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將領話音落下就有人立刻站出來反對道:“不要忘了,我們可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前去踏平吉安縣城的,雖然說王守仁率領兵馬離開了吉安縣城,可是巡撫陳泰依然在吉安縣城當中,末將以爲我等當前往吉安縣城。”
方纔那名將領聞言搖頭道:“話雖然如此說,可是不要忘了,那可是南昌城,乃是王爺的大後方所在,如果說南昌城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可知道會給王爺的大業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嗎?”
仍然是那名將領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王爺可是留了小王爺在南昌城坐鎮,尤其南昌城當中有上萬大軍,再加上南昌城,莫說那王守仁只有兩萬兵馬,就算是再多一些,怕是也拿不下南昌城。”
這兩名將領針對是否前去救援南昌城產生了衝突,而鄭啓麾下的這些將領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兩派,大家各有各自的道理,就算是鄭啓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目光落在身旁坐着的左冷禪的身上,鄭啓眼睛一亮,看着左冷禪道:“左先生,不知道你對此可有什麼建議嗎?”
別看左冷禪在軍中並沒有什麼影響力,但是鄭啓等人卻也不敢小覷了對方。畢竟素日裡寧王對左冷禪還是相當的看重的,在寧王派系當中,左冷禪的地位還是相當之高的。
而且此番他向寧王請求派左冷禪隨行,正是因爲他清楚左冷禪的能力,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主動開口向寧王請求了。
左冷禪淡淡的看了鄭啓一眼道:“這等軍機大事,左某卻是不好插言,不過依左某之見的話,吉安縣城遠遠沒有南昌城的安危來的重要吧。”
鄭啓聞言不禁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其實他心中也隱隱偏向於前往南昌城,畢竟南昌城乃是寧王的大後方,哪裡出問題,南昌城都不能夠出問題,否則必然會動搖前線軍心。
只不過鄭啓先前有些猶豫不定,這會兒聽了左冷禪的話,鄭啓心中有了決斷,衝着左冷禪微微拱了拱手,然後神色一正,目光從一衆將領身上掃過道:“諸位,本將軍已經有了主意!”
聽到鄭啓已經做出了決斷,一衆將領神色肅然看向了鄭啓。
只聽得鄭啓緩緩道:“傳令三軍,即刻前往南昌城!”
大軍轟然轉向,直奔着南昌城而去。
而這會兒王守仁依然率領大軍出現在南昌城城下。
兩萬之多的大軍就在城下安營紮寨,聲勢極其驚人,整個南昌城都被城外的大軍給驚動了。
南昌做爲寧王的老巢,自然是經營日久,可以說南昌城上上下下早已經被寧王給把控。
寧王起兵之後更是將南昌城上下部門給替換了一個遍,全都換做了自己的心腹,可以說將南昌城打造的固若金湯一般。
縱然是大軍征伐南京這等重要的情況下,寧王依然是在南昌城當中留下了一萬堪稱精銳的兵馬,並且派了自己侄子朱拱樤並內侍萬銳輔助其子坐鎮南昌城。
南昌城,寧王府
王守仁等人那麼大的動靜自然是不可能瞞得過城中衆人。
王府之中,十幾道身影聚集一堂,爲首一人一身蟒服,面色之間帶着幾分驚慌之色,正是寧王長子大哥兒。
寧王共有四子,然而對外卻是沒有名字,對內卻是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稱呼,非常的奇異。
在寧王長子下首處坐着的正是寧王侄子,朱拱樤。
朱拱樤被封爲宜春王,可以說是寧王的忠實擁護者,自身能力不差,深受寧王看重,甚至將坐鎮南昌城這等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了朱拱樤來做。
內侍萬銳立在寧王長子身旁,面色平靜,顯然也是一位不一般的人物。
寧王長子看了衆人一眼,帶着幾分急切道:“諸位,父王出征在外,本王子奉命坐鎮這南昌城,如今王守仁大軍在外,不知什麼時候便會攻城,諸位可有什麼應對之策嗎?”
一名將領看了朱拱樤一眼,又看了看寧王長子,上前一步道:“殿下,末將以爲,王守仁前來攻打南昌城,此舉關係到王爺之大業根基穩固與否,所以末將建議殿下應當立刻派人通知王爺,請王爺派人回返,先行剿滅了王守仁纔是。”
這名將領話音落下,就聽得朱拱樤冷笑一聲道:“真是荒謬,王爺此刻正在全力攻略南京城,只要攻下了南京城,必然天下爲之震動,大半個江南也將落入王爺之手,值此之際,我等又怎麼能夠讓王爺回軍,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寧王長子顯然是一個沒有什麼主心骨的,這會兒聽了朱拱樤之言,下意識的向着身旁的萬銳看過去。
相對於朱拱樤來說,寧王長子其實更加信任萬銳這位王府內侍一些,畢竟萬銳是寧王心腹內侍,之所以留下萬銳在南昌城,未嘗不是制衡朱拱樤。
哪怕是寧王對朱拱樤再怎麼的倚重,對方卻非是他親子,只是一個侄子而已,他還真擔心朱拱樤會不會趁着他攻略南京之時搞出什麼動作來。
萬銳注意到寧王長子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大哥兒勿慌,那王守仁兵臨城下之際,老奴便已經派了人前去稟明王爺了,相信王爺那裡若是接到了消息的話,必然會派大軍回援,甚至王爺親率大軍歸來也不是不可能,區區王守仁兩萬大軍而已,一旦王爺大軍歸來,自然可以輕易將其鎮壓。”
朱拱樤聞言不禁神色一變,豁然起身道:“萬總管,你……你這是要誤了王爺之大業嗎?”
萬銳神色平靜的看了朱拱樤一眼,拱了拱手道:“老奴只知道,南昌城是王爺的根基之所在,既然王爺信重老奴,那麼老奴必須要幫王爺看好家,南京城就在那裡,早一日攻打,晚一日攻打,有江南那些家族相助,南京城必然可破,可是王守仁的威脅卻是近在眼前!”
朱拱樤氣的一甩衣袖道:“你……你這是鼠目寸光啊,王爺若是不一鼓作氣拿下南京城,一旦朝廷反應過來,大軍南下,只怕王爺再無攻破南京城的機會了!”
說着朱拱樤衝着萬銳還有寧王長子道:“本王這便派人傳訊王爺,懇請王爺以大局爲重,王守仁大軍,本王一力退之,萬萬不可中了王守仁圍魏救趙之計!”
單單看朱拱樤能夠看出南京城對寧王的重要性,以及王守仁對南昌城圍而不攻的用意,就能夠看出朱拱樤眼光不差。
宛若卻是絲毫不着惱,微微一笑道:“莫非宜春王還有退敵之策不成?若是如此的話,那麼老奴未嘗不可建議王爺不必回軍。”
狠狠的瞪了萬銳一眼,朱拱樤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一衆人,緩緩道:“城中尚且有上萬精銳大軍,除此之外,城中各大家族之中也能夠抽調出數千青壯家丁協助守城,縱然是王守仁有天大的本事,本王也有把握堅守到寧王攻破南京城。”
說着朱拱樤環視一衆人,沉聲道:“諸位可敢隨本王死守南昌城,靜等王爺攻破南京城之捷報傳來?”
大廳之中,一衆人對視一眼,最後齊齊向着朱拱樤道:“我等願隨王爺死守南昌城。”
城外王守仁部大軍已經完成了安營紮寨,此刻寨中大帳內,王守仁一身甲冑居於主帥之位,下方則是數十名軍中大小將領。
眼中閃爍着精芒,王守仁看了一衆將領一眼緩緩道:“諸位,我等此行並非是一定要攻破南昌城,但是卻必須要搞出聲勢來,迫使寧王回軍。”
對於王守仁圍魏救趙之計,衆人自然是頗爲贊同,雖然說一旦寧王回軍的話,他們就會有極大的可能遭受叛軍前後夾擊的危險,但是能夠解除南京城之危機的話,那麼對於他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區區一座南昌城而已,哪怕南昌城是寧王的老巢之所在,可是對朝廷而言,莫說是一個南昌城,就算是十座南昌城都比不上南京城的重要性。
若非是時間上來不及的話,王守仁絕對不會用出什麼圍魏救趙的計策來,畢竟便是他也沒有把握保證寧王收到南昌城被圍的消息會不會放棄攻打南京城而回軍。
如果說寧王回軍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是寧王身邊也有能人異士,萬一寧王不管南昌城的話,那他這圍魏救趙的計策也就沒有用了。
遊擊將軍方忠明看了王守仁一眼,帶着幾分疑慮,提出了這一點。
王守仁頗爲欣賞的看了方忠明一眼,別看在場將領數十人之多,可是能夠如方忠明這般看出這些問題的卻是不多。
淡淡的看了一衆人一眼,王守仁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若然寧王不回援南昌城的話,那麼我等便一鼓作氣,攻破南昌城,徹底佔據寧王的老巢。”
不少人聞言不由的眼睛一亮,如果說如王守仁所言的話,那麼此番不管成敗,他們都會有所收穫。
縱然南京城有失,他們攻破了南昌城,那麼朝廷那裡也斷然不能夠怪罪於他們,甚至還要嘉獎他們。
所以說王守仁的選擇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有益而無害,不管寧王作何選擇,他們至少不用擔心會受到朝廷的懲罰。
十幾波快馬自南昌城而出,對於這些南昌城派出的使者,王守仁他們也就是象徵性的阻攔一下,只是射殺了其中一部分,放過了一大部分,用意不言自明。
想要迫使寧王回援,至少也要讓城中派出去的人馬將南昌城的處境告知寧王纔是。否則的話他們做了這麼多,結果寧王那裡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豈不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嗎?
轟隆隆的喊殺聲自前方傳來,王守仁親臨陣前,看着前方。
南昌城下,一隊隊的士卒擡着長長的梯子,頂着盾牌,迎着頭頂之上一波波的箭矢、滾木乃至火油瘋狂攻城。
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完完全全就是在攻城。
王守仁攻打南昌城的確是有迫使寧王回援的用意,但是對於這南昌城,他卻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佔據。
寧王回援也罷,不回援也罷,他都是要佔據南昌城的,所以攻城起來,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
只是第一天,王守仁率領的兩萬大軍便是傷亡了足足一千多,差不多佔了全軍的十幾分之一多了。
如此大的傷亡也不是沒有效果,期間朝廷兵馬曾幾度登上城牆與城牆之上的叛軍大戰。
王守仁看着登上城牆之上的士卒被髮瘋一般的叛軍給絞殺,不由得一嘆,這城中並非都是無能之輩啊,否則的話,城牆之上的防守不可能這麼井然有序。
手一揮,只聽得王守仁緩緩道:“傳令,退軍!”
頓時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南昌城下正在攻城的朝廷兵馬聽到那撤兵的號角聲傳來,先是一愣,緊接着便如同潮涌一般退去。
站在城牆之上,朱拱樤眼看着朝廷兵馬退去不由的精神一鬆,身子一晃,差點跌倒在地。
要知道先前他可是捏了一把冷汗,素日裡養尊處優,這等血腥慘烈的大戰場面,他何曾經歷過啊。
如果說不是別憋着一股子氣,再加上有城牆做爲屏障的話,朱拱樤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有勇氣面對這般的場景。
嘭的一聲,就見寧王長子衝着朱拱樤咆哮道:“這就是你說的死守嗎,只是一天時間啊,王守仁部兵馬竟然幾次攻上城牆,你告訴我,王守仁什麼時候就要攻破南昌城,殺進來將我等生擒活捉了?”
顯然寧王長子是被嚇壞了,誰讓那一波波的消息傳來,看的寧王長子心驚肉跳,總是在擔心,是不是下一刻收到的消息就是城牆被攻破,朝廷大軍入城了。
那種煎熬甚至比朱拱樤在城牆之上坐鎮,能夠直視整個戰局要來的強的多。
寧王長子能夠堅持到現在,沒有被那一次次的朝廷兵馬登上城牆的刺激消息給弄瘋了,那後已經是相當的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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