼎發現自己竟然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
猛地一揮衣袖,陳鼎看了看王陽明,再看看楊一清禁不住道:“你們……你們就由着陛下吧,早晚會害了陛下的。”
楊一清捋着鬍鬚,看了其餘幾位閣老一眼道:“諸位,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行表決吧。”
很快結果便出來了,幾位閣老支持天子所下達的旨意,也就只有陳鼎一人表示反對,其餘人對於天子的旨意其實還是持贊同的態度的。
這些年大明開海,雖然說將一批老舊的權貴得罪了,同樣也造就了一批新的權貴。
以這些內閣閣老以及朝中高官爲中心,一批在開海之中獲得了龐大利益的既得利益集團出現。
如今天子下旨覆滅海外大小國度,這對於那些商人來說自然是利大於弊,所以說諸位內閣閣老自不會表示反對。甚至不少人正盤算着將消息傳出去,然後他們背後的家族是否可以趁機賺上一大筆。
天子的旨意很快便經過了內閣審議,然後加蓋了印璽傳旨於幾支艦隊。
數支海外艦隊,當以俞大猷、林平之所統領的兩支合二爲一的艦隊爲尊,如今俞大猷他們所率領的艦隊更是饒過了好望角,真正的進入了西方地界。
足足半年時間,朝廷的旨意方纔傳到了俞大猷,林平之等人的手中,而這個時候船隊已然進入了大西洋,沿着非州大陸的海岸線一路前行。
大明船隊進入大西洋就如同一頭兇獸闖進了羊羣當中一般,一下子便驚動了葡萄牙、西班牙整個歐洲的海軍強國。
大西洋沿岸港口可以說盡皆爲葡萄牙、西班牙這些海軍強國所佔據,自從當年一戰,葡萄牙、西班牙幾國在東方可以說是損兵折將,大明之名更是傳入西方之地,可以輸歐大明在西方人眼中就如同惡魔一般,即敵視又畏懼。
布埃港做爲葡萄牙所佔據的一處重要港口,隨着大明艦隊一步步的進入西方之地,葡萄牙、西班牙等國駐紮在各處港口的艦隊人馬紛紛撤回,如今盡皆匯聚於布埃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