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支方陣進入到射程範圍的瞬間,程嚴眼中閃過一道欣喜之色,斷喝一聲道:“射!”
隨着話音落下,就見一波箭雨以及火銃聲響起,一片硝煙瀰漫,而就在對面,那一支方陣之中也陡然聲樂之聲爲之一變,就見一張張大盾豎起。
霹靂啪啪的響聲,大多數的箭矢皆是無功而返,就連那火銃所發射出來的鉛彈打在盾牌之上也很難傷及盾牌之後的士卒。
在方陣之後,喬治總督、哈瑞伯爵二人竟然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戎裝藉着千里鏡觀看着雙方交戰的情形。
只聽得喬治總督神色凝重道:“哈瑞伯爵,這大明的士卒很是勇武啊,比之我們以往所見過的那些土著來要強出太多。”
哈瑞伯爵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那是自然,不要忘了,就是幾百年前,馬可波羅便在其遊記當中記載了這一東方國度,若是這一國度真的如我們所見過的那些土著一般愚昧的話,又怎麼可能會誕生絢爛的文明,製造出那麼華美的絲綢,燒製出那麼精緻的瓷器。”
說着哈瑞伯爵卻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道:“就算是這大明再如何的強大,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無論是荷蘭還是葡萄牙,兩國海軍縱橫海上,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對手,一次次的勝利早已經讓這些人在心理上鑄就了必勝的信念。
所以說在得知達利其思在海上交鋒當中落敗的消息之後,哈瑞伯爵首先想到的便是聯合喬治總督興師動衆而來。
葡萄牙在這一時期已然是超越了荷蘭,隱隱有成爲海上第一強國的架勢,尤其是其無敵艦隊更是威名傳遍諸國。
一支分艦隊就這麼陰差陽錯的於大明落敗,至少哈瑞伯爵是不能夠接受這一失敗的。
如果說不是達利其思落敗使得葡萄牙艦隊在對方的軍事實力大跌的話,哈瑞伯爵甚至都不打算聯合荷蘭,藉助荷蘭人的力量。
如今兩國聯軍,單單是陸軍便足足出動了五千之多,幾乎是掏空了兩國這些年在東方所積攢的八九成的力量了。
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頓時就見那一面面大盾分開,就見一隊長弓手出現。
這一對長弓手大約有千餘人,一直都處在方陣的正中位置,這些人一個個臉耳用布包緊,肩披鎖鏈,手腕用皮繩和皮革塊保護,手指關節處有保護皮套,腰帶上掛有短劍和皮囊。他們穿著各式護甲,有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夾層緊身衣。
最爲醒目的卻是這些人身上那一支支的長弓,相較於普通的長弓而言,這些長弓卻是非常之醒目,足足有近兩米長。
這樣一支遠超一人高的長弓在東方卻是極爲罕見,但是在西方之地這般的長弓卻是威名赫赫,正是那蘇格蘭長弓。
蘇格蘭長弓的殺傷力以及射速極其驚人,隨着當年英法一戰,蘇格蘭長弓表現無比之驚豔,隨之蘇格蘭長弓便名動整個西方世界。
葡萄牙雖然說陸軍戰力一般,但是以葡萄牙的實力,花費重金打造一支蘇格蘭長弓隊伍出來卻並非是什麼難事。
而這差不多千餘人的蘇格蘭長弓隊伍便是葡萄牙王國數千蘇格蘭長弓當中的一支。
哈瑞伯爵此番征伐大明卻是將這一支隊伍給帶上,將其視作了壓箱底決定戰爭勝負的大殺器。
這會兒見識到了大明士卒的勇武之處,哈瑞伯爵、喬治總督心中很清楚,他們最大的劣勢便是遠跨重洋而戰,若然手下士卒死傷太多的話,即便是能夠贏得一場戰爭的勝利,那也只能是敗了。
如果說大明士卒一觸即潰的話,那麼哈瑞伯爵也不可能會動用英格蘭長弓,但是隻看那火力以及雙方之間距離拉近,大明士卒卻是沒有絲毫混亂的跡象,這讓哈瑞伯爵意識到了對手的難纏程度。
程嚴沒想到這些對手竟然這般的難纏,無論是火銃還是箭矢雖然說帶給這些士卒一些傷害,可是相對來說,這些傷害並不足以傷筋動骨,也阻止不了聯軍方陣繼續前進的腳步。
在港口之中,程嚴還可以選擇後退,可是在這青田鎮,程嚴卻是有守土之責,要麼戰死,要麼臨陣脫逃。
程嚴並非是那貪生怕死之輩,自然是不會選擇臨陣脫逃,如今只是一交手,程嚴便意識到這一支不知從何而來的敵人非常之棘手。
深吸一口氣,程嚴突然之間拔刀在手,長嘯一聲衝着周遭的士卒喝道:“衆將士,可敢隨本將軍殺敵!”
“大明萬勝,大明萬勝!”
伴隨着一聲聲的呼喝,就見一名名的士卒眼中閃過亢奮之色猶如猛虎出匣一般緊跟在程嚴身後向着前方聯軍方陣而來。
這會兒就見方陣當中,那上千的蘇格蘭長弓手已經遊走到了方陣的前方,伴隨着鼓點聲猛然變得急促起來,原本裝備齊整的士卒瞬間取出背後的箭矢。
一支支長長的箭矢破空而來,頓時空中黑壓壓的一片,一片的箭雨竟然向着衝陣而來的大明士卒覆蓋了過來。
縱馬馳騁的程嚴心中陡然一驚,猛然之間就見到一蓬箭雨自方陣當中覆蓋了過來。
“不好!”
程嚴心中暗道一聲不妙,大吼道:“所有人散開,快散開!”
與此同時程嚴在馬上一個翻身,整個人竟然從馬背之上一下子翻到了馬腹之下,噗嗤,噗嗤,箭矢入體的聲音傳來。
身形顛簸不已的程嚴只感覺四周緊隨自己的身影一下子變得稀疏起來,一聲聲淒厲的哀嚎之聲傳來,就算是不用去看,單憑想象,程嚴便能夠想象得出這一波箭雨給他手下的人馬帶來了何等的傷害。
幾乎近千之多的士卒盡皆衝陣而來,可是一波箭雨過後,至少上百名的士卒被箭矢給釘在了大地之上。
那箭矢就算是比之一般的箭矢都要長出許多,被這樣的箭矢給釘在地上,可以說除非是命大,否則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一聲長嘶,就見程嚴的坐騎身上插了不下十支箭矢,這些箭矢入體,原本奔馳的戰馬當即便是倒地不起。
程嚴肩膀之上被一支箭矢直接洞穿,戰馬墜地的一瞬間,藏在馬腹之下的程嚴就地一滾,帶着肩膀之上的箭矢直接滾出了數米遠,距離葡萄牙、荷蘭聯軍方陣不過數丈遠。
抓着插在肩膀之上的箭矢,程嚴額頭之上滿是冷汗,猛地斷喝一聲,竟然生生的將箭矢給拔了出來,愣是帶出一塊血肉。
程嚴肩膀之上血肉模糊一片,鮮血染紅了大半身子,再加上非常之狼狽,所以這會兒看上去,程嚴的情況非常之不妙。
瞬間封住了肩膀之上的穴位,程嚴稍稍鬆了一口氣,擡頭向着前方看去的時候,赫然是一支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隊伍。
跟上程嚴,僥倖逃過了一波箭雨的士卒如今竟然不過數十人,至於說其他的士卒卻是一個個的愣在那裡,難以置信的看着倒在他們面前的同伴。
一名名的同伴被一支支長的竟然的箭矢洞穿了軀體釘在地上,尤其是箭矢貫穿了軀體被釘在地上卻沒有當場身死,只能慘叫來發泄痛苦,這等景象對於士卒的意志絕對是一種莫大的衝擊以及考驗。
顯然這些士卒一時之間被鎮住了,準確的說他們就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可怕的箭矢。
如果說是牀弩、八牛弩之類的箭矢的話,那倒也罷了,畢竟那等可怕的箭矢發射起來非常困難,在戰場之上更多的只是一種威懾。
可是誰也想不到這麼長的箭矢,威力如此之強,射擊的速度竟然還如此之快,身爲普通的士卒,或許意識不到這一種長弓的優劣,但是其殺傷力卻是最爲直觀。
上百名同伴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死傷慘重,這些士卒被鎮住倒也在情理當中,畢竟這些士卒是活生生的生命,而非是不懼生死的傀儡。
眼下的情形便是數十名士卒跟在程嚴身後衝到了聯軍方陣前方,同時在其身後卻是出現了斷層,至少十幾丈的距離之內,除了上百名倒地哀嚎不已的士卒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士卒。
程嚴等數十名士卒出現在聯軍陣前,做爲聯軍的指揮官自然是注意到了程嚴等人,畢竟這會兒程嚴等人距離方陣這麼近距離,真的衝鋒起來的話,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能夠刀劍相加。
一支支的火銃對準了程嚴等人,當被火銃給鎖定了的同時,程嚴也反應了過來,眼睛一眯,幾乎是憑藉本能一般身形一躍,手中長刀猛地揮動。
“殺!”
想要活命只有埋頭向前衝殺,衝進方陣之中貼身肉搏才能夠避免火銃與長弓的威脅。否則的話即便是想要逃跑也斷然逃不過火銃同長弓的射殺。
程嚴反應極快,哪怕是肩膀受了傷,可是一個縱身之間便跨越了數丈距離,刀光一閃,就見幾顆頭顱飛起,鮮血飛灑之間,目睹這一幕的十幾名聯軍士卒爲之震撼,驚懼的看着如同血人一般的程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