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我們……”
曹少欽忍不住上前一步,一臉憂色的看着楚毅。
楚毅神色平靜的向着曹少欽點了點頭道:“少欽,你且去準備一下,下午我們便啓程回京!”
曹少欽頓時眼睛一亮,恭敬領命而去。
吳谷聞言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奉了朱厚照之命前來,自然是希望楚毅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但是楚毅是何等身份,他最多就是前來傳達朱厚照的命令罷了,至於說楚毅什麼時候出發,要多久才能夠回京,那就是楚毅自己的事情了。
當孔家之人聞知楚毅要回京的消息的時候,包括衍聖公孔聞韶都禁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孔聞韶並孔聞正等幾名族老親自前來爲楚毅送行,殷切無比的奉上了許多珍貴之典籍,然後向送瘟神一般的恭送楚毅回京。
楚毅離開曲阜回京的消息第一時間便傳回了京師。
京師一處極爲雅緻的大院當中,一片樹蔭之下,兩人對坐,香爐之中檀香渺渺,清茶一壺,面前一張棋盤,棋盤之上,黑白二子糾纏。
只見其中一人挽起衣袖,捻起一子落下,微微一笑道:“老師一別京師數載,此番悄然回京,想來必有要事吧!”
坐在對面的老者捋着鬍鬚一笑道:“老夫此來究竟所爲何事,閣老心中莫非就沒有數嗎?”
身着紫袍的這位閣老聞言不由神色微微一變,看到這位有着木齋公雅號的恩師神色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苦笑一聲道:“恩師這又是何必呢,這裡是京師,不比江南之地,楚毅一旦回京,不管老師有任何謀劃,也擋不住楚毅之威勢。”
木齋公聞言只是輕蔑一笑道:“區區一皇家閹奴而已,無非是得了天子青睞,方纔讓他得了勢,致有今日之權傾天下。”
紫袍老者捋着鬍鬚道:“話雖如此說,然則陛下對楚毅可謂是言聽計從,甚爲倚重,甚至就連京營十幾萬大軍也盡數交由你提督,若是老師此來想要離間楚毅同天子之間的感情的話,只怕是沒有什麼可能。”
木齋公聞言哈哈大笑,雖然老邁,卻是聲如洪鐘一般,眼中閃過一道凌厲殺機道:“誰說老夫此來是要離間天子與閹賊的關係的。”
紫袍老者看着木齋公,微微一嘆道:“弟子不知老師欲行何事,然則卻是勸恩師最好早日回返江南,這京師實則兇險重重,一旦楚毅歸來,老師您之蹤跡若然暴露,必有大禍。”
木齋公瞥了老者一眼道:“我看你是越老越是膽小了,他楚毅縱然是發現老夫行蹤,那又如何,無憑無據之下,他還敢將老夫怎麼樣嗎?”
紫袍老者不禁苦笑一聲,可是對於這位提攜自己走入官場,大了自己近二十歲的老師,他卻是不好說什麼。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木齋公對他有再造之恩,他除了勸說之外,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一子落下,木齋公淡淡道:“那小皇帝已經派人前往山東招楚毅回京,一旦楚毅歸京,讓其掌握了京營大軍,只怕到時候,加稅、開海等事便會提上日程,我江南百姓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輩讀書人,當爲生民請命,爲蒼生謀福祉!如此方可上對得起蒼天,下得起大地,問心無愧,不枉聖賢教誨。”
紫袍老者應聲道:“老師教訓的是,只是楚毅一身修爲高深莫測,幾番被刺,反倒是被其趁機株連九族!”
紫袍老者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那就是想要刺殺楚毅的話,根本就不現實,因爲有太多的先例在前,所以他不看好也不支持行刺楚毅。
木齋公微微一笑,不以爲意道:“老夫如何不知,老夫先前就說過,楚毅這閹賊之所以有如今之聲勢,說到底皆是源自於小皇帝對其寵信有加,他之一切皆是依賴於小皇帝,若然小皇帝……”
啪嗒一聲,捏在紫袍老者手中的棋子不禁跌落於棋盤之上,就見那紫袍老者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難以置信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恩師。
眼睛睜得大大的,咕嚕一聲,紫袍老者彷彿聽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一般,顫聲道:“恩……恩師,你不會是想要……想要對陛下不利吧!”
木齋公瞥了紫袍老者一眼,一邊落子一邊道:“你好歹也是內閣閣老,怎麼一點事情就讓你這般模樣?”
紫袍老者額頭冷汗都滲了出來,這都要弒君了,這還是一點小事嗎,這如果都算不得大事,那麼什麼事情纔算得上大事啊。
後背脊樑骨都有些發涼,紫袍老者盯着木齋公,只聽得木齋公幽幽道:“陛下昏庸無道,寵信奸佞,前有劉瑾,後有楚毅,長久下去,我大明必將亡於其手,老夫輔佐數代帝王,又豈能坐視大明江山陷入危機而不管。”
“可……可是,他終究是先皇嫡子,我大明一國之君,至尊至貴……”
捋着鬍鬚,木齋公聲音低沉,猶如來自於九幽地獄一般道:“一國之君也是人,一場風寒,不小心失足落水,一次意外失火乃至不小心吃壞了肚子,人生在世,充滿種種意外不是嗎?”
紫袍老者豁然起身,身前玉盒當中的棋子不小心被其碰的灑落一地,驚駭無比的看着木齋公顫聲道:“這……這是大逆不道,一旦事敗,那是要誅九族的啊!”
木齋公緩緩起身,盯着紫袍老者道:“老夫此來,乃是受江南各大家族所託,你當知偌大江南聯合起來,將會爆發出何等力量,縱然不是老夫前來,也會有其他人,所以說,楚毅、小皇帝,必死無疑!否則江南不安,百姓不寧。”
紫袍老者抹去額頭冷汗道:“恩師,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我們再想辦法,除掉楚毅便是,陛下他終究年幼……”
木齋公冷哼一聲道:“他若是孩子,我等也不願做那弒君之人,可是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他若是不死,以楚毅同其情分,你認爲他會善罷甘休?”
“可是……可是……”
“夠了,沒有什麼可是,此舉勢在必行,非是老夫一人之意,縱然是老夫也阻止不了這濤濤之民意。”
咔嚓,原本晴空萬里,突然之間黑雲滾滾,一道道閃電劃破長空,瓢潑大雨轟然灑落。
正德七年,六月初四日,一場瓢潑大雨過後,天空蔚藍,空氣一片清新,京師一如既往的繁華。
朱厚照如同往常一般,在乾清宮召見重臣議事之後,先是去坤寧宮看了皇后,然後便回乾清宮。
乾清宮乃是朱厚照居所,批閱了一番奏章,朱厚照看了看外間天色向着侍立於一旁的陳度道:“陳大監,眼下什麼時辰了?”
谷大用親自去調查雨竹一案,這會兒在朱厚照身旁值守,侍奉的則是被朱厚照自皇史宬調來的陳度。
陳度也曾被楚毅短暫調到東廠聽用過,不過陳度卻是習慣了皇史宬那種氛圍,沒有多久便又請示楚毅回去執掌皇史宬了。
此番被朱厚照調來,帶着幾名皇史宬內的小太監,完全替代了朱厚照身旁的內侍。
陳度聞言向着朱厚照道:“回稟陛下,這會兒已經是酉時了,陛下尚未用膳,卻是該用膳了!”
朱厚照聞言道:“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便酉時了,朕倒也有些餓了,陳大監,傳旨御膳房,傳膳!”
很快十幾樣由邵元節親自搭配,由御膳房做好的膳食被端了上來,陳度微微點了點頭,就見四名小太監上前,先以銀針試過,然後又分別自每一份膳食當中取適量試吃。
差不多盞茶功夫,四名小太監向着陳度點了點頭,這會兒陳度才上前服侍朱厚照用膳。
銀針試毒更多隻是一個形式罷了,畢竟如果說真的有人要謀害天子,也不會選擇那種以銀針就能夠試出的毒藥,更重要的反倒是那四名試吃的小太監。
這幾名小太監可都是修煉有內功,一身內息小有所成,如果說膳食當中真有毒物,哪怕不是劇毒,以四人的修爲,也能夠察覺到身體不適。
可以說想要毒害宮中貴人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其他不說,單單說先前那宮女雨竹,爲什麼就沒有嘗試毒害皇后,一者是其沒有什麼經驗,另外也是她很難尋得機會下毒。
用過晚膳,朱厚照先是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睏意襲來這纔回寢宮歇息。
夜深人靜,深宮大內之中除了巡視的禁衛之外,卻是很難看到人影,這個時間在宮中走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抓到,定一個圖謀不軌之罪名。
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乾清宮之外,此人一身夜行衣,於夜色之中幾乎難以辨別,避開了幾處禁衛,很是輕鬆額便抵達了乾清宮。
這人悄然接近天子寢宮,漸漸摸到寢宮大門之前,正當其準備自懷中取出東西的時候,寢宮之中一聲低喝傳出:“門外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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