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本身在京城之中其實並沒有多少名聲,也就是在嵩陽血案傳開之後,方纔爲人所知,許多人當時聞知東廠督主製造了嵩陽血案,彷彿恍然才知曉原來東廠督主竟然是楚毅。
可以說幾年時間,京城中人根本就沒有怎麼聽說過楚毅,就算是滿朝文武也都是因爲楚毅在劉瑾手下保了一部分忠直官員纔對楚毅這位東廠督主有那麼點印象。
當時大家對楚毅的感嘆就是:這真的是一個罕見的東廠督主,竟然少有的沒有大肆製造血案。
畢竟當時有劉瑾在,將一切的風頭都給遮掩了,加之楚毅低調,使得楚毅沒有什麼存在感。
然而這一次,當江南血案的消息在京城傳開,可以說讓無數人一下子認識了楚毅。
這一日,不少有心人發現兵部尚書毛紀、吏部侍郎龐文斌還有老御史胡明的府上都被東廠番子給包圍了起來。
楚毅成爲司禮監總管的第一日並沒有急着整理司禮監上上下下,而是維持原樣,畢竟隨着劉瑾垮臺,劉瑾伸入到各個方面的觸手都被斬斷,即便是司禮監內也是一樣。
但凡是劉瑾的心腹早已經被張永、谷大用他們給想辦法除去,所剩下的也都是司禮監內的一些普通小太監。
或許這些小太監當中有着其他大太監乃至內閣閣老的眼線,但是這卻沒有什麼影響,楚毅也就是將杜謙自東廠調入司禮監,整個司禮監也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真正讓楚毅上心的反倒是御馬監,御馬監與兵部共同執掌兵權,甚至執掌京營禁軍騰襄四衛。
可以說御馬監總管未必就比司禮監總管差多少,劉瑾當時權勢赫赫,卻是仍然沒有能夠執掌御馬監。
否則的話,有禁軍騰襄四衛近兩萬多人在手,楊廷和等人也休想那麼輕易的率軍包圍劉瑾府邸繼而栽贓誣陷劉瑾。
自古槍桿子裡出政權,對於這一點楚毅自然再認同不過,自太祖、成祖兩位強勢帝王之後,爲什麼大明帝王漸漸大權旁落,甚至隱隱爲內閣所約束限制,正是因爲大明帝王一點點的喪失了對軍權的掌控能力。
尤其是土木堡之變,本來爲天子所倚重的大明武將勳貴集團精英幾乎全滅,導致勳貴集團就此一蹶不振,文人崛起,最後甚至由文人主導兵部、五軍都督府。
大明天子喪失了對軍隊的直接掌控,結果就是在面對內閣的時候,天子的權勢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朱厚照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愣是自地方挑選精銳調入禁軍,重整了騰襄四衛。
可以說這個時候正是禁軍最爲強盛之時,也是天子所唯一能夠直接調動的軍隊之一。
朱厚照崩殂之後被加諡號爲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那就是朱厚照在位期間對武人極爲重視,大興武事,如果說不是朱厚照不明不白的早早崩殂的話,或許自朱厚照起,大明天子有再度執掌軍權的機會。
然而隨着朱厚照崩殂,騰襄四位精銳士卒被楊廷和解散,武宗皇帝一番心血盡數付之流水。
楚毅走馬上任第一遭就是前往騰襄四衛駐地。
騰襄四衛駐地就在京城校場所在,楚毅帶着齊琥幾人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偌大的兵營。
大營門口處,幾名士卒手持長矛而立,雖然說有些鬆鬆垮垮,但是相比地方早已經徹底淪爲了廢物的衛所兵來,至少這些人身上還有那麼幾分軍人氣息。
就算是早就知道這是朱厚照注入了極大心血的騰襄四衛,但是楚毅本身也不報太大的希望。
一身大氅,身後幾名東廠番子隨行,楚毅翻身下馬,龍行虎步而來。
楚毅一行人直奔兵營而來,太過醒目了,就算是不想注意到都不行,所以隨着楚毅幾人接近,幾名士卒不禁盯着楚毅幾人,隱隱露出戒備之色。
眼看着楚毅就要直闖兵營,幾名士卒卻是迫於楚毅之威勢有些發愣,突兀之間,其中一名士卒回神過來雙手緊握手中長矛顫聲喝道:“軍營重地,閒雜人等止步!”
楚毅腳步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名士卒身上,這名士卒一身紙甲,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粗糙的雙手緊握長矛,一臉的緊張之色,但是在對上他的目光的時候,儘管有些慌張,卻是努力的保持着喝問的姿態。
齊琥目光一凝,欲上前喝止對方,不過楚毅卻是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哦,那若是本督一定要進入兵營呢?”
胡瑜也就是喝止了楚毅的士卒緊張的手心滿是汗水,咬牙道:“擅闖兵營者,殺無赦!”
其他幾名士卒也看出楚毅身份不簡單,本來他們並不想阻止楚毅一行人的,結果愣頭青胡瑜卻是一聲斷喝。
五人一伍,這會兒伍長彭春反應過來衝着胡瑜怒喝道:“胡瑜,貴人當面,休得無禮,還不快給我閃開!”
說着彭春一臉諂媚向着楚毅道:“這位貴人不知如何稱呼,手下不懂事,還請多多見諒。”
楚毅臉上洋溢着幾分笑意,先是看了一眼不服之色的胡瑜,最後目光落在彭春身上道:“本督是否可以進入兵營呢?”
彭春看了看楚毅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咬了咬牙點頭道:“貴人,請!”
一個閃身,彭春一把推開胡瑜向着楚毅伸手一引,便要放楚毅入營!
胡瑜卻是腳下像是生根了一般站在那裡,衝着臉色難看的彭春道:“伍長,這幾人沒有手令,是不可以擅闖兵營重地的,你這麼做,會違背軍法……”
被手下所阻,感覺丟了顏面的彭春不禁衝着胡瑜怒喝道:“好你個胡瑜,究竟你是伍長,還是我是伍長,我說可以就可以,還不給本伍長閃開!”
說着彭春衝着其他幾名手下喝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將這愣頭青給我拉開!”
那幾名手下連忙上前又拉又勸將胡瑜給弄到一邊,做完這些,彭春臉上滿是笑意的向着楚毅道:“貴人,請!”
楚毅微微點了點頭,淡淡的掃了那胡瑜一眼,最後向着彭春道:“不知如何稱呼!”
見到對方詢問自己名號,彭春不由心中大喜,他那麼費力,爲的不正是討得對方歡心,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會入了貴人法眼。
驚喜莫名的彭春連忙恭敬無比的向着楚毅道:“在下彭春,乃是騰襄左衛一伍長!不知大人……”
彭春想知曉楚毅到底是什麼身份,然而楚毅卻是沒有多說其他,只是淡淡道:“彭伍長,你且帶我入兵營看一看!不知如何?”
微微一愣,彭春連忙點頭道:“這有什麼不可以,不瞞大人,我家叔父乃是騰襄四衛一位千戶官,我彭春在兵營之中還是有點臉面的,大人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在下保證不會有人阻攔!”
進入兵營,楚毅不禁四下觀望,整個兵營安札還算有章法,至少以楚毅熟讀兵書戰策對照,這兵營至少井然有序,沒他所想的那麼差。
想一想也是,朱厚照投入了那麼大的心血,要是騰襄四衛一如地方衛所軍的話,那也只能說朱厚照太沒有眼光了。
當然大練兵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反倒是許多士卒三五成羣聚在一起更爲常見,楚毅也清楚,受條件限制,這個時代很難做到一日一訓,甚至可以說三日一訓那都算得上是真正的精兵強將了。
果然如彭春生所言,彭春似乎在這兵營當中混的相當熟稔,不少人看到他們一行人的時候還主動向着彭春打招呼。
彭春昂着頭一一回應,並且向楚毅詳細介紹這兵營中的許多佈置,極爲詳盡。
差不多有大半個時辰,楚毅也將這兵營逛了個大概,就聽得楚毅向着彭春道:“彭伍長,且帶本督去都督營帳。”
彭春一愣,反應過來,看向楚毅之時,眼中滿是驚駭與恍然之色,顫聲道:“您……您是新任御馬監總管,禁軍提督楚……楚毅!”
別看正式的任命昨日方纔下達,可是旨意已然傳至大營之中,以彭春的八面玲瓏,能夠猜測到楚毅的身份倒也不稀奇。
“哦!”
楚毅不禁高看了彭春一眼,此人不過是小小伍長,儘管說其口中叔父爲一千戶官,但是料想也不是什麼至親,否則的話,彭春絕對不會只是一個伍長。
此人能夠從自己隻言片語之間猜測出自己的身份來,考慮到其眼界,所接觸之人,不得不說,彭春倒也算得上是一個人才。
彭春咬了咬牙,恭敬的向着楚毅道:“督主且隨屬下來!”
有彭春這麼一位對兵營再熟悉不過的人帶路,楚毅很快便尋到了一座營帳,正是御馬監總管,提督騰襄四衛,平日裡召集四衛將官議事之所在。
進入營帳,楚毅四下打量了了一番,轉身向着彭春道:“傳本督令,擊鼓聚將!”
偌大的京城,不知多少人的目光盯着楚毅這位大明新晉的權勢人物的一舉一動,當楚毅並非第一時間前往司禮監,反而是直入禁軍大營的消息傳出,不知多少人心中一緊,又有幾多文臣心中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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